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点灯,昏沉沉的一片中只能看到有个女子小跑着出来,她赤着足,一边走一边低着头系着衣服,只是刚跑到屏风后,便被追出来的人一把捞了回去。
“你干嘛呀……”她轻呼了一声,试图去挣,“别再闹了,天快亮了,快让我回去。”
“跑什么跑,先把鞋穿上。”
萧凛轻斥了一声,语气虽然算不得好,但动作却格外温柔,俯着身捉住了她的脚,将那软缎绣鞋一点点替她穿上。
隔着一道屏风,周明含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但听着那细声细语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可她刚刚入宫,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番,只有个朦朦胧胧的念头。
“好痒,你别挠我啊……”柔嘉被他的手碰的止不住乱缩,混乱间一伸脚又将那绣鞋蹬了掉。
“别乱动,谁挠你了。”萧凛捋直了她的脚尖,“再穿不好,你是不想走了吗?”
柔嘉被他一斥,顿时便忍着痒意不敢再乱动。
他虽是这么说,但并不会服侍人,穿个鞋穿的乱七八糟的,时不时碰到她脚上的敏感处,柔嘉忍的实在是辛苦,紧咬着唇生怕被痒的笑出声来。
忽然间,手指不知碰到了哪里,柔嘉脚底一麻,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唇边逸出一声极清脆的笑声后,她又连忙咬住了唇,一副想笑不敢笑,极为委屈的样子。
“很痒吗?”萧凛看着她忍辱负重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柔嘉连忙点了点头:“我自己来吧。”
可她这么说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软肋,萧凛顿时便起了逗弄了心思,一伸手忽然抚上了她的腰轻轻地挠着。柔嘉又痒又麻,像条虫子一样被挠的扭来扭去,两个人顿时乱成一团。
直到她眼底笑出了眼泪,萧凛才终于松了手,两个人闹出了一头的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相视了片刻又情不自禁地拥吻了起来。
许久,一缕朝阳斜斜的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柔嘉眼睛被亮光一刺,才慢慢清醒了过来,推开了他的头轻轻喘着气:“太阳出来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萧凛捧着她的脸又啄了一会儿,最后在她的眼睫上停顿了许久,才终于起了身,替她穿上了披风。
两个人絮絮又说了一会儿,直到他低着头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柔嘉霎时便红了脸,一把推开了他小跑着绕过了屏风出了门来。
眼见着她跑出来,周明含立马走了开,站到了帐子旁的大树后。
方才帘子只是时不时吹起一点,又隔着屏风,周明含震惊太过,隐约只能透过地上的影子看出来两个人在玩闹、拥吻,心里一阵阵发紧,却始终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
这会儿那女子一出来,周明含一边不耻着自己的行径,一边又实在忍不住,朝着那女子看过去。
只是一出来那女子便放下了兜帽,遮的严严实实的,隔的太远,周明含只能看见张德胜躬着身递给了她一个药包,接了药包那女子也没多说什么,微微一颔首便从营帐后面绕了出来。
眼看着她途径这棵树,周明含连忙收回头,屏住了呼吸悄悄地打量着。
等到她路过的时候,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将那兜帽掀开了一点。
那女子连忙伸手去扶,一把将兜帽拽了下来低头快步走这,但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周明含还是看见了兜帽下那张令人惊艳的脸,顿时便僵在了当场。
这张脸太过出众,叫人想忘记也不能,周明含虽只见过她两次,还是瞬间便认了出来。
原来是她啊!
柔嘉公主。
周明含瞬间攥紧了手心,紧紧地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可她不是那位的妹妹吗?
他们……他们怎么会牵扯到一起!
周明含心里一阵发冷,忍不住看向了那座大营。
她知道他的理想是做一位名垂千古的明君,可如果和名义上的妹妹乱了伦常这种事传了出去,世人又会怎么评价他呢?
他明明文韬武略,一贯圣明,为什么会在这种事上犯糊涂?
还偏偏是这个和她们结下大仇的仇人之女?
周明含越想越气,眼睛里仿佛有火在烧,一定是这个女人主动勾引的他,像她的母亲勾引先帝一样!
