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纯黑的眸色里,蕴藏着惊涛骇浪的暗涌。那里面的眼神代表些什么,林籁疲惫地不愿再想。
到了。打破一路的沉静,林籁看见熟悉的小区入口,烦躁地想要立刻下车。
柴蔚蹨看了她一眼,缓缓开车驶入小区,我送你到你家门口。
不用了,放我下去。
柴蔚蹨不出声,继续开车。林籁气愤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求自己家现在没人。
车一停,林籁立刻开门下车,你可以走了。
她冷言冷语,柴蔚蹨也无力和她争吵,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我不会去的。林籁暗暗握了拳,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林籁,我们别闹了……
什么结婚?一个女声插进来,林籁猛一回头,她母亲站在院子里,她立刻低头,不敢再与她对视。
院里的中年女人身材高挑瘦长,尽管保养得极好,眉间依旧有常皱眉的纹路,看上去严厉刻薄,面相和温软的林籁不大相似。
柴蔚蹨一时惊得不出声,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你的礼貌呢?林母冷淡地问。
林籁低着头,……妈,我回来了……
嗯,不要在门口聊天了,招呼客人进来喝杯茶。她打开院门,一副欢迎做客的样子,但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柴蔚蹨立刻下了车,轻轻鞠躬,阿姨好。他看了一眼林籁埋在刘海阴影下的神色,说:阿姨,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待会还有点急事,就先不进去了。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林母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这样啊,那你先忙去吧,改天再来玩,跟林籁说一声,阿姨给你做好菜。
好的阿姨。柴蔚蹨上车前又握了握林籁的手,轻声说:我的电话还是那个,有事就打给我。
林籁挣脱自己的手,转身进入院子,低着头就进了别墅。柴蔚蹨看着她进去礼貌地向林母点了点头,忧心地开车离去。
天色愈发阴暗,一场如刮骨般寒冷的冬雨蓄势待发。
林籁知道自己的母亲的规矩,她一进屋,就坐在沙发上等她进来。
往常,只要家里有人做错事,惹母亲生气,她就会一整天都面无表情地冷着脸,直到坐在一起道歉认错反思,才能被恕罪。当然了,这种规矩一般只用在她身上,林天天根本不会犯错。
林母关上家门,隔着茶几坐在她对面,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刚刚那个男孩几岁啊?
林籁意想不到地抬头看了看林母,又低头唯唯诺诺的说:20。
跟你同年啊?她继续问道,是哪里人?
本地人,但是老家在京城……
交往多久了?
林籁抓着自己的长裙,低头不语。
林母皱了皱眉,声音凌厉道:抬头,看人!她见林籁抬起了一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又压了压声音,交往多久了?怎么就谈结婚的事儿了?
……林籁心里一沉,说出口,他不是我男朋友。
砰!
林母狠狠敲了一下茶几,怒火攻心,厉声问:那你这二十多天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宿舍也不住!你住哪呢?!
林籁咬了咬唇,她想起余露颐的话,回道:我……我自己兼职在外租了房子……
没事在外租房子做什么?你现在读大学也要好好念书,家里给的生活费不够吗?为什么去兼职?林母对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无可奈何,但口上却越发严厉,你现在把兼职辞了,专心在学校读书!房子也退掉,不喜欢宿舍就回来住!你要是有你妹妹半点硬气,别说租房,你去外省我都不管你。
林天天叁个字,于林籁而言,像一颗火星,把埋在心底的愤懑委屈全都烧了起来。她胸口气闷得发疼,眼眶又烫又酸,她把自己压在爆发的边缘里,肩膀轻抖。
许久,她憋出了一句,不用您管。
林母怒得眉毛一挑,你再说一遍?!
不用你管!林籁低吼道。
林母用力拍了一下茶几,玻璃板都震了震,林籁!我是你妈!你怎么对我说话的!!
