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对,但滕毕却试探道:你和主人在一起吗?
我们和主人在古墓,花狸的语气变得不好,那个人类不知道和主人说了什么,主人今天发了好几次呆,最久的一次甚至出神了一个小时。我们进入墓主人的洞穴时,主人看着棺材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个江字,即便没说全,我也知道是在念那个人类的名字。他到底给主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主人都变成另外一副样子了。
这么看,主人应该不会杀了江落。
滕毕好像松了一口气,他道:你告诉主人,江落受伤了。
花狸听到有关这个人类的消息就觉得心烦气躁,但听到江落受伤后,却又有些心情复杂,他不由追问,受了什么程度的伤?
不知道,滕毕道,我正在寻找他的踪迹。
花狸那边没再说话。
滕毕以为这场谈话就此结束,但两步之后,他却突然听到花狸满是惊恐的声音再次响起,对方语速又快又急,滕毕,等你找到江落后,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知道了。
风向变了。
冷风中的血腥味越加浓重,滕毕速度越来越快。走得近了后,不止是血味,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脚印。陆有一从地上的脚印抬起头,担忧沉沉压在心头。他抬眼往远方看去,突然一愣,前面是不是晕倒了一个人?
叶寻眯着眼看去,脸色一白,是江落!
一行人拔腿就往晕倒的人冲去,短短十几秒就跑出了几十米的距离。五六个人并驾齐驱,谁也不比谁慢,一同跑到了晕倒的人身旁。
晕倒的人果然是江落。
江落缩成了一团,靠在地上的那一面衣服已经被雪水染湿。他的脸上通红,头发丝凌乱地盖住半张脸,唇却是失去血色般的青白。陆有一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匡正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盖在江落身上,他们小声叫道:江落,江落?
江落眼皮颤了颤。
卓仲秋低骂一声,早知道让葛祝一起跟着上来了,医道不分家,他起码知道把个脉什么的。
闻人连抬手摸上了江落的额头,好烫。
江落眼皮又跳了跳,他睁开了眼,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中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是你们啊。
他根本就没晕过去,只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他,江落又没地方可躲,索性装晕过去,想看看追他的人有什么目的。
他一醒过来,几个人就松了口气。闻人连飞快地道:坚持一下,我们带你下山。
下不去,江落恹恹地道,我刚刚走了一圈,山顶有阵法,跟鬼打墙一样,能进不能出,想要下山最多就只能走到这里,再往前走又会回到雪山顶上。
那怎么办?叶寻着急,要小粉试一试吗?
回去吧,我知道微禾道长住在哪里,江落示意陆有一把他拽起来,从卓仲秋几人脸上扫过,看到滕毕时,他眼中闪了闪,你们怎么过来找我了?
闻人连道:殡葬店老板托我们给你送来一样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麦穗耳坠,将殡葬店老板所说的话也一同告诉了江落。江落接过吊坠,眯着眼睛想,殡葬店老板话中的意思难道是早就料到他会被天碧池水洗去欲念吗?
但殡葬店老板的话,真的值得相信吗?
这个耳坠会不会伤害到他?
江落没有轻举妄动,他将耳坠收了起来,若有所思道:他跟你说还有十天就是庭审,距离现在还剩几天?
闻人连道:七天。
七天。
只要忍过这七天,江落就能借用这个理由大大方方地下山。说不定还可以将计就计,看一看连家人和宿命人想做些什么。
但这七天又该怎么忍过去?
