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琛瞬间后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如梦初醒般,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他血液凝住,硬胀的性器疲软下来,草草结束,将秋雨放到地上。
秋雨双腿打颤,踉跄了一下。
丁明琛的心也随之一颤,这一刻只想杀了自己。
他试图将秋雨扶到怀中,秋雨推开他,扶住了墙。
她垂首,纤长的手指摁在墙上,在墙上短暂地靠了一会。
丁明琛就挨在她身边,离她很近,呼吸相接,可他没有勇气再碰她。
这短暂的几秒钟,令房中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秋雨迈出脚步,自己慢慢走着去了洗手间,“啪嗒”一声将门带上。
地上有一小摊透明的水迹,还带了一丝淡淡的血迹,丁明琛看得心惊,太阳穴处“突突”直跳。
刚才像一场梦。
梦醒了,他几乎不敢相信,他做了这样的事。
惊惧中,心脏毫无节奏的狂跳,随时要冲破胸膛一样。
他身体冰凉,面无血色,举起同样苍白冰凉的手轻轻叩门,声音干涩,“秋雨,好了吗。我给你涂消炎药。”
秋雨的声音很小,“不用了。一会我自己涂。”
她在里面独自待了一会才出来,将唇上的血擦拭干净。
丁明琛一直不安地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秋雨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来。
秋雨出来后,仍低首垂眸,看不清神情,声音有些哑:“我不舒服,要早点睡了。”
她擦过丁明琛,进了侧卧。
丁明琛深知自己不可饶恕,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将药箱提到侧卧,拿出消炎药和棉棒放到床头。
他站在床边,眼神粘连在秋雨身上。
她蜷成一团,面朝里躺着。
典型的自我保护姿态。
雪白的大腿根上有他鲜红的指印,内裤边缘沾着白色精液,还有淡淡的血迹。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突突”戳着丁明琛的眼眶,让他眼皮直跳。
他眼圈发红,嗫嚅着说:“秋雨,对不起。”
可这句话是多么苍白。
伤害已经造成了,道歉又有什么用。
他恨,他无比恨。
为什么不能控制住自己。
秋雨仿佛没听到,蜷在那里一动不动。
抱着膝盖,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个小孩子。
她那受伤后无声又脆弱的模样,简直让丁明琛悔痛到生不如死。
想拉开衣襟,划开那层皮肉,让秋雨看看他本真的心意。
他全身上下都“砰砰”乱跳,忽然跪在床边,扯下秋雨的内裤,打开她的双腿,埋首花心处,替她舔弄。
男生温热的唇舌舔过破皮红肿的花心,两滴热泪也自他通红的眼眶中落下来。
他突然间做这种事情,秋雨并没有激烈的反应,更没有躲,她看了他一会,轻轻将他推开。
丁明琛红着眼抬起头来,为她花心处涂药膏。
秋雨脸向里扭着,头发遮住侧脸,双腿大开着,由着他在她双腿间涂抹。
涂完后,秋雨再次背过身去,将自己缩回被子里,说:“我想休息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正视过他,也没有再哭,只是低着头。
也不跟他说话,更没有提分手。
捕捉不到秋雨的眼神,也看不清她现在的情绪,丁明琛整个人像被扔到了火架上。
悔恨、惊慌、不安、痛苦交替炙烤着他,令他跌入了地狱的深渊,不知怎样才能超生。
他跪在床边,直直盯着秋雨的背影,耳中听到自己要爆炸一样的心跳声。
“秋雨,我在地上睡行不行?”丁明琛小心地问。
他怕,秋雨会在半夜悄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秋雨没有说话,脸也缩在被子里,只剩漆黑的发顶在外面。
丁明琛将被子铺到地上,睡在门边。
这一夜,他频繁地醒来,每次一醒,心就揪紧。
要去床上那里看看秋雨,触摸一下她温热的小脸才会放心。
熬到第二天早上,秋雨仍是静静地朝里躺着,没有声音。
丁明琛过去轻轻推她,“秋雨,怎么样了?”
