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含真不动声色地望了云池月一眼,摇头道:不必了。玉言在那边呢,她不止不会过去,还要千方百计避开。他们的目的是蓬莱气,而她只需要去找函真灵叶草。
云池月闻言立马笑逐颜开,好不容易找个伴儿,幸好没有丢下她。眼珠子一转,她忽又道:登瀛秘境极大,那些灵草藏在那儿我等也不知道。我师尊给了我一样法器,名曰一气感灵盘,进入秘境中可以用它来感知那寻宝鼠的下落。顿了顿,她又苦恼道,这法器在祭炼的时候出了岔子,不然就是玄器了,如果是玄器,就可以直接感知到函真灵叶草了。
各大派的弟子陆陆续续地进入了秘境,连散修们也开始引动符诏。卫含真和云池月二人见状也不再耽搁,直接催动符诏。只见秘境入口的玄气朝着她们飘来,将她们包裹住。卫含真感觉自己像是深陷在漩涡中,按照云池月说的放松下来,顺着那气流漩涡,片刻后便落在了地面上。
登瀛秘境中古木森森,充斥着的灵机比之外界都要浓郁数倍。到了秘境中,虽然没有看到人,然而就要开始提高警惕了。虽然玄门是一体的,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借机发难,最后再栽赃到魔宗的头上去。
卫师姐,往这边走。云池月在落地之后便取出了一气感灵盘,法器中有一根指针快速地转动,最后定在了某一个方向。这秘境中的环境复杂多变,每一次进入都不一样,就算已是第二回 ,也找不到门路。要说对秘境中的东西最熟悉的,当属那生长于此的寻宝鼠了,大宗门自有手段不屑一顾,但是散修以及小宗派弟子,则是要为寻宝鼠斗个你死我活了。
登瀛秘境极大,绵延数万里不到尽头,要是靠自己飞遁,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才能到达目的地。卫含真当即召出了踏云飞舟。云池月的眸光落在卫含真身上,有几分感慨,也只有大宗弟子有此手笔吧?这飞舟上有数百重的禁制,属于灵器一流,寻常的攻击根本不能将之如何了,故而只用坐着飞舟一路飞过去,根本不用理会旁事。
我这次可是托了卫师姐的福。云池月笑盈盈道。
卫含真闻言莞尔一笑道:要不是云师妹有一气感灵盘在手,我怕是要四处乱撞了。出来的时候没考虑到这一茬,并未携带类似的法器。不过若是有空,得去寻找宝材祭炼一样在手了。
两人坐着飞舟一路追踪到了青芒山,那罗盘上方开始闪烁着亮芒,昭示寻宝鼠便藏身于此。在他们到来前,此处已经有不少人了,正打得不可开交,浓郁的血腥味向着四方蔓延。
云池月面色微沉,她朝着某一个方向一指,冷声道:那身着红黑色法袍的是魔门弟子。魔门与玄门修道方法不同,历来养炼浊气,故而其行功的时候,始终弥漫着一股阴森与污浊而玄门弟子则是修清气,最怕这被浊气给污了金丹。
飞舟的声势极大,下方的人自然都瞧见了。在卫含真和云池月落地之后,数道视线往她们身上来,在一撞后又缩了回去。卫含真面貌冷淡,云池月则是一脸寒气。魔宗的弟子似乎不以寻宝鼠为目的,他们只想将玄门弟子斩杀在此。
卫师姐!我等先除了这宵小之辈!云池月冷哼了一声道。此处魔门修士有三位金丹期的,剩余的五六个则是筑基,再看玄门这边,金丹期的只有她与卫含真了。云池月一招手,便将琴抱在怀中,手指勾住了琴弦,顿时一道道音刃朝着魔宗弟子攻去。这是她的本命琴,上方铭曰海棠说,她一动手便是《神天镇魔曲》,专门克制魔宗弟子的功法。
魔宗的一名金丹修士对着云池月去,剩下的两名则是盯住了卫含真,从她的身上感知到莫大的危机。他们对视了一眼,大喝了一声后,掐着法诀,各种招式都朝着卫含真打去。卫含真淡淡地望了他们一眼,脚下陡然掀起了滔天巨浪,滚滚的银白色的潮水朝着那两个魔宗弟子扑去!这可不是寻常的水!魔宗弟子顿时神情大变,护身的宝光阵阵颤动。
北冥玄水!是长观宗的弟子!其中一人恨声道,语气中藏着深深的恐惧。这水流一旦沾身,便会逐渐将你炼化,而且这水中还藏有无数的雷光,直劈神魂,对于魔宗修士克制极大!这两人说什么也不肯让北冥玄水沾身,宝光一阵,顿时朝着相反的方向掠去。也是卫含真功行未至圆满,不然就这一卷,铺天盖地的水势没人能够逃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道红色的箭光陡然冲去,直接轰上了两个未曾防备的魔修,他们身上护身的亮芒顿时被打碎。卫含真没有回头,抓紧机会用北冥玄水将他们一卷,只听见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这两位魔宗修士被碾了个粉碎。
云池月因为功法的克制,天生便高魔宗修士一头。那魔宗修士见两位同门已经陷落,更是大为惶恐,想要自此处逃出。琴音戛然而止,魔宗修士眼皮子一跳,下一刻就看到了一把琴朝着脑袋抡来,顿时被砸得脑浆迸裂,神魂俱灭。
卫含真:她扭头朝着后方望去,正是那个方向传来的两支箭。