殡葬店老板说的话含糊不清,江落对他抱有怀疑态度。他不可能将希望全放在一个效用不明的耳坠上,毕竟他和纪鹞子也不太熟。因此,江落还得给自己再找一个稳妥的办法。
他的余光再次划过滕毕。
江落早就发现了,滕毕早已恢复了记忆,他不再是那个傻乎乎对朋友一心一意的死鬼。但滕毕却潜伏在了他们身边,扮作成死鬼的样子,如果说背后没有池尤的指使,他怎么也不相信。
江落的另外一个办法,就是让滕毕将池尤引来,让他可以用池尤这个仇敌来保持自己的清醒。
但利用恶鬼明显是和野兽打交道,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方法。
江落的心情古怪而复杂。
有些烦躁,也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压制恶鬼的期待。有些不满,但也有征服欲望。
他明白,如果一旦在这个时候利用恶鬼,很有可能,他们还要上床。
毕竟池尤在镜中时间提的条件就是上床。
江落想着这件事,一直走到了庄园门前。
一方面,他的身体无法再承受死亡的威胁,无法用更为极端的办法保持自己的神智。另一方面,既然他现在还不能下山,那不如探究一番纪鹞子为什么会给他一个耳坠,而微禾道长以及宿命人又想要做些什么,江落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能在无欲无求的状态下激起他欲望和恶意的只有恶鬼,和恶鬼打交道似乎也成了最好的保持自我的方法。
理智拉扯之间,江落逐渐偏向了恶鬼这一条路。
但他曾经亲口对池尤说过只有那么一次。原本,江落是打算出来镜子世界后就翻脸无情,好好教训一下敢对他提出二次上床的池尤。
可是现在
江落啧了一声。
他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如果是,曾经就不会被下药的时候找恶鬼上床。本质让他感到快乐和刺激,他就可以接受,但江落实在不想就这么便宜恶鬼。
打架就算了,如果真的要上床,江落绝不会主动送上去让恶鬼太过得意,但他又忌惮天碧池的效果。
万一真的变成无俗念的样子,他岂不是连祸害池尤都提不起劲?
这也太可怕了。
思来想去,即便要和恶鬼做亲密事,江落也不打算放下身段。他要诱导池尤自己过来,让池尤主动开口求他。
这样一来,江落既能保持自己的高姿态,又能不着痕迹地保持自身的清醒。
反正这都是恶鬼开口的,而不是他主动送上去的,他照样可以理直气壮用完就扔,不是吗?
江落不知道说这么多话是想要说服自己什么,但这么说完之后,他心里确实爽了很多。
接下来,就是不着痕迹地吸引池尤现身了。
宿命人看起来很强,池尤和死鬼有可能进不去山顶。而且现实中做爱难免会在身上留下痕迹,江落觉得梦里和池尤见面是最好的办法。
一切准备就绪,那该怎么引出池尤?
江落眯了眯眼,有了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江落:不要让我放下身段,这都是你主动求我的.jpg
工具人池尤第三次上线
第138章
庄园就在眼前。
既然选择回去,江落就得装出之前泡完天碧池水后万事不关心的模样。
并且灵光一闪之后,江落觉得他用这副冷淡的样子对付恶鬼,似乎也能满足江落稳坐钓鱼台的要求。
他都被洗清七情六欲了,怎么还可能去利用恶鬼来增加自己的欲念呢?
只能是恶鬼主动上赶着来的啊。
江落停下了脚步。
他停下,身后的人自然也跟着停下。
江落侧头,看着自己的同伴们。
一路走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江落失血太多,面色苍白,便表现出了几分难得的虚弱。这虚弱有七分是真,三分是装,一向可靠强大的人忽然变得脆弱,简直让陆有一他们心疼死。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刚遇到江落到现在,江落就好像变得冷淡了许多。虽然也和他们说话,但看到他们却没有很高兴,沉默不说话的时间变得更长。
这时,江落再一次开口道:你们知道宿命人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宿命人?
哪怕是卓家的未来继承人卓仲秋也没有听过这个人,他们把目光放在了消息最灵通的闻人连身上,闻人连难得沉默,我没有听说过这个称呼,这是个人?
他们不知道宿命人是谁,但滕毕面瘫着的脸上,瞳孔却骤然紧缩。
江落捕捉到了这个反应,对,他是个人。几个小时前,他和我一起去泡了天碧池的池水。
泡完之后,确实神清气爽,江落神色淡淡道,但总有些兴致不高,不怎么想要说话。
他提前给自己之后的性格变化做个铺垫。
江落并不想要告诉陆有一他们自己之前的遭遇,这件事越少人知道,他就越有可能将计就计,骗过宿命人和微禾道长,防止被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情绪。
这几人都没多想,你是不是感冒了,或者嗓子疼?
对了,你怎么会受伤流那么多血?
江落几句话应付了过去,又转头说起宿命人,之前一直平淡无波的语气这次却有了起伏,言语之中颇为推崇。
滕毕一句句将他说的话记了下来,却越听越心惊。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了几步,滕毕突然感觉到身前一股磅礴的力量朝他冲来,下一瞬,他就被庄园门前的阵法倏地弹到了十几米之外。
滕毕捂住胸口,血液从唇角喷出。陆有一惊呼,死鬼!