秋雨却是醒着的,她没有转头,背对着他说:“一会就起。”
丁明琛想了想,先出了房间去洗漱。
果然,秋雨没一会也起来了,拿着药膏和衣服,去了另一个洗手间。
过了好久她才出来,身上已换了件连衣裙,脸上化了妆,遮挡浮肿的脸和眼。
丁明琛一直在等着她,问:“涂上药了吗?”
“嗯。”
“那,吃饭吧?”
秋雨终于抬首看他,摇了摇头,“我去餐厅吃。”
她原本明亮的黑眼核黯淡无光,肿得有点变形,黑亮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贴在额上、两颊处,遮盖脸上的肿相。
藏青色的宽松连衣裙在她身上晃晃荡荡,越发显得她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雪白纤细,仿佛可以一把折断。
一向阳光健康的秋雨,像个脆弱的、没有灵魂的木娃娃。
丁明琛心中的难过和痛苦岂是几句话能形容的。
他眼圈泛起红色,第无数遍地骂自己混蛋。
随之一个可怕的念头袭来:秋雨与他在一起并不快乐。他将秋雨变得不像秋雨。
巨大的挫败感之后,是汹涌的恐慌。
他拿出自己写的保证书,再次道歉,恳求原谅:“秋雨,对不起。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些混账话,做伤害你的事了。要是下次还有,我自动离开你!”
秋雨没有接他的保证书,她轻轻地说:“连你都那样看我,别的男生更不会珍惜。你放心吧,分手了我也不会再找男朋友。我没必要让自己被人嫌弃。”
丁明琛全身绷紧,脸色陡然涨红,急得几乎要咬到舌头,“秋雨,我没有看低你的意思!我就是嫉妒,怕你离开我,才说出那些混账话!你就当我失心疯了吧!谁都会犯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犯了!”
秋雨好像没有听到,背上书包,转身走了。
从头到尾,没有提分手,也没有想要原谅他的意思。
丁明琛一颗心吊在高空,无心做任何事,他给秋雨发了几大段内心独白,啰里啰唆地道歉,秋雨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神不安,隔一会,就拿出手机看一下秋雨的定位。
还好,她没有关定位,这是他唯一的慰藉。
下了课,团支书黎笑非跑过来,笑眯眯地问:“班长,今晚班委聚餐,还是去老地方吗?”
这种班级公务活动,丁明琛一向都是参与的,这次他却说:“今晚你组织吧,我要接我女朋友。”
黎笑非愣住,要是丁明琛不去,她这好多天的期待直接落空了,她就继续游说:“班长,你不去怎么行呢?可以接完女朋友再去嘛,我们等你!”
丁明琛说:“看时间吧,你们不用等我。”
“哦,好吧。”黎笑非失望地回去。
他从来不会把话说死,更不会直面拒绝让人没面子,这句话等同于是说他不会去了。
她发信息问同学,秋雨是不是外出比赛学习了,得到的回复是:“没有啊,在我前面听课呢!”
黎笑非蹙眉:就在学校里,还说得郑重其事的“要去接女朋友”,为此都不去聚餐。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丁明琛,他长睫垂着,在做笔记,抬眸看向黑板时,眉宇间冰凉,轮廓分明的脸上目无表情。
比起他平时面色温和、内里疏离的样子,看起来更难接近。
大概是跟女友闹矛盾了吧。
羡慕秋雨,能轻易操控班长的情绪波动。
黎笑非回首,有些失落,也打消了过去继续游说他的念头。
*
秋雨没去米丹给她占的位置上,独自坐在教室后面,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有消息进来。
她反扣手机,想起昨晚被强入时撑裂的痛,还有那几句充满戾气的话,眼眶又一阵发酸。
他内心深处,并没有把她当情侣尊重。
她只是被他占有过的物品,打上了他的烙印,有他用过的痕迹。
他自信,除了他,没人会接受这件用过的二手物品。
离开他,她就没有了价值。
秋雨从未被这样深深地伤害到过。
她一直在痛,又在努力地为自己舔舐伤口,不想被击倒。
如果跟他在一起的是童馨冉那样的女生,他会这种话吗,会强暴她吗。
不会。
去年那个令她痛苦的念头再次涌出:一切都是因为秋雨这个人,是个实在微小得可怜的人。
他很喜欢她是真的,可心内轻视她也是真的。
因为无论怎样对待她,他都不会为此付出风险。
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唯一反抗的方法就是提分手,却又分不了。
他看得很清楚,所以会一次次越线。
人在失望了之后,会变得沉默,连一句话都不想说。正如她这次。
这一道伤疤,大概永远不会愈合。
从昨天起,关于怎样才能风平浪静地分开,她想了很多。
目前可行的方法大概是让徐念泓阿姨介入。
寂静的课堂上,忽然有女生痛哭出声,秋雨抬起泪眼,见前方的陈砚舒抖着肩在哭泣。
教授和同学们吓了一跳,米丹和舍友连忙将她扶出去。
下了课,秋雨去洗手间,听见陈砚舒崩溃的哭声:“他为什么说分手就分手,我什么都给他了……”
周围的女生在安慰她,她大哭着打男朋友的电话,却传来无情的“正在通话中”。
秋雨看了眼披头散发的陈砚舒,冷漠地走开。
这是恶人的报应吧。
中午回到寝室,见米丹和几个室友围着,陈砚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米丹说:“你们当时没做安全措施吗?”
