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车驾仪仗自是声势浩大,殿外的闻羽和程稚玉也趁机离开承明殿,闻羽用长巾绑住稚玉的腰,抱着她一路往下,两人轻轻落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你听到什么了?”
闻羽摇头,承明殿极高,要想听见什么必须跳下宫梁,他只听见一两句卫容妃喊的哥哥。
稚玉不觉得意外,听不见什么不怪闻羽,她牵起闻羽的手,闻羽感觉手心一片柔软,被她牵着走进前面的连廊,连廊外花草晃动,里面的灯笼也十分温暖,稚玉牵着闻羽的手一路往前,两人很快离开了承明殿的范围。
来到太清湖畔,此时月色当空,太清湖旁有一片极大的草场,旁边的宫道临湖,夜里十分美丽,程稚玉便起了兴致,将最近的一个小宫人叫过来,让他去鸿嘉殿传话,将她的两匹小马驹都牵过来遛马。
不一会儿裴若谙便领着宫女侍从到了,闻羽见状退到后面的树林里,他是程稚玉的暗卫,越少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越好。
程稚玉对着他的方向一笑,然后很快被黑云和小白驹吸引了目光,这几日她每日带着小白驹来遛马,小白驹一见她就发出欢快的马鸣声,还用脖子蹭她,她高兴极了,抱着小白驹和裴若谙说话。
“裴姐姐,只过了几日,小白驹和黑云好像又长大了。”
裴若谙笑:“公主不知道,小马驹长得最是快呢,这两匹都是上好的豫州良马,很快就会长得比公主还高了。”
程稚玉也很高兴,抓住缰绳跳上小白驹的马背,小白驹欢快的仰了两下,然后便在草场上奔驰,旁边的黑云也和它一起奔跑,裴若谙远远都能听到程稚玉的声音。
“裴姐姐!裴姐姐!”
“你看,小白驹知道是我呢!”
黑云比小白驹大些,两匹马在草场上交颈碰头,程稚玉牵起缰绳,从小白驹换到黑云身上,黑云立刻奔跑了起来。
裴若谙亦会骑马,但也不敢如稚玉这般换马而行,好在并未出什么事,她也就放心了。
她与侍女往前,想离程稚玉近些,却不料黑云突然狂奔了起来,往和程稚玉完全不同的方向奔去。
“黑云!黑云!!”
程稚玉虽也被惊到了,但却并不害怕,黑云不是受惊了狂奔,而是十分高兴,一直往一个地方奔去。
黑云越跑越快,后面的侍女们和裴若谙也吓坏了,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公主!!公主!!!”
听到侍女的喊声,程稚玉连忙勒住缰绳,想让黑云停下来,好在黑云也似乎跑到了,后腿两踢,往前停了下来,和一匹黑马在宫道旁交颈碰头。
然后程稚玉抬眸,就看了一张坚毅深邃的脸庞。
——是周云谏。
他坐在一匹黑马上,手牵着缰绳,黑色的劲装包裹手臂,依旧十分惹人注目。
“周将军。”
程稚玉记得周云谏,虽然他今日没有穿铠甲,但那双眼睛还是一样的。
周云谏拍拍马脖子,黑马立刻轻鸣了两声,又去蹭黑云的头。
“公主见谅,此乃我豫州良种,以前一起养在马场里,这才冒犯了公主。”
程稚玉低头看去,仔细的去看黑马,终于知道黑云为什么狂奔了。
——这匹马是黑云的父亲,它们的鬃毛都是一样的,浑身没有一丝杂色,以前肯定带着黑云奔跑过。
这匹马也是周云谏的坐骑,陪着他征战四方,侧马肚还有一处明显的伤痕。
见稚玉和黑云十分亲密,周云谏便知她对马儿极好,马驹也是通人性的,知道谁是它的主人。
“周将军,你身下的这匹马叫什么?”
“越影。”
程稚玉一怔,很好听的名字,应该是取自绝尘越影。
想来他还有一匹马叫绝尘,和她的小白驹一样通体雪白。
“我的叫黑云。”
正好和她的小白驹配成一对,长大后一起陪她。
周云谏点点头,他不善言辞,只牵着越影让它和稚玉的小马驹碰头,这时裴若谙带了侍女过来,看到她没事后重重松了一口气。
“公主。”
程稚玉拍拍黑云,示意自己没事,裴若谙这才对周云谏略行一礼。
“周将军。”
周云谏亦认得裴若谙,裴氏的嫡长女,大约也是未来的太子妃。
“裴姑娘。”
“周将军此行何去?”
“越影近日不安,我带它出来走走。”
想来也是了,也只有周云谏会在邺宫中行马,而宫中虽有马场,但远不及豫州万里良草肆意。
——裴若谙早在闺阁之中就听过周云谏,大邺的云麾将军,在战场上未尝败绩,当年连破幽横定叁州,为大邺平乱定争,是大邺最年轻的名将。
此时天色已暗,周云谏看向程稚玉,不由想到她刚才在草场上策马而驰的模样。
小小的人,漆黑的长发,虽然头上无半点钗环,但那样如玉的面庞,纵使是周云谏这样不贪念美色的人都觉得她整个人在发光。
而宫中的皇子公主想来也只有她一人能骑黑云,所以周云谏远远就认出了她,将她和那日宫宴的身影重迭在了一起。
他这一看便看得有些久了,稚玉倒是不怕他看,还回迎他的目光。
“将军,越影是匹良驹,以后我的黑云会和它一样吗?”
周云谏点头,程稚玉笑,这笑容在夜里如星似月,周云谏拍拍越影的脖子,越影立刻仰头鸣叫。
“公主既已无事,那云谏就先告辞了。”
程稚玉一扯缰绳,为周云谏让出位置来,周云谏夹了夹马肚,越影立刻向前奔去,两匹小马驹也玩够了,并没有跟着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