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霞城处处都是熟悉的,虽说这几年城里繁荣了几许有了些变化,家宅也从当初一眼能望尽陈设的小土房变成了大家大宅,绵舒用了三五几日又把地皮儿给踩熟了,也不用王青野陪着,一早睡醒了便出门,也不回家吃午饭,直到日薄西山才回来。
王青野也管不了他,回了城里少不了应酬,即使是不出门去,自己寻上门来的就不少,送礼的,谈生意的.......周竹倒是帮他分担了不少,倒是也费不了多少事情,不过是大事上拿个主意,麻烦的还是自家的营生。
霞城这头的铺子一年没有巡,如今他回来了,各个分铺的掌柜都得来交账本,王青野也得该赏的赏,该罚的罚,否则这些个做事儿的就不勤谨办事了。
一番折腾下来,王青野就没得闲过,倒是绵舒自在快活,今日跟着他昔时玩伴看曲儿听戏,明儿逗鸟投壶。
连着忙碌,他二月底才得了些空,叫下人套了车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预备着把唐涑萧的信儿给送去。
霞城的天儿就是比京城暖和,王青野坐在马车上,卷了车帘子也不觉得冷,街上热闹,他瞧了一会儿,和去年没什么改变,只不过街上多了不少摆摊儿自卖的百姓。
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如何这么多出来乞讨和自卖的人?
郎君有所不知,去年天热,好些个县城遭了旱灾,百姓日子本就难,可惜还没喘过气儿来又遭了瘟疫,由此生出了好些难民来,伢行里都收不了这么多人了。
大旱之后必有灾疫,也是苦了这些百姓。你且在前头停下,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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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郎君, 郎君!您瞧瞧我们一家四口,都是手脚健全的,虽说瘦弱了一些, 但是都能做体力活儿的。四口人, 按两口人的的价格算,您行行好, 就给口饭吃吧。
王青野不过是下马车在自卖的摊口上远瞧了一眼,坐躺在地上的难民便一骨碌爬了起来, 一片儿的人跪着一个劲儿磕头。
若非是真遭了难,四迁的人多, 这些百姓也不会把自己贱卖到两人并作一个来卖, 如今尚未开春的季节,一个个穿着破烂薄衣,实在是可怜的很。
去年底周管事便挑着买了些人口回去, 或是在宅子前院儿里做些粗活儿, 或是指派到铺子里打杂,时下咱们宅院铺子上人手充裕........
王青野点点头, 王家历来生意做的仁慈,遇上了这些事定然会出些力, 这事儿先前周竹简单的跟他提过几句, 彼时在京城, 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从荷包里掏了些铜板放到了摊面儿上, 复又回到了马车里。
虽说铺子和宅院里时下不缺人手,但王家其实是缺人的。
这两年他陆陆续续或收或买了些地,前两日他查了资产,不知觉间竟已经攒了一百多亩田地了,且相隔的都不算远, 到时候再花些功夫把夹在中间的地皮一并给买下来,如此田地连在一处儿也好建个庄子。
当初一头热做起了生意,一年年的下去,生意大了,银子也挣了不少,但是这大多数都是从系统里来的,到底是不扎根儿的东西,还是需要实打实的,有地有庄稼有粮食,这才是稳妥的。
外在他也打算在浅海区辟出些地儿来进行海产养殖,如此也省得时常出海打渔冒风险,再者也可减少些成本。
但要耕地要建庄子,要养海产,那就得要足够多的人手,虽说可以雇佣些佃农做事儿,但总还需要自己的人才行。时下倒是个采买人口的好机会,价格便宜不说,好些是拖家带口的卖,一家人都在一处,好安家,做事儿也更踏实。
王青野心里有了些主意,往唐家前去。
这一趟去的倒是也巧,唐涑萧才从外省回来。
我竟是不知你从京城回来了。唐涑萧邀着人进屋里:丁明,快去给郎君煮一盏好茶来。
回来也有半个月了,一直在忙家里的事情,这朝得了些空闲才过来的。
唐涑萧笑了一声:你这一去京城近一年,也不见你回来,我还当你是要在京城安家不回来了。
京城固然是好,可终归家底家业都在霞城,还是得再此的。王青野道:这趟可不是来找你吃茶的,还有一件事。
他将衣袖里的信抽出来递给了唐涑萧。
信封上未有落款,唐涑萧前后翻看了一眼:这是谁的?
