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天早上,我一定会放了他们。”
这个张春生果然是上过几天学,心思缜密,如果现在放了韩家的人,他们恐怕不会乖乖就犯。而到了明天早上,他和韩晓棠已经是夫妻,韩家再生气,也只能咬牙认了他这个女婿,到那时再放人,万无一失。
虽然明知他的恶毒心思,但韩晓棠也无计可施,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人受到伤害,只得咬牙道:“你要说话算话。”
见韩晓棠服软,张春生哈哈笑道:“这个自然,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难为他们,你放心。”
韩晓棠闻言就要往外走,丁玉英却死死拉住了她,韩晓棠用力掰开她的手,顺势拿走了她手里的铁锥,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韩庆斌几人要拦,韩晓棠却微笑着道:“爹,你也想开点,春生的爹是队长,嫁到他们家,以后有的是好处。”
韩家外面围了很多人,有李秀莲一家,还有韩庆生一家,别人觉得韩家被这么欺负,还觉得气愤。
韩庆生却是羡慕嫉妒,凭什么他的闺女只能嫁给一个傻子,而韩老大的女儿却能嫁到队长家里。
原本见韩庆斌不愿意,拿着菜刀劈来砍去的,他还觉得有点兴奋。听韩晓棠这么说,他又开始生气,是啊,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韩老大还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啊。
别的村民却是神色各异,他们内心敢于反抗的火苗刚被点燃,可现在见韩家被欺负的这么惨,他们害怕了。
即使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可是见村支部的人和韩家打起来,他们也不敢帮忙,还畏缩的向后退了退。
看见这一幕,张春生很是得意的笑了笑,这些刁民,就是要时常敲打一下,不然都要上房子揭瓦了。
还有韩晓棠这个贱人,乖乖地嫁给自己多好,闹出这么多事,最后还不是得听话,看娶回去以后怎么收拾你。
张春生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见韩晓棠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心不由的还是跳了跳。
韩晓棠长的是真漂亮,身材苗条纤细,皮肤白净细嫩,身上还有似有若无的香味,张春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忍不住心荡神摇。
韩晓棠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声音却很是甜蜜:“春生,我们走吧。”
这一声,叫的张春生全身都麻了,垂涎三尺的看着韩晓棠,笑眯眯的道:“你早这么听话多好,我也会多疼……”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走在他身边的韩晓棠身子一歪,好似踩着了石头,身子踉跄着就要摔倒,张春生本能的伸出手就去扶。
夏天,穿的衣服比较薄,即使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手下皮肤滑嫩的触感,可惜张春生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一下。
韩晓棠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抵在他的咽喉,她的手里拿着一根锋利的铁锥。
因为韩晓棠要摔倒,张春生去扶,两人的距离很近,张春生根本没想到韩晓棠敢这样做。他以为韩晓棠已经屈服了,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可是他现在明白过来也已经晚了。
张春生虽然强作镇定,但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你……你想干什么?”
“放了晓刚还有我们一家,我就放了你,要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
“你别乱来,我爹是队长,你要是敢乱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晓棠手中的铁锥向前送了一点,张春生的脖子立即被刺破,泌出了一点鲜血:“你现在在我手里,还是乖乖地听我的好,赶紧放了他们。”
煮熟的鸭子,眼看都到嘴边,现在却要飞了,如果放了韩家的人,那一切都是徒劳,张春生怎么甘心。
而且他量韩晓棠也没有胆量杀人,仗着自己是个男人,身高马大,反手就去抓韩晓棠的手臂。
眼看他就要抓住自己,韩晓棠也慌了,如果张春生抓住了她,那今天她就难逃嫁入张家的命运。她就拼命的反抗,慌乱之下,根本不辨方向,只管胡乱的朝张春生刺去。
“啊啊……”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惊的停歇在树上的鸟,扑棱棱的全部展翅飞上了天空。
周围的人也吓傻了,韩晓棠也吓的不轻,她距离的最近,看到张春生的脸满是鲜血。刚才她慌乱之下,竟然在张春生脸上狠狠地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皮肉翻卷,鲜血淋漓,韩晓棠吓的一把丢掉了手中沾满血迹的铁锥,
村支部的人也吓坏了,张春生可是队长最疼爱的儿子,寄予厚望,现在却被毁了容。他们也顾不得阻拦韩庆斌他们了,立即跑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张春生,一连声急切的问道:“春生,你……你怎么样?”