那陛下改了围猎也是为了她吧,还有那药,她突然明白那是什么药了。
心火一烧,她又想起了当日在万寿宫投壶之事,柔嘉明明没赢,却还是跟着来了,这里面分明也是皇帝的手笔吧!
他就那么纵容她吗?
一想到方才听到的调笑声,周明含又忍不住有些酸楚。
她一直以为皇帝是个不苟言笑的君子,便是平日里对她不甚亲近她也未曾敢肖想过什么,反正他对着白从霜这个亲表妹也是一样的态度。
但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她实在没想到他还有对着一个女人这样热烈的一面,心里又说不出的酸涩。
周明含忍了又忍,不自觉地跟着她一路走了过去。
直到看见她走到了营帐边,即将要过去的时候,她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柔嘉公主,这么早,公主是刚回来吗?”
柔嘉正生怕被人撞见,一路提心吊胆,刚要放下心的时候,突然被叫住,心里一激灵药包不小心坠了地。
她一回头,正看见周明含冷冷淡淡的样子,怔了片刻才侧身解释了一句:“不是,我……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找太医去开了药。”
“敢问公主是哪里不适,明含粗通医术,正好也可以替公主瞧一瞧。”周明含替她捡起了药包,垂着头微微打量了一眼。
她们一贯没有交际,柔嘉不明白周明含为什么这么多话,她生怕被看出了这药的用途,连忙夺了过来,背过了身拒绝:“不用了,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周姑娘怎么……怎么一大早的不睡,到我这里呢?”
周明含原本只是想刺她两句罢了,可她一偏头,那颈后的一枚吻痕忽然露了出来,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眼底,鲜红的让人不受控制地想象他们是怎么缠绵的。
周明含顿时心火中烧,忽然脱口而出:“说来也巧,我是因着枕帕的事情有些睡不着,出来散散步,没想到正看到了公主,那公主不妨帮明含抉择抉择,鸳鸯贵子和和合二仙这两个花样到底哪一个更好呢?”
枕帕,什么枕帕?
柔嘉一回头,便看见她面带薄红的样子,抓紧了手心声音有些飘忽:“是大婚用的枕帕吗?”
周明含点了点头,微微有些娇羞:“内务府刚送过来的,我本不想这么早选的,又怕来不及。”
她刚刚从他的身下出来,腰肢还有些酸麻,不得不背靠着营帐才能站稳,现在却要为他未来的妻子挑选枕帕……
柔嘉心情极度复杂,一瞬间脑海中涌出了无数画面,嘈杂地听不清一切。
怔愣了片刻,直到周明含又开口催了她一句,她才回了神。
“公主?鸳鸯贵子和和合二仙你觉得那个更合适一点?”周明含有些羞涩地看着她。
柔嘉缓缓地回神,一低头看着她飞红的脸颊心里猛然一刺,几乎快站不住,最后忍着泪意胡乱说了一句“都挺好的”便慌不择路地掀了帘子进了营帐去。
第47章 预谋 “你别过来啊……”
永嘉睡得很沉,一觉直接睡到了太阳高升,颇为心满意足。
只是她一睁眼,迷迷糊糊中忽看见床边坐了个湿淋淋的披着头发的女人,顿时便吓了一跳,抱着被子缩到了墙角:“你是谁?”
柔嘉正摩着手中的簪子,一听见动静连忙将舆图塞了回去,回过头轻轻道歉:“抱歉,吵到你了?”
永嘉一定睛,看到了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才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一切,捂着胸口平了平气:“吓死我了,大早上的,你像个水鬼一样坐在床头做什么?”
柔嘉捋了捋半湿的头发:“刚洗完澡,在擦头发。”
“大清早的,洗什么澡……”
永嘉嘀咕了一句,但各人有各人的习惯,她也没多问,又躺了下去。
柔嘉也没解释,一下一下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
天气越来越热,这山里蚊虫多,太阳暖暖地晒着,永嘉左挠,又挠,觉着浑身发痒,借着窗外的天光一看,胳膊上竟然被咬了好几个又红又肿的包。
她边挠边忍不住抱怨:“怪不得昨晚我总听见嗡嗡的响,原来是蚊子!喂,你这里有没有消肿止痒的药膏?”