左右是有人让我亲自交给你的。
唐涑萧眉心一紧:难不成是侯爷?这两年盐务生意也没出什么茬子啊。
我不曾拆开信封,自是不曾看见信上的内容。王青野起身道:今日我就不在你宅子里多耽搁了,还得回去给家里那个小崽子做饭,人出门前亲自交待的要吃小麦酒煨鸭,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回去看见厨房没动,又该发脾气了。
唐涑萧见人意气风发的模样,惊异道:小美人回来了?
虽未得明确答复,他也轻笑了一声,除了绵舒,又还有谁能得王青野如此厚待,也难怪人红光满面的,可以在京城待这么久,原来是有小美人相伴。
你得空过来坐坐吧。王青野临走也不忘将下人送来的茶啜上一口:好茶!下回来我宅子带些过来,烤牛肉款待你。
唐涑萧摇了摇头,一年不见这人的脸皮倒是厚了起来:我这名贵的云顶毛尖送你宅子上,你就用牛肉打发我?
牛肉有价无市。王青野摆了摆手:走了。
唐涑萧低头失笑,让小厮送将人送出去后,这才撕开了方才的信封,他抽出信纸,不知这王青野又在搞什么名堂,抖开一整页的信,未曾读信上的内容,他便先认出了字迹,旋即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
对了,渔晨,我记得你母亲过段日子可要做大寿了,你给她备好了生辰礼了吗?
我也正寻思着送点什么给母亲好。
绵舒和姜芋连同田渔晨三人从城西的戏班子里一道出来,田渔晨悠悠叹息了一句。
姜芋道:妇人女子最爱的无非是珠宝首饰和衣裳,你从中择选一样啊。
母亲珠宝首饰铺子逛的可比我勤多了,我去挑选的恐怕不得她喜爱。不过前阵子市面儿上流通了不少品相绝好的珍珠,若是能买几颗穿做一串儿送给母亲,她定然喜欢。
姜芋却摇了摇头:我母亲也喜好那珍珠,小娘得了一颗圆润如拇指大小的日日挂在脖子上,见人便说,母亲便差人去买,结果那宝斋里的东家不肯卖,自留了下来,听说还要拿去进贡。
当真是好东西都紧俏。
实在不成就托人买一株上好的山参,滋补身子也是好的。
父亲寿辰的时候我便送过了。
田渔晨看向出了戏班子就一直没说话的人,道:绵舒,你怎么不说话?好歹也给我出出主意啊。
绵舒心里揣着事儿,压根儿就没有仔细听两人的话:你们说女子喜爱珠宝首饰,那男子爱什么?
姜芋疑惑的看了绵舒一眼:金钱地位?
珠宝首饰还能在街上买呢,这金钱地位也忒宽泛了些。
田渔晨道:其实这也得看年龄段吧,与女子不同,珠宝首饰是从小到老一直都喜爱,男子不同年纪喜爱的东西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就好比弱冠以前,自然是考取功名,娶得貌美贤良的妻子,往后又会想生儿育女,家族门楣香火兴盛。
绵舒若有所思。
不是说给我出主意吗,怎的扯这上头来了?
绵舒应声敷衍道:那就、就送些布匹呗,刚才姜芋不是说了女子都爱珠宝首饰衣裳吗,既然珠宝首饰挑不出好的,那只能在衣裳上费功夫了。
城里倒是有家才开半年的布庄,里头的布匹很是新颖好瞧,听说是从京城拿来的货,都是最时新的布,若是去买上一匹锦绣,我母亲定然欢喜,年前她还说没有买到颇为遗憾。
那还等什么,直接去买不就是了。
绵舒你才回来不知道,那布庄里好看时新的布匹可紧俏,就是提前预定也不一定能订得到。田渔晨叹了口气:你衣食住行都有兄长给你安排妥当,想要什么王郎君也会竭尽所能,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绵舒他眉心一动:你说的布庄是不是暮素布庄?
你知道那家布庄?
绵舒一拍手:走,今儿我和你前去,保管布庄里有的都能拿到。
田渔晨将信将疑:真的假的?难不成布庄东家和王家有生意来往?
