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妤这一声宝贝叫的轻车熟路,让顾罄想到她招蜂引蝶的本领。
顾罄站在冷风中,荒谬的笑了下,看凌妤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不怕死恶意挑衅的老鼠。
幽邃的眸子里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她遵从本心的弯下腰,手指穿过凌妤的膝弯,费了些力气,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黑夜里,顾罄栗色的长卷发与凌妤的黑发rao在一起,交织出色彩鲜明的颜色。
*
凌妤睡的并不好,身体忽冷忽热。
身体宛若浸透在汗水里,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了些。
身体的不适令凌妤的睡意逐渐消散。
凌妤清醒过来,眼睛尚未睁开,便感到脖颈有一抹冰凉的触感,像是针尖在大动脉上剐蹭。
逼仄的空间里,危险的气息逼近。
脑海里008发出尖锐的警报:【危险!危险!宿主生命正受到威胁,建议迅速撤离。】
凌妤皱眉:【别吵,吵得我脑仁疼。】
【女主她她她,正在对你发008的语气带了哭腔:【系统无法保证您的生命安全,您快想个办法,赶紧逃。】
凌妤被它连番预警吵得头疼,不耐烦打断它:【怎么逃?】
姜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药,凌妤一觉睡醒,身上的燥热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她今晚要么找个人解决生理需求,要么躺平不要有人靠近。泡在冷水里,自我消化。
但很显然现在的状况并不允许,凌妤掀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顾罄如绸缎般顺滑的背脊,她穿着香槟色冰丝睡衣。睡衣滑落一截,露出女人漂亮的蝴蝶骨。
落地窗外光线暗淡,月色投射在她的肌肤上,她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冷白色。
凌妤的双手正搭在顾罄的腰上,两人面对面互相拥抱。
距离近,对方身上带着丝凉意的冷香味儿涌入鼻端,这让凌妤燥热的温度稍减。
顾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醒过来,她的目光只是专注的盯着凌妤的大动脉。
似乎那里跳动着令她兴奋的生命博动。
凌妤原本以为顾罄的针筒会像顾艇描述的那样,残忍戳下来。、
事实是对方比她想象的更疯,顾罄看了好一会儿她的大动脉。好不容易挪开视线,忽然伸出手拽住凌妤的裙摆。她动作极缓的拨开凌妤身上单薄的裙扣。
长裙很快被褪至脚踝。
冷空气蔓在凌妤身上,去除了一丝燥热,这让她多了些力气。
凌妤不动声色的曲着小腿,隐在夜色里悄悄蓄力,打算随时反抗应对。
然而顾罄没有了进一步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人的呼吸很沉重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怪物,欣赏自己的食物。
凌妤背脊冒着汗,因为抵在床单,并未被对方察觉。
但是她的身体第六感却连番预示危险。
空气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另外一边,顾罄眼睛里充斥着暗红色,她的针尖不受控制往下移。
就在针尖勾带出一滴血珠时,顾罄瞳仁微缩,眼底挣扎一闪而逝。
她强行克制住颤抖的手,反手将针尖刺上自己的大腿。
凌妤只听见咔嚓一声,脖子上抵着的针筒被顾罄掰成两截,顾罄身上全是汗水,与凌妤温热的汗水不同,她的汗水冰冰凉凉。
滚落在凌妤肩头。
凌妤一愣,眼底掠了丝震惊。
同一时刻,顾罄艰难的挪开目光,眼前裸呈的身体,纤腰细腿,皮肤白腻如瓷。
每一寸肌肤似乎都泛着莹白的光,凌妤的身体在这一刻比脖颈更加吸引她。
顾罄眼睛里露出兴奋与挣扎交织的色彩,她闭了闭眼,手指无意识点上床单,忽然碰触到凌妤不正常的体温。
顾罄压着情绪,抽回视线。
伸手勾来搁在枕头边的手机,拨通姜维的电话。
你给她下的究竟是什么药?
说!
姜维,我忽然有些后悔。
今晚该让你断子绝孙的。
顾罄冰冷的美目渲染了一层晦涩的杀意。
凌妤没有听见姜维说什么,但她大抵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很热,以至于今晚哪怕顾罄用针筒杀了她,凌妤也只能认栽。
但令凌妤意外的是,她明明感受到顾罄每一寸细胞都燃烧着兴奋的战栗,她却最终掐断了针筒。
凌妤狐疑的思索时,顾罄忽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女人跪坐在床上,居高临下注视着凌妤,这一回目光不再局限于她细腻如瓷的脖颈。
而是游移在凌妤脸上每一寸五官。
我对女人没兴趣。顾罄的声音很淡,也不知道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凌妤。
深蓝色泛着海藻气息的双眸,本是没太多情绪,忽然睇了眼凌妤颤巍巍的睫毛,顾罄神色微僵。
她压着情绪,冷哼:醒了就说话?