滕毕咽下喉中鲜血,当机立断道:这个阵法活死人进不去,我在山下等你们。
江落,下山的路也有阵法。
滕毕道:我有办法。
他转身就要离开,步伐匆匆,应当要去找他的主人。江落嘴角笑意一闪而过,恰好提醒道:死鬼,你将染上我血水的雪也给处理掉,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滕毕眼中一亮,点头,好。
这里有阵法,他和主人应当都没法进去。但有了江落的血,那能做的就有很多了。至少血水可以入梦。
看着滕毕消失不见,江落满意地收回目光,让陆有一他们不要透露自己受伤的事情后,才和同伴们进了宅院。
*
连雪听到卓仲秋他们也来了之后,欢喜地出来迎接。微禾道长没有出来见他们这群小辈,但吩咐了小童好好照顾他们。
身为东道主,连雪要带着他们转一转。山顶上没什么好去的地方,连雪本来想带他们去看看天碧池的小泉眼,但却发现四合院后的小泉池被围了起来,今日内不得入内。
连雪不知道泉池被封起来的原因,带头去找了微禾道长,师叔,后山的泉池怎么封起来了?
微禾道长慢悠悠回道:那你得问问你江落师兄了,他身上的污秽不知道打哪来的,浓重得吓人。今天他用过小泉眼之后,就让小泉眼好好歇一歇吧,等恢复过来,正好明天上午再继续清理你江落师兄身上的污秽。
江落心道,果然,明天还要泡这个恶心的水。
他察觉到了微禾道长的注目,江落面不改色,对他们的谈话没有兴趣似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果然起作用了
微禾道长叹了口气,不再看他。
连雪也知道江落的特殊,听到这个解释后便不再多问。但除了询问小泉池之后,她还有一件更想问的事。
他们师叔侄俩明显有话要谈,其他人知趣地离开了静室。江落在离开前,手臂轻轻一动,金光不着痕迹地一闪,一只老鼠不引人注意地缩在了墙角里。
门被阖上,没人了之后,连雪才开口道:师叔,弟子有件事想不明白。
微禾道长放下茶杯,微微叹了一口气,早有预料地道:你问吧。
为什么长辈们并不教导我们除了医术外的其他东西?我们连自保手段都没有,如果遇见危险的情况,真的能保住性命吗?
连雪自从经历过暴风雪的危机之后,便一直忧心这个问题,因为她从这个问题中,看出了连家会遭受的未来,照这样下去,我们连家还能保住天碧池吗?
微禾道长沉默了。
连雪老人叹了一口气,他缓和了声音,来,到师叔面前来。
连雪抿抿唇,抬步走了过去。
微禾道长摸了摸她的头发,惆怅地道:我的上一辈,包括我这一辈,学的东西要比你们现在多得多。不止要学巫医之术,还要强身健体,懂得术法和符箓。山、医、命、相、卜,五者精通的也不在少数。你的师叔祖连蓬,还是一百年前玄学界中的风云人物。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微禾道长回过神,慈爱又疼惜地看着连雪,你们这一辈,不适合学其他东西。
连雪蹙眉,谁说的不适合?
微禾道长避而不答,絮絮叨叨道:但你们不要害怕,如果真到了生死危机的时候,你们中也会有能保护你们的人出现,绝对不会让你们遭受意外那个时候,就到了不得不的时候了。
连雪听不大懂,师叔?
微禾道长道:出去吧。
连雪犹豫半晌,缓缓转身离开。金色老鼠擦过她的双脚,与她一起跑出了门。
*
江落听完了整场静室中的对话。
他的手指奖赏似地揉了揉老鼠的头顶,老鼠眯起眼睛,化成密文回到了阴阳环中。
江落发现,这六大家族好像一个个的都有着不少的秘密。
天师府中,冯厉的父母被当做禁忌,禁闭室下还有一个关着人的地牢;佛门之中,葛无尘叛离了佛门,杀了师父和师叔;祁家、池家更是不用多说,他们两个家族狼狈为奸,谁也离不开谁。乃至这个看起来寡欲清心的连家,都有着外人无法窥探的辛秘。
在他们的背后,有没有什么关联?
江落心不在焉地想着,时不时抬头往外头一看,时针慢慢指向了七点,冬天的晚上七点,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了。
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