蚊子,柔嘉耳尖一红,微微有些不自在,翻身给她找了个清凉膏出来:“你……你睡的好吗?有听见别的声音吗?”
“还成吧,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蚊子有点吵。”
永嘉接过了药膏一点点涂着,她平时大手大脚惯了,三两下便将药膏挖空了,一见了底,想起了她的处境,她又停了手,将药膏递了过去,“喏,给你留了一点。”
柔嘉昨晚并没在这里睡,皇帝的大帐养护的格外仔细,并没什么蚊虫,因此摇了摇头:“我不用。”
她没被咬吗,难不成这蚊虫还有偏好不成?
永嘉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只见她头发滴着水,打湿了肩头和胸口,半透的衣衫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一眼看过去,还能看到那锁骨下红痕点点。
而她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似乎并没发现衣服湿了。
“真奇怪,你不是也被蚊子咬了吗?”永嘉古怪地看着她。
柔嘉被她一问才回了些神,一低头看到了红痕,连忙接了药背过了身:“是吗,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一觉睡傻了吗?”
永嘉咕哝着,一偏头瞄到了一眼她解开的衣领,被晃的目光一顿,半晌才收回了视线。
可片刻后,她还是耐不住好奇,侧身又瞄了一眼,撇了撇嘴:“看着瘦,其实也不瘦嘛。”
柔嘉被看的一阵脸热,连忙拉好了衣服,又在外面罩了件披帛,裹的严严实实的。她生怕永嘉看出来,也不敢再坐在床边,起了身催了染秋一句:“药煎好了吗?”
“马上就好,公主先用些早膳吧。”染秋张望着,叫人先送了膳进来。
“你怎么了,大早上的吃什么药?”永嘉闻到了一股酸苦的药味,捂着鼻子有些嫌弃。
“没什么,只是补气血的补药。”柔嘉含混地糊弄了一句。
永嘉一看见那药,忽然想起了半梦半醒时听到的那声音,心里一悚:“周明含早上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柔嘉有些惊讶。
“她是不是来找我的?我都躲到这里了,她都能找到?”永嘉一脸惊恐,“她可真是阴魂不散!”
“不是,她是为了枕帕的事,睡不着过来散散步罢了。”柔嘉低声解释了一句。
“不是找我啊,吓死我了。”永嘉拍了拍胸口,平了平气。
“你很怕她吗?”柔嘉问道。
“开什么玩笑!”永嘉眼眉一挑,“本公主只是嫌麻烦才躲一躲罢了,要不是看在她可能会成为我皇嫂的份上,本公主早就翻脸了。你不知道,她这人吧,也不能说坏,就是太过争强好胜了,又格外古板,不但是对自己这样,对旁人也是一样。往常同窗的时候,就因为皇兄的一句话,你能想象吗,她就硬生生看了我三年。如今进了宫做了女官,更是恨不得拿尺子量别人。本公主惹不起,还不能躲一躲吗……”
永嘉难得有些惆怅,一想到周明含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可皇兄让她进宫做了女官,又带她来了南苑,多半是想立她为后了。两个古板无趣的人凑到了一起,这宫里真是越发没意思了。我原本还指望着能有个活泼机灵的侄儿陪我耍耍呢,如今看来是不要想了,便是真的有了也多半会被养成个小古板!”
柔嘉听着她絮絮地抱怨,被折腾的过度的腰有些疲累,不得不拿了靠枕垫在了腰后缓了一缓,那酸胀的感觉才好受些。
她心情有些复杂:“旁人觉得无趣,他们本人倒是未必,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好呢?”
永嘉听出她话里的一丝羡慕,难得正经了下来,警惕地提醒了一句:“你可别犯糊涂啊,别在这个时候站队,周明含虽然赢面大些,但这些恩典多半还是看在周将军的面子上,认真论起来,白家势重,白从霜也未必就输了。我劝你一句,在圣旨下来之前,不要和任何一方走的近。总之,皇兄定了谁就是谁,这宫里没有选择,只有永远站在皇兄这边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