看着身后的姑娘总是时不时的朝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那里瞅,九尾暗自叹了口气,走上前去。
桐羽见状,忙跟了上去。
她不惧怕死亡,不惧怕疼痛,却惧怕着这热闹的人群,此刻无人所依,她只能紧紧的拽着九尾的衣裳,来寻求一丝慰藉。
九尾并不是喜欢别人对她拉拉扯扯,刚想训斥,一回头,却看到桐羽眼中含着点点泪光。
美人的眼泪总是惹人疼的,尽管她也是个女人也一样受不了,训斥之语顿消,九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个给你,你松开我。
桐羽诺诺的看着她手中的糖葫芦,眸光微闪,伸手去接另一只手却不曾放开九尾的衣裳,仍旧紧紧的攥在手心。
她无比好奇的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溢满胸腔。
提醒了她几次,看她仍旧没有要松手的样子,九尾也懒得再说了,继续百无聊赖个往前走着,只求今日早点过去,今晚她就可以美美的饱餐一顿了。
桐羽紧紧的跟在九尾身后,时间久了,那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也在逐渐消失,此刻新奇与好奇充斥在心间,让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怀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心情。
九尾见她迟迟不动手中的糖葫芦,略微好笑的说道:再不吃它,等一下就融化了。
桐羽欣喜得脸上微微泛了红,低眸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小声道:这个可以吃吗?
九尾瞬间觉得好无语,这人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吗?这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们狐族才是大山里出来的,却也没像她这样,连糖葫芦都不认识的。
伸手将桐羽手中的糖葫芦拿走,剥掉包装的那层纸,九尾狠狠的咬了一颗下来后将其递给了桐羽,寓意不明而喻。
桐羽眼中放光的看着她,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伸舌舔了舔糖葫芦的糖衣,瞬间一股甜蜜滋味充斥着口腔,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泛着阵阵甜意,曾经有人和我说,甜味能让人变得幸福,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甜味吗?
九尾斜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养育出了这样的女儿?她不禁对她感到了好奇。
才能走多久,桐羽又看上了一旁小摊子的纸鸢,眼中眸光微闪。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的九尾自是没漏掉她这一微小动作,径直走到了纸鸢铺前,拿起一只小燕子纸鸢,问桐羽,这个形状的,喜欢吗?
桐羽立马眼中放光,连连点头。
那就要自个了。她掏出钱付账,随后将纸鸢放到了桐羽手上。
一天下来,九尾逛得腿都要废掉了,可一旁的桐羽却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怀疑,他们两,到底谁才是妖怪?
挑眉看着仍旧兴致不减的桐羽,九尾正想叫她和自己回去之时,桐羽却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桐羽笑意盈盈的拿着一块桂花糕,抬手喂到她嘴边,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她这一笑,直接晃了九尾的神,情不自禁的就张了口,咬住了她手中的糕点。
桐羽瞬间欣喜的红了脸,轻轻踮起脚尖,在九尾额角的猩红印记上轻轻一吻,随后又害羞的低了头,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就是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谢谢你今天给了我一天光明,谢谢你愿意陪我一整天。她抬头看她,眼中似星辰大海一般,煜煜生辉,我满足了,我们回去吧。
九尾看着她半晌,才后知后觉的道了一声,好。
二人才刚一转身,突然从人群中闯出一群家丁来,他们将桐羽围在中间,其中有一个头戴蓝色帽子的家丁走上前来,朝桐羽鞠了一躬,小姐,我们都找你一天了,可算找到你了,老爷都急坏了,你快和我们回去吧。
九尾见状,第一时刻不是挺身为她解围,而是想看一看,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居然连大山走出的她都不如,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谁知却见桐羽看到他们后立马出现了极为恐慌的表情,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这是九尾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表情,一时竟让她晃了神,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桐羽已经被他们客气的请了回去,已走出了十步之遥。
哪有人在对待自己家小姐的时候,是强制性的将她带回?