“做了!我不懂为什么会怀孕……”陈砚舒双手捧头,眼泪不止,“他怎么能这么狠心,让我自己去流掉……呜……”
秋雨身体发凉,立刻想到了自身。
丁明琛几乎每次都是内射,如果她怀孕了,在他眼中,她会更没有离开的能力。
她现在回味过来,他说想让她早点生孩子,是想让她快速贬值吧。
如果,一切如他所愿,那昨晚的话就不只是那样了。
会变得更恶劣。
幸好,即使是安全期,她都会吃避孕药。
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让她觉得男人令人失望。
陈砚舒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开始寻死觅活,舍友都在拼命地劝着。
宿舍内充斥着她的嚎叫。
秋雨毫无同情心,厌烦地起身,给了她一条不中听却又理智的意见:“有这哭的功夫,还不如赶紧去医院打掉。现在还能药流,越拖越受罪。”
陈砚舒将一股疯劲对准了秋雨,“你不用得意,你迟早也有这一天!”
秋雨冷淡地说:“有这劲,还是去给自己多买点补品和卫生纸吧。要是不注意保养以后怀不上,后悔一辈子。”
陈砚舒愣了一下,确实没劲跟她吵了,转而害怕起流产的痛来。
秋雨夹了书出门,去教室找位置趴了一会,起来编辑要发给徐念泓的短信。
她删删减减,忽然觉出,将那些事情化成文字形式,无异于重新细致地将之回顾了一遍,会让自己更痛苦。
秋雨放下手机,眉头压着乌云。
也许她该直接约见徐阿姨。
她烦躁地看向窗外,找出徐念泓的号码。
忽然发现一直在树下落灰的那辆自行车,不见了。
她站起身来,将那一排自行车打量了一遍,的确不见了。
武大风什么时候回来了?
中午的天气炎热,路上几乎没有人。
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骑着自行车走近,到了楼下,将车子推进去,与其他车子摆成一条直线。
蒙灰了半年的自行车被他擦得锃光瓦亮,像新的一样。
他忽然抬起头,秋雨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目光。
可能是服药的缘故,武大风比上次还胖,模样与之前有了很大变化。
秋雨心中唯有难过与愧疚,没有与他直面的勇气,下意识地从窗边缩了回去。
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秋雨知道是谁。
她想了一会,鼓起勇气接起:“喂。”
“秋雨,是我。”武大风的声音传过来。
秋雨调整了一会情绪,才说:“你好了吗?”