她面无表情的将被褥罩在凌妤的身上,沉吟了片刻道:如果你今晚想找个男人的话,我可以帮你
凌妤气笑了,慢悠悠掀开眼皮。
四目相对,凌妤那双狐狸眼里泛着怒火中烧的晕红。
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顾罄那张自始至终高高在上 冷漠寡淡的脸太过讨厌。
凌妤拉下顾罄的头,借力翻身,将人抵在鸦青色的床单上。
她注视着顾罄蔚蓝色的眼睛,着气。挑衅的笑:姐姐,你真想帮我的话下,我只要你
月色下,顾罄眯了眯眼,浅色的唇忽然抿成一道直线。
她的手指不着痕迹抵在陷入床单内的针尖上,刺出一滴血珠。
手指的疼痛令她眼睛再次恢复到正常的颜色。
顾罄压着情绪,哑着嗓子道:滚开。
晚了,顾罄。她越冷漠,凌妤唇角的笑拉的就越开。用手肘,抵上女人肩头。
谎话随口而出:我喜欢你,只对你可以。其余所有人都不行。
顾罄僵硬的挺直腰身,攥紧拳头,一动不动。
她眼前闪过自己实验室里满是针眼的白老鼠,又看了眼凌妤单纯的黑眸,顾罄狼狈的收回视线,长长的睫毛倏然下垂。
她稳着情绪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推开她。
然而手指停顿在凌妤肩头三寸,再也动不了。
凌妤呼吸吞吐在顾罄耳边,呵气如兰,她的力气没那么大,中了yao软绵绵的,顾罄其实稍微反抗,就能将她掀开。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同时发着疯,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顾罄看着她的目光依旧充满厌恶,但同时却并没有拒绝凌妤的放肆。
凌妤盯着女人那双凉薄的丹凤眼,越看越觉得可笑,这一刻她清楚的看见自己是对方眼里永远无法入眼的污秽。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妄图拉她一把,却在伸手的时候,顾罄表达了对她整个人的抗拒与厌恶。
既然如此,那她就当污秽好了。
她当舔狗的那两个月,自问从未令顾罄困扰。她把握着不紧不远的距离。
她一直以为,即便顾罄不能接受她强行闯入她的生活,但至少她们还是朋友。
但今天之后凌妤知道自己错了,顾罄不那么认为,她要给自己找牛郎。
凌妤想起那天顾罄告诉她,她是和顾艇一样令人厌恶的存在。
原来她没有说假话,厌恶她发自肺腑。
凌妤咬着牙,俯身恶狠狠咬上顾罄那双含着雪沫子的眼睛。
你不是挺烦我的吗,我还能让你更烦。
顾罄既然已经丧心病狂打算今晚给她找个牛郎解决她的问题。
凌妤已经不敢奢望顾罄会好心的将她扔入冰水里。
索性撕开面具,凌妤四肢纠缠其上,打算将人揍一顿再说。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姿势不对,或者咬牙切齿挑衅彻底触怒了顾罄。
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
顾罄冰凉的唇啄啄上凌妤的锁骨,凌妤的牙齿便狠狠咬上了女人的肩头。
对方大约是厌恶极了她,忍无可忍和她翻转在床上的那一刻,凌妤感受到冲天而起盛放出烟花,令视网膜蒙上一层瑰丽的色彩。
这一晚,鸦青色的薄被从两人肩头划开。
月色下。顾罄深蓝色的眼睛里,逐渐变了多姿多彩的颜色。
她像是一座冰冷冷的城池。
凌妤在城外面,伸出了自己的手,将顾罄建造的城池里染上金银与脂粉。
两人较量了一次又一次。
栗色长卷发与黑色直发铺叠在一起,像是从此沾染上了仇恨与纠葛。
结束的时候,凌妤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埋在软绵的床单睡去。
闭眼的那一刻,系统机械音徒然响起。
【恭喜宿主,倒贴女配任务完成进度完成百分之九十九。】
033
外面天光昏暗, 天际刚露出小半个鱼肚白。
顾罄叼着根未点燃的女士香烟,站在落地窗前,此刻距离她和凌妤昨晚那场荒唐性ai, 早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顾罄睡醒便站在此处, 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一向头脑清醒的思维,有些混乱,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
唯一既定的事实是, 她把凌妤睡了。
原本以为, 以她昨晚发疯的状态, 她绝对不会如此平和, 应该会如对待实验室里的那群老鼠那般, 揉碎凌妤。
但事实却出乎意料的平和,她睡了凌妤, 凌妤翻身睡了她。
即便过程激烈到心尖战栗,但是她没有出手伤害她。
这也是顾罄头一回发现凌妤的另外一面。
床上的女人远没有她表面上看上去的人畜无害。
除了对自己不断散发着愚蠢的喜欢外, 凌妤的眼睛里自始至终都盛着飞扬跋扈以及胆大妄为。
那张白芍药般漂亮的脸,欺骗性极强。
以至于昨晚两人贴合在一起时,无法抵挡。
顾罄想着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 谁都没办法拒绝。
像是妖精鬼魅,又像是纯洁的湖泊。
顾罄视线没有焦点的落在窗外,唇角没来由扯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弧度。
她没有想到昨晚自己会出现失控的情绪。这在她以往的生存履历里几乎为0概率 。
顾罄自从从有记忆起,她就是个没有太多情绪的小孩。
她与周围所有孩子都格格不入。
他们一起被关在曼谷毒窟里,每一天都有同伴惊恐的哭声。
顾罄一个人呆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看他们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哭。
后来有人告诉她, 因为恐惧。
遇见顾宏伟的那年, 顾罄才八岁, 那个中年警察偷偷的保护了她, 让她逃过了孩子们第一次生死存亡的考核。
那天晚上,顾宏伟问她:想不想跟叔叔回家?