九尾微勾了唇角,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一行人进了一座古宅,九尾本打算再次跟上之时,却见着这座古宅上方隐隐盘踞着一条巨龙,当即顿住了脚步。
那条龙似是也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半眯着的眼缓缓睁开。
九尾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忙一个瞬身离开了此处。
屋顶盘龙的家族一般都是皇亲国戚,只有天命之子才会获得龙的庇护,回到自己宫殿的九尾自觉自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心底,却又暗暗放了心。
她,好像又不想吃她了。
被抓回桐府的桐羽无疑是又挨了一顿毒打,而那些失职的看守更是因此事丧了命。
自那日后,沈即墨在这具身体里又过上了暗无天日的日子。可身处桐羽体内的沈即墨,却真切的感觉到了桐羽的心境变了,变得不再那么能平静的接受黑暗了,而是时时刻刻都都在想着逃离这种情绪也在影响着他,连带着他也跟着一起崩溃。
这一月过得十分漫长,长到好似过了几个春秋之久。
终于,桐羽的那束光又照耀了进来。
那是一个大雨蓬勃的六月天,桐羽安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却突然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常年置身于黑暗中的她并不害怕一些未知的危险,此刻的她只觉莫名兴奋,好似那阵脚步声是她期待已久的人一样。
那人在门前站定,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桐羽并未听到外门看守的声音,只听得叮咚一声,是锁链落地只声,随后她就真的看到了那个她日思夜想了许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此刻的九尾负了伤,鲜血早已染红了她的大半边衣襟,看着屋里的桐羽,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只是容不得她想太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桐羽也听到了,没有丝毫犹豫的伸手将她拉进屋子里,随后关上了门。
一群家丁来到屋前,看着掉在地上的锁链,一脚踹开了房门,不善道:小姐该不会又逃出去了吧?
将九尾简单的藏好,桐羽诺诺的缩在角落,听到这一声巨响,立马现出了惊恐之色,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家丁们见她还在,皆轻舒了一口气,还在就好。随后也不向她解释什么,又出了房门,顺便上了锁。
桐羽也不在意他们的无礼,只觉松了一口气,连忙去看受伤的九尾,却见她已然昏厥了过去。
她自幼便受到不少毒打,父亲虽厌恶她,却不想落得个弑女的名声,所以每每当她挨过打之后,总会有人送伤药过来,因而她这房子里其他的东西没有多少,唯有伤药从不缺。
简单的找了剪子和纱布,桐羽小心翼翼的帮九尾处理着伤口,等忙活完的时候,已然有人送来了早膳,她才知晓,已然到了早上。
今天的早膳是一碗见不到几粒米的稀饭,正是伤者适食之物,桐羽从未像今天一样感激下人们苛刻她的伙食,忙给九尾喂了稀饭,她喝不进去,就用口喂她,直到把一碗稀饭全部喂了进去,才完全放下心来。
一夜未眠,她此刻只觉得疲惫不堪,就着九尾的尾巴,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九尾已经醒了,甚至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等她开口,九尾便道:是你救了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桐羽红了脸,微微点了点头。
九尾看着她娇羞的模样顿感心情大好,调笑道:嗯,本来我还想吃了你用以疗伤的,现在看来,倒是不成了,按照我们狐族的规矩,若是有人救了我们,我们就当以身相许的。她本意只是挑逗她,却不想她竟当了真。
桐羽的脸更红了,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可是我们都是女子,怎得嫁娶?
九尾笑笑,突然伸手环住她的脖子,只要你情我愿,何需管其他?
这话不止是桐羽,就连在身体里的沈即墨也是直接惊呆了。
难道在他的文里,还有同性恋?
不,这一段是莫须有的剧情,他绝不承认这一段是出自他的手。
此话一出,桐羽直接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目光闪躲间,心中顿然一喜,抬头吻上了九尾的唇,若真是你情我愿的话,我、我也不是不行的。
这下换九尾傻眼了,她真的只是想调戏调戏她而已,怎么这傻姑娘就当真了呢?他们狐族虽对伴侣来之不拒,但那也只限男性啊!
迅速松了手,九尾偏头看向了窗外,雨停了,我该走了。
桐羽愣了愣,看着她的侧脸,不带我
不等她说完九尾便打断道:且不说性别之分,我是妖,你是人,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的。说完不等她回话,翻身自窗户而出,不再回头。
桐羽看着被强行撞开的窗口,久久不能回神。
既然人妖殊途,你为何要开口?