张春生被划伤了脸,疼的钻心,闻言怒道:“你自己没长眼吗,没看到我被这个贱人划伤了脸,赶紧去……去叫我爹,我要打死这个贱人。”
脸上传来蚀骨的剧痛浇熄了张春生最后的那点绮念,他现在不想娶韩晓棠了,他想弄死她。
韩庆斌他们趁机也冲了出来,连忙把韩晓棠拉到身后护住,周围的众人被一幕吓的噤若寒蝉,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张春生被打,他们知道,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可现在却是活生生的发生在他们面前,韩晓棠,一个姑娘家,把张春生的脸划出一道伤痕,深可见骨。
知道儿子受了伤,张永顺很快就赶了过来,第一次张春生被打,虽然不是韩晓棠动的手,但也是因为她,才害的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打伤了头,现在她还敢划伤了他的脸。
张永顺怒不可遏,等赶到现场,看到张春生满是鲜血的脸,他险些昏过去,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寄予厚望,以前应届的高中毕业生,只要村里,县里的推荐信就可以上大学。
可就在高三的后半年,国家忽然恢复了高考,张春生参加了两次高考都没能考上,彻底断了他上大学的路,张永顺心里就憋屈。
以前想说过城里媳妇的,现在也歇了这个心思,退而求其次的在乡下找,可韩家还给脸不要脸,推三阻四不说,现在还刺伤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张永顺彻底被冲毁了头脑,带着人上前就要去抓韩晓棠,韩庆斌死死的挡在韩晓棠面前,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张永顺双眼血红,大吼道:“这个贱人要杀我的儿子,你们都看见了,我要送她进监牢吃枪子。”
如果张永顺真的送她去警局,韩晓棠倒不怕,但张永顺肯定不会轻易饶过她,把她打的半死,再在脸上也划几刀给张春生报仇,然后再送去警局的可能性很大,就大声辩解道:“我没有要杀他,是他强娶强卖,我只是自卫反击而已。”
张永顺这会哪里还会和人讲道理,他暴跳如雷,双眼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嘶声大吼道:“管你是什么,你扎伤我儿子就不行,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张永顺说着亲自带人上前去拉扯韩晓棠,韩家只有三个男人,可村支部却有十几个人,他们哪里是对手,眼看韩庆斌他们支撑不住,韩晓棠就要被拽走。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也太欺负人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是众人的心声,虽然张永顺是队长,但也不能强娶强卖,婚嫁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怎么能这样强迫人家。
若是普通姑娘也就算了,韩晓棠可是大学生,可是大兴生产队唯一的大学生啊,连她都要受欺负,那他们这些大字不识的人,不是更受欺负。
终于有人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众人压抑在心中的不满,似乎瞬间被点燃了,一起冲了上去。
他们虽然不敢动手打人,却可以把村支部的人给推一边去,见到众人群情激愤,张永顺也慌了,大声叫道:“你们吃是熊心豹子胆了,敢和村支部作对,你们今年的工分要不要了,赶紧给我散开,要不你们一粒粮食也分不到。”
别的村民还可以无视,但饿肚子的滋味,他们真的是受够了,如果张永顺真的不给分粮食,那一家子还不活活饿死啊。
有人开始后退,人们都有从众心里,一旦有人领头,就有人跟从,人们渐渐都退到了一边。没有众人挡在前面,韩家几个人就显得身单力薄,而张永顺他们却是人多势众。
虽然韩庆斌兄弟,还有韩晓东拼命反抗,但他们双拳难敌四掌,还是被村支部的人抓住,反绑了起来。
没有了父兄的保护,张永顺很轻松的就抓住了韩晓棠,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近前,扬起手就要打她。
眼看他的手就要落到韩晓棠的脸上,远处却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第97章
还没有看到来人,只是听到他的声音,韩晓棠已经是热泪盈眶,张永顺也愣怔了一下,难以置信的放下手,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赵旭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身上的衬衫被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也沾染了一些汗水,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也没空去擦拭一把,飞快的跑到了近前,伸手隔开了张永顺的胳膊,把韩晓棠拉到自己身后,直视着张永顺冷冷道:“张队长,这是在做什么?你好歹也是一村之长,七尺男儿,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合适吧。”
看到赵旭阳,张永顺有点心虚,他以为赵家早已把韩晓棠忘到了脑后,可现在却如神兵突降。
而且还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突然出现,他一阵惊慌,磕磕绊绊的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刺伤了春生的脸。”
赵旭阳冷冷的看了一眼张春生,他的脸鲜血直流,染红了脸颊,连衣领都沾染了很多血迹,趁着他苍白的脸颊,的确有点触目惊心。
但赵旭阳也毫不在意,语气依然冰冷:“韩晓棠为什么要刺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刺伤他吧。”
张永顺毕竟是大队长,经过了最初的惊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也许赵旭阳只是凑巧过来而已,他不了解真相,也许可以糊弄过去。