是一个戴着红白色狐狸面具的女修,一双眼眸犹为深邃。她的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狰狞大弓,仿佛上方盘桓着一条荒古恶龙,与她本人的纤弱身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卫含真拧着眉望着这女修,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是细看来,发觉她的气质像是随时都在变化中,想来是用了什么法器遮掩真容。
卫含真还在打量,云池月则是一步向前,展颜一笑道:在下玉音门云池月,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那女修淡漠地开口道:无尘。
第6章
没有报出师门,一来可能是个散修,二来则是掩藏了身份不想让人知道。
在有魔宗弟子的时候,玄门的共同敌人是魔宗,可要是结束之后,那矛头则是有可能向内了。云池月虽然热情拉拢无尘,可并未彻底放下警惕和戒备。
卫含真望着自称无尘的女道人,靠近了之后,她自那弓上感受到了一丝凶煞的龙气,那弓显然是由龙骨铸成的。她挑了挑眉,客气道:多谢道友相助。
无尘收起了长弓,她的话并不多,避开了卫含真的眸光,淡声道:不客气。
在山前的玄门弟子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一些自知不是卫含真和云池月的对手,思来想去,选择了丢下寻宝鼠离开。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一卷,云池月已经将那先前就被打晕的肥硕寻宝鼠捏在手中。
道友是要寻找什么吗?云池月试探道。
无尘默然片刻,应道:只是路过。
不是来找寻宝鼠的!云池月与卫含真对视了一眼,片刻后又一笑道:道友的目的也在那蓬莱气?
云池月没指望能够得到这算得上的陌生女道的回答,哪想到下一刻,无尘清泠的嗓音便响了起来。她说道:不是。只是听说登瀛秘境能够磨砺自身,奉师长之命而来。
原来如此。云池月故作恍然大悟,又粲然一笑道,我二人也是如此,道友结个伴如何?玉音门怎么说都是九州大宗,除非结下了生死仇怨,不然一般散修也不会莫名其妙对自己动手。云池月也不怕无尘怀有其他的目的。
卫含真一直没说话,那无尘道人身上的寒意与疏离如此明显,想来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然而她这念头才起,就听到无尘极为干脆地应了一声好。
这登瀛秘境毕竟是广大,纵然有数千修士入了其中,可除了在山脚碰到了魔宗修士与玄门修士的斗争,在其他地方连点人影都见不到了。因入了深山中,到处都是灵草,虽然不是函真灵叶草,可三人还是下了飞舟采撷,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卫韬元卫师姐可是长观宗的高徒,无尘道友,你知道长观宗吧?它可是我九州第一大派,出过不少飞升仙人,听闻此派的弟子,在过去都会被派出去磨炼厮杀,师门长辈不会支援分毫,如此一来,能够留下来的都是英锐弟子,这等做法着实令人羡慕啊。云池月的话很多,就算碰到了无尘这个闷葫芦,也能够侃侃而谈。她故意提起长观宗,自然也有示威之用。
无尘在听到卫韬元三个字的时候,眸光变了些许。等到云池月话音落下,她才道:可这数十年少见长观宗的真传弟子了,听说各峰真传都在师门中清修,要什么资源便有人送上去。就算出行,也有各种力士童仆相伴,法器相随。
云池月叹了一口气,她望了卫含真一眼,道:就算卫师姐在此,我也要说上一句。长观宗现今的做法为了护佑弟子,可长久看来,未必有好处。如此很难磨砺弟子的心性,日后遇到什么劫难,未必能够担当。
卫含真笑了笑,应道:云师妹说的话我同样认同。便是出于此念头,原身才会将素微和清声这两个弟子丢出去历练,至于玉言不提也罢,真的是自作孽啊!
无尘倏然望向了卫含真,问道:卫道友也觉得此法更利于培养弟子吗?顿了顿,她又道,别人出门有师长之赐,能借师长之威名,再观自己,只能靠自身,如此不平,不会勾动心魔么?
卫含真掀了掀眼皮,淡声道:若是过不了此关,说明心性不如何,日后就别想叩问大道了,趁早回家吧。
无尘垂眸若有所思。
无尘道友的师门是哪一种?云池月好奇道。
无尘淡声道:前者。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也有师妹、师弟却是后者。他们出入宝马香车相随,如俗世王公贵族,羡煞旁人。
云池月凝视着无尘,并不放过丝毫,她眨眼道:无尘道友,心中有不平。
无尘并不讳言,洒然一笑道:是。
毕竟是别人家师门中的私事,她们也不好一直询问。云池月还有点兴趣,然而卫含真一开口,则是岔开了话题,询问道:那函真灵叶草距离这还有多远?