“嗯。”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对方的呼吸声在听筒里轻轻划过。
武大风先开了口:“秋雨,你现在好吗?我看你瘦了,也不开心。”
秋雨感觉嗓子好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武大风继续说:“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卡片一收到,我就知道是你写的。我出院前,秋医生跟我说了你的难处,我不恨你。”
这份突如其来的谅解,带着深不可测的温情,秋雨不禁流泪,忍不住抽泣出声。
武大风似乎也很难过,声音微微颤抖,“秋雨,我思前想后,有件事必须要跟你说。”
他深吸口气,“我之所以生病,是因为他给我发了一张图片,一个视频。”
秋雨听到这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听武大风说:“是一块手帕,上面有血迹,还有……”
说到这里,他难以开口,说:“你应该见过。”
秋雨脑中“嗡”的一声,身体打了个寒战,想起订婚当晚,丁明琛垫在他们身下的绸缎手帕。
“那个视频,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内容了吧?”武大风低声说。
秋雨直接崩溃了,她握着电话的手在剧烈发抖,眼泪“哗哗”地流,武大风听她呼吸急促,连忙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看不清楚,只能听到声音……”
“对不起,我想静静。”秋雨声音嘶哑得厉害,匆忙挂断了电话,冲进洗手间。
关上门,她掩唇大哭。
想到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别有用心地录下亲热的视频,存起来,当作工具去攻击无辜的人,秋雨后背发凉,全身冷汗。
还能在她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她怀疑时还被他倒打一耙,丝毫没有愧疚。
秋雨无比震惊,愤怒,痛苦。
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觉得恶心。
她到今天才彻底看清楚,他是个怎样黑透心的人。
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她现在也相信,张帅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仅害过武大风,还伤害过张帅!
而她,还选择相信他,让她的朋友伤害更深。
她的愧疚这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清。
为什么,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会是这样?
为什么他会变得这样丧心病狂!
她从初二开始的少女青春,全都付错了人。
秋雨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天崩地裂之际,脑海中只有父亲坚实的肩膀,她打电话给秋丰实,泣不成声:“爸!我想离开这里,你快来,带我走,你快来……”
女儿从来没有这样失态崩溃过,秋丰实已猜到了什么,也没有多问,不敢怠慢,立刻坐高铁来了A市。
他叫了辆出租车来到教学楼下,接上秋雨,带着女儿离开了A市。
一放学,丁明琛准时来到秋雨的教室门口接她。
却没有见到秋雨的身影,他打她电话,已经关机了。
他拦住米丹,脸色不好:“秋雨去哪里了?”
米丹有些为难,“她上了一半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啊。”
其实秋雨是请了长假,并把自己的抽屉钥匙给她,若是有什么要上交的资料,好帮着交一下。
事出突然,秋雨只说自己有事要处理,恳求她不要告诉别人。
没想到,竟然连丁明琛都不知道。
米丹也是才知道,秋雨这是单方面分手了。
丁明琛立刻回了公寓,只见里面摆设如常,并没有少什么。
秋雨的物品还都原封不动地放着。
他拉开衣柜,秋雨的衣服也整整齐齐地迭放在那里,洗手间里,她的护肤品和洗漱用具都在。
可拨打她的电话,仍然是关机的。
丁明琛心沉下来,把图书馆、餐厅、宿舍等秋雨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甚至去了一趟秋朗家,都没有秋雨的身影。
他立即打电话给杜梅,杜梅支支吾吾地说:“秋雨心情不太好,你叔叔带她出去散心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叔叔没跟我说,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不用担心。”
丁明琛语气急促地问:“要去多长时间?”
“具体没说,只说可能会长一点。”
他一秒不敢耽搁地打电话给秋丰实,也是关机状态,他回来问杜梅:“阿姨,秋雨和叔叔的新号码是多少?”
杜梅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会再联系我,让我等着。”
丁明琛将手机扔到沙发里,疲惫地双手抱头,手上青筋凸起。
思索了一会,他起身,开车回了青城。
将青城找了一遍,发现秋雨确实不在后,他又连夜驱车去了秋雨的外婆家C市,也一无所获。
灰着心独自回到A市,返回公寓中,再去看秋雨的东西。
还是一样不少,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
终于,他像疯了一样地打秋雨的微信电话,明知没有回应,仍一遍遍地拨打着,听着听筒里响起的音乐,幻想着下一秒会接通。
“秋雨,对不起。别躲我,回来吧,打我骂我都行。”
“秋雨,能不能让我跟你说一句话,我都没有跟你好好道歉。”
“秋雨,你是不是在惩罚我,要惩罚几天?我再也不敢了,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
“秋雨,回来好不好,哪怕是回来跟我分手,我也同意。”
“秋雨,求你了,别这样对我。”
……
丁明琛一连发了几十条语音过去,每一条都卑微到尘埃里,哀哀求着秋雨,渴望她的怜悯。
半夜醒来,他去看手机,没有任何回应。
噩梦交织中,早上醒来,他充满了希望,挨个房间去看,去找秋雨的身影。
家政阿姨做好了早饭,见丁明琛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随口问:“明琛,秋雨没在家吗?”