绵舒没答话,直领着两人去了布庄。
几位郎君想要什么布,京城里头才送来了一批,您指着喜欢的选。
布庄里正热闹着,来往间居多是些姑娘小娘子,每回京城里来了新布匹,布庄最是生意好的时候。
你们俩去挑吧,算在我账上。
绵舒看着两人不动:快去啊。我回来也没给你们带什么东西,全当是补偿了。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伙计笑眯眯看着客人上了楼,转而对绵舒道:郎君您可真大方,咱们布庄里好的布匹一匹可卖到数十两,就是上百两的也有,您也不怕二位郎君挑到了。
绵舒挑眉看向伙计:其实我身上也没多少钱,布庄里能赊账不?
伙计干笑了一声,瞧着小郎君打扮的体体面面,竟然兜里空空:这个,小的也做不了主,恐怕还得管事的答应才行。或者说郎君可报家门,若是咱们城里相识的名门望户,也是可以的。
如此甚好,甚好。绵舒狡黠一笑:就记在王家郎君王青野账上吧。
小伙计琢磨,王家财大气粗,定然是不会赖账的:王家自然是可以,只不过郎君也得拿出凭证来。
糊涂东西,这是小东家!
管事的过来一记账本敲在了小伙计的头上,绵舒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伙计捂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原来是东家。
他才来不久,又没见过郎君,还请郎君不要见怪。布庄里没有同伙计说过正头东家是谁,且王青野开这布庄时人也未出现,多是周竹经手做的,大伙儿都以为周竹是东家。
管事的也是前几日被王青野喊去问话才得见正头东家,在王家宅院里见过绵舒一次。
我原也是逗他的,不妨事。
话音刚落,只见着田渔晨和姜芋空手而返:怎的了?
我母亲喜爱的是一种流光云锦,在太阳下会折射出细细的光,今儿并没有。
管事的道:流光云锦珍贵,就是京城里也时常卖脱货,咱们去拿货也拿不到两匹。
绵舒问道:一匹都没有了?
郎君请随我来。管事的带着钥匙折身去了库房,从高柜里取出了个长锦盒:独剩下这一匹了。
绵舒打开盒子,里头的云锦摸着轻薄又柔软,料子很是舒适,纵使在屋里也闪着细碎的光,并不刺眼,反而很柔和,也难怪受到诸人追捧。
他瞧着这云锦倒是有些仿鲛人族的尾巴,这锦绣又是从京城里来的,说不准是景枳的手笔。
你拿去吧。
田渔晨捧着盒子受宠若惊:当真给我?
不是你要给母亲做寿礼的吗?
我只是觉着这布匹太珍贵了,让你破费实在过意不去。
绵舒笑道:这有什么,左右这铺子也是我们家的,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田渔晨和姜芋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意外,只晓得王家的生意在餐食上头,竟不知还开了布庄。
流光云锦只有一匹,姜芋不跟田渔晨争,但也不想错过了别的:那我也赶紧挑两匹好缎子去。
你去拿吧。
田渔晨抱着锦盒对绵舒道:那到时候我母亲寿辰把请帖送你宅子上,你也赏脸过来热闹一下。
我过些日子有事情恐怕会耽搁,许是来不了。
那实在可惜。
三人在铺子门口告别,瞧着姜芋和田渔晨两人还在说着布匹的事儿,绵舒心情不错,转眼正准备躲懒喊个轿子送自己回去,不成想远远就瞧见了自家的马车过来。
他跳着冲卷起车帘的人招手。
倒不是他在京城待久了习惯坐马车,爱躲懒了,实在是因为霞城的家宅搬了以后太远了,从自家屋里出来到大门口都跟走了半条街似的。
爬上马车坐稳,绵舒便迫不及待道:我准备回海里住几天。
王青野眉心一沉:你说什么?
回海里住几天!绵舒凑到了人耳根子前去:是年纪大了我说话你都听不清楚了吗?
王青野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好端端的怎么要回去?可是又怨我这几日没有陪你?
绵舒去握着王青野的手:不是,是我想回去养养身体,去年年底头发不是自己又变成白色嘛,许是太久没有回海里又有些返璞了。
为着身子着想王青野也不能不答应,只是忧虑:确定是去几天?
嗯。
以前不是半日就差不多了,如何这次要去这么久?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我。
真没事,顺便我在给你带些东西回来。绵舒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保证道:**日就回来。
王青野拧着眉头:六七日差不多了。
好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