于是张永顺就清了清嗓子,愤愤的道:“只是因为邻里间一点小矛盾,可是她也太狠毒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她竟然手拿凶器,想要杀春生。”
张永顺镇定下来,飞出的三魂七魄瞬间都回到了体内,理智也回笼了。他就倒打一耙,把事情说的越来越严重,只要咬住韩晓棠是故意杀人,谁也救不了她。
韩晓棠也不知道赵旭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激动过后,她也冷静了下来。见张永顺颠倒黑白,立即解释道:“我没有要杀他,是张春生要强娶强卖,抓了我弟弟,非要逼我和他结婚。我不肯,就和他撕扯起来,不小心刺伤了他,并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韩晓棠还以为赵旭阳不知道真相,就在辩驳的时候,把事实诉说了一遍,结果赵旭阳却说他知道,他知道,所以专程跑来救她。韩晓棠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抓住赵旭阳的衣角,依偎在他的身后。
“张队长,你听见了,现在是新中国,婚姻自由,父母都没有权利来干涉子女的婚姻。何况你们非亲非故,甚至没有经过女方同意,就强行要结婚,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你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吗,你可以一手遮天。”
张永顺原本想要生米做成熟饭,只要韩晓棠和张春生成了真正的夫妻,那谁也没法再阻止,即便是韩家和韩晓棠也只能咬牙认了,没想到最后功败垂成。
韩晓棠竟然敢刺伤了自己的儿子,而赵旭阳还忽然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
他以为人走茶凉,却没想到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和他们一样自私自利,为了自家的利益,可以随意的欺负别人。有的人却是知恩图报,有刘安,有赵鸿,注定让他的打算落空。
而且韩晓棠胆大妄为,刺伤了张春生,她再好,张家也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妇了。所以就抵死不认,冷哼道:“没有的事,别听她胡说,她想杀春生,事情败露,她怕承担责任,所以胡乱攀咬。”
张永顺原本是想把韩晓棠打一顿,送到警局去,告她杀人判她坐牢。但现在赵旭阳来了,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韩晓棠送进监狱。
原本他可以仗着大队长的身份,把韩晓棠送进大牢里,但现在赵家出手,他反而不敢再提这茬了。不然到时候查出因为何事起的争端,对自家不利,便接道:“我原本想把她送到县里的警局,但现在有你求情,那就算了,只要她给我儿子道歉就行。”
赵旭阳却斩钉截铁的道:“不行,还是送进监狱的好。”
张永顺有点不解,自己已经退而求其次,不再追究了,怎么赵旭阳反而还咬着不放,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县城到大兴生产队的路不是很好,汽车一路很是难行,特别是下了公路,走在乡村的小路上,颠簸的厉害不说,速度也很慢。
赵旭阳心急如焚,生怕耽误了时间,韩晓棠受到什么伤害,就下车先跑了过来,随后跟着的人,此时都赶了过来。
先是一辆警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开到近前,哗啦一下从车上下来了好几个全副武装的民警,然后是第二辆,然后是第三辆,二十多名民警将张永顺,还有村支部的人团团围住。
见到这个架势,张永顺头上的冷汗立即就涌了出来,他明明封锁了整个村子,这些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而且韩家只是一户普普通通的农民,韩晓棠也只是一个乡下野丫头,就算考上大学又怎样,还不是他们生产队的队员,受他的管制。
为什么会惊动这么多的民警,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他害怕的,因为他看到了秦立民的车,还有省政府的车,最后赶到的是市公安厅的车。
大兴生产队的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车,七八辆汽车横七竖八停在空地上,从汽车里下来很多穿着制服,带着大檐帽的公安民警。
这么多大人物出场,周华自觉的缩到了后面,但秦立民却推了推他,示意他上前。这毕竟是兰溪县,而这种民事纠纷的案子归警局管,别人怎么能越俎代庖。
周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大声问道:“那个是张永顺。”
张永顺此时已经吓的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举起了手,小声道:“我……我是。”
张永顺吓的站都站不稳了,伸手想要去扶身边的人。但那些平时巴结奉承他的大队干部,却是避之唯恐不及,都远远地躲开,张永顺力道了落空,险些摔倒在地。
周华却好似没有看见,继续说道:“有人举报你强娶强卖,在没有经过女方,和女方家长同意的情况下,强迫受害人和你的儿子结婚。”
张永顺连忙摇头道:“没有的事,都是他们乱说,根本没有的事。”
此时韩家的人异口同声:“就是他张永顺仗着自己是队长,强逼我家晓棠和他儿子结婚,还把我们一家人关了起来。”
张永顺连连否认:“我没有,同志,你看他们一家都好好的,我儿子却被划破了脸。是她闺女心狠手辣,想要杀死我儿子,为了脱罪才这么胡说,来攀咬我的。”
张春生看起来真的很惨,即使他用手帕捂着也无济于事,鲜血还是不住地涌出,染红了手帕,此时虽然渐渐停止流血,但他血红的脸看起来还是很恐怖。
这样凄惨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同情,以为事情真的像张永顺说的那样,毕竟韩家的人都好好的,没有一个人受伤,但张春生额头上淤青了一大片,现在脸也被划伤了。
若是往日,张永顺的计谋也就得逞了,可是今日村民们彻底被韩晓棠激起了血性,现在见到这么多民警,公安,还有县长都出面了。
他们哪里还能忍得住,一起大声说道:“张永顺欺压队员,强逼老韩家的闺女嫁给他儿子,我们都可以作证。”
见到韩家门口围着这么多百姓,周华心里也毛毛的,以为他们是和张永顺一伙的,会阻止他们出手救韩晓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