顾罄不明白中年男人眼睛里盛满的无用怜悯与疼惜,于是她对他说:你如果想家。我帮你。
顾宏伟笑着骂她,不像个孩子,像是会随时走入歧途的高智商恐怖分子。
那年她才八岁。
组织里的孩子,每天都会学习,他们比同年龄的孩子掌握的东西要更多。
一旦组织内部考核没达标,他们面临的结局就是死亡。
顾罄不管学习什么都会比别的孩子快,于是她的生存似乎格外容易一些。
空闲的时候她只能清醒的看着周围的同伴们被不断洗脑,逐渐走向残忍互相残杀的道路。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一群关在同样笼子里的小白鼠,主宰者拿掉了它们的生存环境中的一环,规定了面包数量。
笼子里的老鼠们想要拼命的活下去,最终举起长矛冲向自己的伙伴。
顾罄劝过,没有用。
后来她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坐在大树上冲顾宏伟说:这就是内卷。
顾宏伟看她的目光宛若看怪物一般,他说:清清,叔叔担心。或许有一天,你变成了他们那样怎么办。
顾罄无动于衷的耸耸肩,她天生就像是缺少七情六欲中的一环,没有办法建立起同理心,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讨厌被人洗脑,她是独立的个体。
顾罄年少的时光,有顾宏伟相伴,他给她起了小名清清而不是冷漠的代号7
他们在毒窟里,连手躲过无数次生死危机,寻找毒贩组织漏洞,奋力活的像个正常人。
顾宏伟经常问她:和叔叔一起缉毒当卧底,有没有成就感?
顾罄看不懂中年男人眼底的自豪,不给面子的掉头就走。
十岁那年,组织老巢被毁。顾宏伟从孤儿院将她领走,他说:清清,以后你要叫我爸爸。
顾罄看不懂男人眼底的慈爱,她随口说:还是叔叔吧,我不习惯改口。
直到后来,顾罄看着男人被枪扫射成筛子,那个中年男人佝偻着腰把自己护在宽广的胸膛里时,她面无表情抬起头的那一刹那,男人只剩一张血皮,她冲他喊:爸爸。
从此她再无爸爸。
顾宏伟死亡的那天遗体上是细细密密针眼似的枪口。
之后的无数岁月,顾罄就落了更严重的病根。
顾艇说她是怪物,她承认自己从出生起就是个怪物。
她没有同理心,顾宏伟的遗体,便是后来她化不开心结的毒瘤。
每个月都有一天,只有将顾宏伟死亡时的针眼血皮在死掉的实验室小白鼠身上还原出来,她才能平息自己心底无法抹除的暴戾。
至于为什么不是还原在人身上,活的动物身上?
不是因为她善良,而是因为她答应过顾宏伟,这一生努力不让自己成为道德沦丧的囚徒。
她的命是顾宏伟给的,那个中年警察一辈子活的光明磊落,正义凛然,他和凌妤是一种人,是非黑白分的清清楚楚。
他死前最后一句对顾罄的叮嘱是:答应叔叔,克制yu望。
于是这之后,每一个月初的夜晚,对于顾罄来说,都是一场灾难与挣扎。
她徒手攀爬着悬崖,手染鲜血,将自己从崖底扯上来。又再下一个月月初之时,自由坠体,循环往复。
这么多年过去,只有昨晚,是安静而祥和。
两个小时之前,天空飘起了碎片似的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