丁明琛微笑:“她在校园里。”
他又轻声自言自语:“秋雨不可能旷课,她最重视成绩了。”
想到这里,他重新振奋。
他没有去上课,游荡在校园里,挨个角落去找,去看,过筛子一样,到灯火通明时,已将偌大的校园找了一遍。
黎笑非给他打电话关心:“班长,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我有事。”丁明琛冷漠地挂掉,也没有管微信上好多同学的问候。
第二天, 他去商厦的抓娃娃机旁边到处找,一家一家地找。
仍然无果后,他又盯着甜品店蛋糕店,巡回地找。
最后,一个新的想法令他燃起了希望:秋雨会不会回他家了?
大晚上,他兴奋地开车回家,一见到佣人,就问:“秋雨什么时候回来的?”
佣人感到莫名其妙,“少爷,秋小姐不是跟您在一起吗,她没有回来啊。”
“秋雨!”丁明琛越过佣人,奔向了他跟秋雨住过的卧室。
真的没有。
他退出来,去书房找,去羽毛球场找,在走廊上遇到了徐念泓,他问:“妈,你看到秋雨了吗?”
徐念泓被儿子的形容吓了一跳,心都提了起来:他胡子拉碴,面容憔悴,比上次见他瘦了些,眼中布满血丝,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像是在发烧。
她走过去,拉着儿子的手,柔声说:“明琛,你在做什么?秋雨她没回来过。”
丁明琛眼神虚空,呓语似的,“那她去哪里了?怎么不见我?”
徐念泓察觉出儿子不正常,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很快红了眼圈,抚着儿子的肩膀,哄着说:“乖,你发烧了,去打个针,好好休息下,秋雨很快就回来了。”
丁明琛没有动,喃喃自语:“她不会回来了。她要跟我分手。”
徐念泓像哄小孩子一样,“听妈妈的话,妈会帮你联系秋雨回来的,你先去调养身体,秋雨肯定不喜欢看到你这样子。”
听到秋雨会回来,丁明琛眸中泛起喜色,顺从地应了,“好。谢谢妈。”
晚一些,丁慎航回来的时候,徐念泓跟他爆发了自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丁慎航说:“一开始肯定会难受,时间长了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事实证明,他说的时间还是保守了。
几天后,丁明琛病愈后就恢复如常了。
徐念泓担心儿子闷在心里,多次跟儿子谈心,却发现在儿子那里好像是翻篇了。
儿子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也只字不提感情的事。
他本就话不多,现在似乎变得更沉默了。
到暑假的时候,丁明琛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了。
每天早晨,他定点起来健身跑步,然后跟着父亲去公司里上班。
日程也很忙:去重要部门中轮岗实习,跟着父亲出席交际场合,学习公司管理。
晚上回去,就看视频做题,做教授交代给他的作业。
周末就陪着父亲钓鱼、高尔夫、会友,或者亲朋好友间相聚。
他变得更心无旁骛,同以往一样严格要求自己,丁慎航十分欣慰。
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也都很喜欢这位接班人。
午餐过后,两个男同事在休闲区喝茶,讨论着一个什么新闻,其中一个说:“一个男人,老婆跑了,绝对是他有问题!”
“哈哈哈,说说看,哪方面有问题?”
“哪方面都有问题!”