云池月取了寻宝鼠的精血,便将它放出去寻找灵草,这会儿听卫含真一问,顿时掐着手指开始算。片刻后,她睁开了双眼,眸中绽出一抹欣喜,她道:再过去十里路,便到达目的地了!
已经知道了函真灵叶草的下落,卫含真也不再留恋其他的灵草,顿时腾空而起,化作一道亮芒朝着目的地掠去,而云池月和无尘二人紧随在她身后。然而就在这时,数道从相反方向过来的遁光也落入了林子中。那气芒清正,一看便是玄门中人。
卫师姐,那边有人。云池月沉声道。寻宝鼠已经退回来了,正吱吱呀呀地叫唤着。
卫含真嗯了一声,顺着云池月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儿围着一群人,被圈在中央的是一个身披白色袈裟的女修,她戴着兜帽,一缕墨黑色的头发钻出,遮住了半边面容。她的手中紧握着一串佛珠,此刻随着她的拨动,正形成了一阵清越的声响。而在外围的弟子服饰一致,显然是同出一门,他们以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为首,正怒瞪着被围在中间的人。
是玉霄宗和须弥圣境的人。无尘低声开口道。
这玉霄宗乃是九州大宗,仅次于长观宗。至于须弥圣境,则是鼎鼎有名的佛乡,这一宗在外行走的弟子并不多,极少掺杂九州各大宗派的事情,没想到登瀛秘境里,须弥圣境的弟子出现了。
卫含真一脸了然地颔首。
还要过去么?云池月小声道。
她的话音才落下,那玉霄宗的弟子目光倏然朝着她们藏身之处射来,宛如电光。何方宵小躲躲藏藏!还不给我出来!
云池月: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自然不好躲藏,她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朝着那边走过去。
原来是玉音门的音修啊。玉霄宗的某位弟子啧了一声,语气中含着显而易见的不屑。
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速速离去!另一位玉霄弟子更加不客气。
云池月面色倏然一沉,她冷笑道:这登瀛秘境是你玉霄宗开的么?我等为何来不得?玉霄宗的弟子近些年犹为嚣张跋扈,实在是惹人厌恶。
你那玉霄弟子被云池月一刺,正要发怒,却被为首的那位喝止。
靠近之后更能够看清楚局势。
女修盘膝坐在地上,左手侧则是一株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草。在离她不远处则是躺着一条妖蛇,其额头被佛珠洞穿,显然是一击毙命!
函真灵叶草!卫含真面沉如水,她望着那女修身侧草,不知要花费多少代价能够将它取来。
这位道友,在下玉霄周岑。那玉霄为首的弟子朝着云池月她们抱拳,都走到了这里,哪里会不知她们的目的也是函真灵叶草?虽然女佛子坐在那儿,可尚未将之摘下,便是没有归属。纵然她真的拿到了,也要有本事收住。在这种关头,能少一个竞争者是一个。若是道友愿意退出,周某愿意送上一件灵器。
灵器算什么?至少也要玄器吧?云池月怪声怪气道。
周道友若是愿意将玄器送给我,我也可以退出,我保证,不伤害灵草分毫。那被围住的女佛子莞尔一笑道。这株函真灵叶草还未彻底成熟,女佛显然是守在了这里,她距离灵草最近,要说摘下她定然是第一个,可要是她想将之毁去,也在一念之间。
周岑眉头紧皱,玄器是那么好拿的?再者这一株函真灵叶草根本抵不上玄器,一样灵器已经足矣。他不想理会那女佛子,而是望着卫含真三人,询问道:周某可再加一千丹玉!丹玉是那最精纯的灵力所凝聚之物,一枚丹玉等于一百灵石,这玉霄的弟子出手足够阔气。
卫含真眨了眨眼,促狭一笑道:若是道友退出,我给你一千零一枚丹玉如何?
你周岑也是动了怒,他一摆袖子,冷冷一笑道,玉音门当真是好样的。
云池月:这好大一口锅扣下来了,她转向了卫含真眨了眨眼,似是在道,卫师姐你该赔偿我玉音门。
此处玉霄宗的弟子虽多,可到达金丹期的也就三个,他们面临的女佛修是金丹期,而卫含真这边三人,同样是金丹期,胜算并不大。周岑沉沉地盯着她们,冷声道:我们走!
师兄,这草
闭嘴!我们走!周岑声音拔高,显然是发了怒。玉霄弟子见他如此,也不敢说什么,纷纷跟上离去。很快,在这函真灵叶草边只剩下了四个人。
道友想要这函真灵叶草?那女佛修撩开了遮掩着面容的发丝,露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庞,她的眼中灵光湛湛,手中念珠拨得更急。道友打算拿什么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