这一晚桐羽怎么都睡不着,正翻来覆去之际,窗又猛地都被推开了,九尾再次翻身而进。
桐羽心中一喜,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却听她道:
我可能要打扰你一段时间了,他在外面守着,我受了伤,不敌他。
桐羽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但她知道,九尾这段日子要留在这里了,她十分欣喜,甚至不在意九尾湿掉的衣服,给她让了位置,快过来暖暖吧!湿衣服容易着凉。
九尾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走过去。
这一段时间,沈即墨能够感觉得到,这是桐羽最快乐的一段时间,那心底满满的爱意,随便他只是借了她的身,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得到。
而且对于一个曾经看过无数话本的人来看,她也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九尾这段时间的改变,他的直觉告诉他,九尾也是喜欢她的。
可好日子总是短暂的,九尾的伤好了之后便立即拜别了桐羽。
此后的桐羽每天都在盼望着,盼望着那一扇窗户,再次被人踢开。
她日盼夜盼,终究是被她盼来了。
那又是一段美好的时光,白天她在屋内安静的等候着,晚上,九尾便会来此处带她出去。
他们一起参加过妖族的宴会,也一起看过人间的灯火,一起听过戏楼的戏曲,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惜这一切的美好,却因一个人的出现而随之灰飞烟灭。
那依旧是一个充满期待的日子,桐羽梳洗打扮好了自己,只为等待着九尾的到来。
可是这一次,她等来的却不是九尾,而是一个一身白衣,满头华发,犹如谪仙一般的貌美男子。
他手执拂尘,眼中没有一丝温度,缓缓抬眸看向桐羽。
桐羽在心跳漏半拍的同时,沈即墨也跟着心跳漏了半拍,因为他现在所看到的人,正是他曾心心念念了许久想要见到的人,洛清尘。
第31章
沈即墨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一时间忘了自己的使命,以至于漏了洛清尘和桐羽之间的对话,等他回过神来之时, 才发现, 他又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是一个没有光线的空间,空气潮湿到呼进鼻间的气体都带着重重的水汽, 他看不到周围的一切,只能靠摸索来探寻着前方未知的地方。
忽然,手下一凉, 一种软软的, 皱皱的皮肤触感出现在他手下,沈即墨顿感一阵头皮发麻, 条件反射一般就想往后退。
可是他的触碰早已惊动了手下的生物,那生物并未给他多少反应的时间就朝他直逼而来, 一下子卷上了他的腿。
这是一种凉凉的没有颈椎且没有腿的生物,沈即墨当即便被吓得惊叫出声, 脱口而出的就想要喊商洛的名字, 可一开口, 唤的却是九尾, 而且依旧是女声。
原来他还在灵识里,他还是桐羽。
许是他的这一声尖叫惹怒了那不知名的生物, 沈即墨感觉得到那生物在向他靠近,那缠在他腿上的尾巴也在爬行着,缓缓缠住了他的腰身。
四周一片黑暗, 他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只能从触感中感觉得出,它连骨骼都没有。
沈即墨浑身发怵, 想掐诀挣脱却硬是动不了分毫,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半点。
许久,那缠绕在他身上的生物缓缓的开了口,你是我的,从一开始就是,休想逃离我。是一个沙哑的男声。
沈即墨顿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恶心,浑身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但他说不了话。
那生物见他不开口,逐渐将头靠了过来,贴上了他的脸,依旧沙哑着声道:你我本是共生之体,倘若你让那道人收了我,你也一样活不了。说着它又慢慢从他身上退了下去,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就在那东西的尾巴即将从他腿上滑落之际,周围突然闪进一阵强光来,沈即墨措不及防,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不禁猛地打了个寒战。
那是一只超级大的蚯蚓,大到卷起来有一座小山那么高,此刻它那条粗肥的尾巴正搭在他脚边。
若不是现在没有身体的主控权的话,他真的就转身逃了。像这种不但没有脚,还无比巨大的软趴趴软体动物,沈即墨觉得,它简直比蛇还要恐怖。
不由得他想太多,那个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又出现在了他眼前。
洛清尘一甩手中拂尘朝那蚯蚓攻去,蚯蚓立马钻土而入,不过一恍神的功夫,便消失了踪迹。
可他的师尊洛清尘又怎是如此好糊弄的?
只见洛清尘当即便驭灵让拂尘钻入土中,锁住蚯蚓身体各处,将它从土里拉了出来。
蚯蚓体软易伤,很快就受不住洛清尘那强力的攻击,立马求饶道:还请道长饶命,小妖自幼便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求道长网开一面。
洛清尘嗖的一下收回拂尘,将它放回腕处,微不可查的皱了眉头,你为何要附在她身上?
此处只有他们三个,洛清尘口中的她,自是除他们二人之外的桐羽了。
沈即墨惊讶的看着洛清尘,又看了看那蚯蚓,忍不住又打了个寒战,别开了头。
那蚯蚓看了一眼桐羽,沙哑的声变得更加沙哑了,这是她欠我的。
沈即墨不解又看向了那条蚯蚓,才知它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条小小的蚯蚓,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