前方特助的身影顿住,朝他们看来,眼神阴郁。
他们也止住了嘻哈,听见特助冷淡地说:“可以小点声,有些吵。”
随行的总裁秘书也看了他们一眼,似乎也认同他们吵。
可这是休闲区耶。大家平时都在这里嘻哈放松。
丁明琛直接进了会议室,总裁秘书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感觉特助跟半年前不一样了。
这次特助来公司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
可能是夏日熬人,明琛很明显瘦了,五官轮廓更棱角分明,连带着眼神也变了。
以前他总带着淡淡的笑意,现在他的眼神是没有温度的,变得锐利冷漠。
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阴郁。
原先温润的气质荡然无存,跟以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判若两人。
才十九岁的人,不苟言笑,穿上衬衣西裤,竟跟二十五六岁的同事看不出年纪差别。
以前秘书还觉得特助跟总裁气质迥然不同,是个很有温度的君子。
现在觉得特助简直是总裁的翻版。
下午,丁慎航跟几个朋友小聚,他没叫司机,让丁明琛开车送他过去,说:“霏霏要去舞蹈班,你把她送过去,她念你念了好几天了。”
父亲很希望自己和朋友家孩子多互动,他们之间也经常开结亲家的玩笑。若不是童馨冉有了男友,父亲大概还会再撮合他跟童馨冉。
丁明琛内心深处无比反感这种接触,他很明确地对父亲说:“我并不喜欢她。”
丁慎航笑,“你是在霏霏面前,是哥哥,她不喜欢司机送,你顺路送他一趟。想那么多干什么。多添了多少烦恼。”
丁明琛还是不肯,“我怕她误会。”
“你当霏霏是傻子?快去吧!”丁慎航催着他。
丁明琛将父亲送到私房菜处,霏霏已经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她兴奋地跟着上了车,想坐副驾驶,拉开门一看,上面堆了好多东西,丁明琛这时说:“去后座吧。”
“可我想坐副驾!你把东西放到后座嘛!”霏霏撅嘴撒娇。
“后座安全系数更高。”丁明琛为她拉开后门。
霏霏只好上了后座,一坐下她就打量丁明琛的车,车内一尘不染,只有皮革的清香,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车前面摆了一排小小的毛绒玩具。
“好可爱哦!”霏霏探过身去,拿了两个打量。
冷不防地,丁明琛将她手中的毛绒玩具拿出来,语含警告:“不要乱动。”
他将玩具放回去,顺便把被碰歪的另外几个重新摆放了一遍,摆得整整齐齐,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霏霏哼了声,“前女友送的?”
丁明琛脸色沉了一分,没搭理她。
霏霏怎能受得了脸色,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又说:“既然明琛哥哥还放不下前女友,为什么不追回来呢?是前女友不想回头嘛?”
越野车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停在一旁绿化带边,丁明琛寒着脸说:“下车。”
霏霏愣住了,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对人温和的丁明琛会翻脸。
她没有立即动,想解释什么,丁明琛却不想听,再次冷冷地驱逐:“下车。”
霏霏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只好哭丧着脸,愤愤地下了车。
越野车“轰”地一声从她面前加速离去,不一会就看不到影子了。
丁慎航一出门,秘书心理上就轻松了许多,正在替丁慎航整理桌面,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玻璃墙上穿过。
秘书还在纳闷丁明琛怎么出去没多一会就回了公司,就接到了丁慎航电话。
“特助在公司?”
“在的。”
“让他接电话。”
“好的总裁。”
看着秘书递过来的手机,丁明琛冷冷地看了一会通话界面,才接过来,“喂,爸。”
丁慎航责备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能把霏霏扔下?天这么热,她差点中暑。”
丁明琛既不道歉,也不辩解,淡淡地说:“下次不会了。”
丁慎航气笑了,“还有下次,人家霏霏还能坐你车?”
“那正好。”正如丁明琛的意。
儿子这没有丝毫愧疚的态度让丁慎航窝火,他蹙眉,“你对秋雨也这样?明琛,将心比心。别让爸爸难堪。”
丁明琛的眼神像被刺了一下,剑眉蹙起,神色变得阴寒。
他挂掉了电话。
秘书噤声,想不到特助敢挂总裁的电话。
不过,特助居然把纠缠他的娇小姐扔到大日头地里,还真是……挺有种的。
丁慎航当天有些恼火,不过回到家,见儿子仍对他恭敬亲厚,他也就消火了。
毕竟他也有些过于激动了,不该提秋雨。明知儿子那么痛苦过。
不喜欢就不喜欢,来日方长。
中午时分,秘书经过会议室,见丁明琛又在打电话。
特助每天都会发信息、打电话,不过从来没听到他跟谁接通过。真是有点怪。
秘书穿行过去,听见丁明琛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秋雨,生日快乐。”
“今天是你十九岁生日,我替你认养了一棵十九岁的水杉,让它陪你一起长大。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你肯定会很喜欢。”
丁明琛发了水杉的照片过去,又发语音说:“宝贝,这次你阳历阴历生日都是今天,幺九,要久。我不在你身边,不能为你庆祝,你要记得吃碗长寿面。等你回来,我再补上。你想要什么礼物?”