你不是我妈!林籁霍的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你是林天天的妈而已。
林母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蓦然对上一双充斥着不甘与悲痛的双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籁用袖子抹了抹脸,转身就冲出家门。
林母大声喊她,她没有任何停顿,决绝地走了出去。
林籁前脚离开,林天天后脚就进了家门。林母看见小女儿回来了,着急地拉着她,天天,快去把你姐拉回来。
林天天比其母更加不漏声色,淡漠地看着自己母亲,吵起来了?见她顿了顿不说话,默认了,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吵起来是好事,至少双方的矛盾清楚了。
她拿起林籁落下的包,又在玄关拎了两把伞,说:妈,请您也反省一下。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哥哥还未走,她经常看见母亲带着哥哥看书练字,还要每天背一首唐诗,背完了就要练琴,哥哥拿着一个小小的提琴,从锯木头一样的声音,到能拉出一首小星星,她那时候觉得哥哥太厉害了,用力地鼓掌,毕竟她连小星星都唱不准。哥哥很开心,在妈妈面前表演了一次,妈妈摸了摸他的头,就让他开始准学新的曲子。
有一次她看着哥哥在轻轻揉着自己的左手,她扑过去摸了一下,小小的指尖有一层硬皮,他那么小,手指疼又不敢跟妈妈说,她心疼地哭了,哥哥就哄她,说只要她和妈妈开心就好啦。但哥哥很辛苦,他不能像隔壁家的小孩一样出去玩,她不开心。
唯有母亲不在的时候,哥哥会抛下所有的任务和作业,陪她一起玩。她不喜欢赛车,但哥哥喜欢,她就总缠着父母给她买,然后两个小孩一起玩。等妈妈一回来,哥哥立刻拿起小提琴假装在拉给她听,所以哥哥的小星星倒着拉也能拉完。
偶尔父母都很晚没回来,也是他带着她洗澡睡觉,给她念故事,一定要等她睡着了再回自己的房间。那时她的梦里,妈妈让哥哥丢了书丢了琴,带着她在彩虹上跑来跑去,又或者两个人骑着车,一路滑倒光亮的云端。
下雨了。林籁分不清脸上淌着的是雨还是泪,她浑身冰冷,终究是哭累了。
余骔赜刚挂了给本家那边的电话,就又有一个电话打来,他一看是林籁,松了口气,换了温和愉悦的语气接听,小籁,怎么啦?
电话那边的林天天静默了一秒,清亮与林籁全然不同的声线礼貌又生疏,您好,骔赜先生。我是林籁的妹妹。
余骔赜愣了一下,您好。小籁怎么了?
她跑到湖心公园里了,我不太方便跟她见面,能请您来一趟湖心公园吗?我在正门等。
好,我现在就过去。余骔赜挂了电话,火速赶到了湖心公园,刚把车停下,手机又响了起来。
骔赜先生,您的车是银色的跑车吗?清冷的声音问道。
是的。他说,对方就挂了电话,他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在冰冷彻骨的细雨中走了过来。他刚要打开车门下车,对方走快了两步,把手上的伞给他撑开,余骔赜接过伞,道了谢,下车关好车门站定。
林天天把林籁的包给他,点了下头,跟我来。
余骔赜撑着伞跟在后面,听她说:雨下了快一个小时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了。请您好好照顾她。另外,请不要告诉她我的事。
余骔赜已经皱起了眉,有些质问的意思,既然你找到了她,为什么宁愿让她继续淋雨通知我,也不愿意出面带她避雨。
林天天依旧是那幅淡漠的样子,她走得不急不缓,说话也不急不缓,骔赜先生,您可以去问问她,或许您能谅解我。
她停了下来,指着一个灌木丛,轻声说:她躲在那后面。
余骔赜立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撑着伞,看见抱着自己坐在湿泞草地里的林籁,她浑身湿透,抱着自己双腿的指尖惨白。她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毫无生气。余骔赜心尖疼得厉害,他叹了一口白雾,撑着伞蹲了下去,轻声问:小籁,要不要抱抱我?
林籁冻得痴呆,抬头静静看着他,眼神伤痕累累般刺痛了他,余骔赜勾起温暖的笑意,我好冷啊,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动了动,冻僵的肢体甚至很难抬起,余骔赜先一步抱住了她,怀中的人儿寒气逼人,他让她贴着自己温暖的胸膛,像舒适地感叹:小籁好暖和啊。
林籁湿冷的头埋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她一抽一抽得哭了起来。
余骔赜抱着她起身,声音如春风般温暖,我们回去好不好?回我家。
他抬眼看去,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早就没了踪影。
emmmmm,估计我明天还能挤出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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