“天又热了,你是不是经常去游泳?记得安全第一,不要游太长时间。上次你抽筋了,要不是我在身边多危险。”
……
秋丰实一大早就去赶集,买了一大堆食材,为女儿做了丰盛的生日餐。
看着女儿圆润的小脸上又有了笑意,不再像刚出来那会情绪低落,他心里高兴,不由得多喝了两杯。
“爸,你做菜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肩。”秋雨起身,体贴地为他捶肩揉背。
秋丰实乐呵呵地享受着,觉得他以前追求的功名利禄,跟和女儿的温馨相处比起来,一文不值。
奔五的人了,经历了许多事,才掂量明白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是谁。
是他的宝贝女儿。
他是个无能的父亲,失败的男人,但女儿对他始终不离不弃,也没有抱怨过,还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早点养他。
秋雨成长过程中,他没有单独带过她,这段父女俩独处的日子,让他常年被挫败、愧疚、怨愤填满的心重归宁静。
有小孩过来叫门,秋雨立刻起身说:“爸,我回来再给你摁,先去辅导了。”
“嗯,快去吧。”秋丰实目送她离开。
这个偏僻的村里资源有限,出去一趟县城又麻烦,秋雨主动揽下给房东女儿辅导功课的活儿,房东就给他们免了房租,还经常送吃的过来。
能省下这一笔钱,秋雨很开心。
她一开始担心父亲请长假会影响工作,后来发现那份工作好像也遇到了麻烦,他经常皱着眉头看手机,有时候躲出去打电话,回来就会情绪烦躁。
上次姑姑去A市手术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秋雨识趣地没问。
正如秋丰实去A市接她的时候,也并没有细问到底怎么了。
父女俩心知肚明,达成了一种默契,不过问那些令彼此难受的事。
所以,如何赚钱、省钱,仍是秋雨面临的首要问题。
她开了个网店,卖山里特产,有时候还会跟父亲一起,去县城里卖自己挖的山货。
听闻秋雨是A大高材生,房东闺女的同学也一起来上她的辅导课。
这里的辅导费跟A市不能比,但胜在人多,也攒了一小笔。
她经常会跟父亲汇报她攒了多少钱,主要是想让父亲宽心:工作那点事不要放在心上,开心点,我又不需要你养了,该我养你了。
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节奏很慢,秋雨努力调整自己,不去想那些人和事,心情也越来越好。
晚上,父女俩在院子里乘了一会凉,早早睡下了。
半夜,秋丰实起来,想起那一笔久追不回的钱款,一时间没有了睡意,去院里坐着抽烟。
熟睡着的秋雨忽然哭起来,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秋丰实站起来,快步走到女儿窗边,侧耳听了听,确定女儿只是在说梦话。
“好疼,放开我……”
秋雨又哭了一会,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听起来很害怕,好像是在用力挣扎。
闹了一会,她渐渐睡去。
秋丰实愣在窗外,烟都烧到了手指才反应过来。
他不敢深思女儿从A市出来之前,经历过什么。
都是他造成的。
他的噩梦果然变成了现实。
秋丰实跌坐在地上,趴在女儿的窗下,捂着脸直流泪。
他是世界上最窝囊的男人了吧。让女儿替他还债,让女儿伤痕累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晚上,秋丰实未曾合眼,想了很多。
有几个极端的时刻,他忍不住想连夜去A市杀了丁明琛这个混蛋。
早上,秋雨醒了,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做好了饭,陪着秋雨去跑步,中午陪着秋雨去浅水里游泳。
“秋雨,等你开了学,我在A大旁边租个房子,再陪你住一段时间。”
其实秋雨也想父亲多陪自己,跟父亲在一起很心安,但考虑到房租的问题,她说:“爸,你早点回青城吧,外面房租挺贵的,我住宿舍,宿舍有门禁,外人进不去,没事的。”
秋丰实说:“我想多陪陪你。”
很难听到父亲这样直白地表达父爱,秋雨心内很感动,就乖巧地答应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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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丁明琛也即将结束实习。
除了霏霏那个小插曲,丁慎航对他整个假期的表现都很满意。
儿子的兢兢业业也得到了许多朋友和下属的称赞,让他引以为豪。
自儿子长大以来,这个暑假父子俩相处时间前所未有的多,儿子对他言听计从,父子关系更加亲密。
两人去垂钓,丁慎航兴致很高,没多大功夫就有了收获,丁慎航更高兴,难得露出年轻人才有的欣喜。
一直很安静的丁明琛忽然说:“爸,秋雨要回来了,你和妈对她好一些,好吗?”
丁慎航顿住,明白过来儿子这些时日以来,像小孩子般的乖顺听话是为什么了。
他探究地望着儿子,“她不是——不跟你在一块了?”
丁明琛的神色很认真,“秋雨没说分手,我们还没有分手。”
看上去他就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虽然儿子死心眼,不见黄河不死心,但旁观者清,丁慎航很清楚人家小姑娘是真的不想谈了,否则怎么会直接消失来摆脱这个傻小子。
他当然也没必要当恶人得罪儿子,丁慎航就和蔼地说:“你要是真的还是放不下秋雨,就放心去吧。我们想管也管不了。你俩经过点波折,说不定感情会更好。爸祝福你们。”
等来父亲的这句话,丁明琛很高兴,说:“谢谢爸。秋雨自尊心很强,很在意你和妈的看法,你们要是也很喜欢她,她会很高兴的。”
“行。会的。为了你,我们以后会真心接纳她。你放心吧。”丁慎航安慰儿子。
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丁慎航心内叹气。
这个一张白纸的小伙子很快会再次尝到挫败感。
也好。哪个年轻人不是多摔几跤,才成长起来的。
下午,天气最热的时候,温度高得要将柏油路化掉一样。
秘书要和丁明琛一起外出,他先打电话让司机发动起车,开开空调降温,凉快了才跟丁明琛上车。
坐在凉爽舒适的车内,怕热的秘书擦了擦汗,看着窗外酷暑下的行人,也替他们热得慌。这年头,挣口饭吃真不容易。
前方,有个穿白裙的女孩中暑倒在了路边。
四周都是宽阔炙热的大马路,阴凉处离着比较远,行人门围过去,着急地看着四周,很明显是想找辆车。
秘书探寻地望向丁明琛,却见特助目无表情,仿佛没有看到。
特助不发话,秘书纵然有心,也不敢越权,只得装作没看到。
车继续行驶,却听见丁明琛说:“停!返回!”
他盯着后视镜,神情激动,双眸发着亮光,眼神像磁石一样吸在后视镜上,生怕离开一下眼里面的人会消失。
司机连忙掉头回去。
丁明琛视线黏在车窗上,脸上涌出激动的红色,连额头和耳朵都泛红,像是喝高了。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中暑的女孩那处,整张脸焕发着光彩,莫名地笑。
车还没停稳,他就“噌”地跳下车,飞一般奔出去。
真的是飞一般,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秘书贴在窗上,看到特助奔向了热心群众中的一个女孩。
很善良的女孩,自己暴露在烈日中,撑着伞为中暑的女孩遮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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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真的是死心了。
小丁:秋雨没跟我说分手,我们没有分手!
媳妇都跑了,自暴自弃的某人,连装都不装了。
作者:拜托你别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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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芙:小丁发黑变质的原因是,他本以为秋雨跟他两情相悦,两人间一言一行都充满了柔情蜜意,没想到这“两情相悦”中一直有个第叁者武大风。并且秋雨是放弃了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了武大风。亲眼看到大风哥哥能说会道,跟秋雨欢欢乐乐、甜甜蜜蜜的,他沦为弃子,并且知道自己性格无趣,没有竞争优势,挽回的可能为零,小丁就崩了。费尽心机把秋雨夺过来之后,他就担心噩梦上演,对秋雨身边的异性警醒过头,觉得谁都比他会讨女孩子欢心,所以,就越来越病,直到现在病得无可救药,其实秋雨给他派了很多次定心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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