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罚不责众,如果这么多百姓阻拦,他们又不能用强,真的很难解决,弄不好就会引起流血冲突。
    没想到这些百姓如此的通情达理,竟然没有屈于张永顺的淫威,而是站出来帮助韩家,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这下不但周华放下心来,连秦立民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现场的百姓都是阻拦他们救人的,那事情就不好办了。如果韩晓棠有什么意外,他怎么和赵鸿交代,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市公安厅的人也是嘘了口气,这是最轻松的一次解救人质的行动,张永顺的脸色却是一片死灰。
    他回头狠狠地瞪着村民,可是往日无往不利的威胁,现在却没有一点作用,村民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还有人叫喊道:“韩晓刚还被他关押在大队部,他就是利用韩晓刚,来威胁韩家的人,乖乖地把闺女嫁过去。”
    立即有人附和道:“同志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大队部看看。”
    周华立即带了两个民警,叫上刚才说话的村民,一起去了大队部,很快韩晓刚就被解救出来。
    张家父子倒没怎么打他,只是脸上乌青了一块,但这几天被关押起来,小黑屋屋里光线不好,又热又焖,韩晓刚吃不好睡不好,又担惊受怕,脸色苍白如纸。
    跟着周华回到家中,看见父母亲人,他很是激动的就想要冲过来。可是看到自家门口那乌泱泱的一辆辆汽车,还有那么多陌生的人,和穿着制服,带着大檐帽的公安民警,他也吓的不敢乱动。
    周华把他带到了秦立民面前道:“县长,他就是韩晓刚,被关在大队部的小黑屋里三天了,铁证如山。”
    一句话,张永顺就知道大势已去,却在垂死的挣扎道:“韩晓刚几天前打了我儿子,为了惩罚他,所以才关起来的。”
    韩晓棠立即解释道:“我弟弟有人证,不是他打的人,张永顺故意栽赃陷害,把他关起来威胁我们家。”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的叫道:“就是,我们都可以作证,打人的是魏向东,不是韩晓刚。”
    张永顺还想辩解,周华却已经抢先喝道:“把一干人等全部带走,带回警局审问。”
    于是,张永顺,张春生都被民警押上了警车。
    魏向东原本躲在人群中,他虽然不是真心爱韩晓棠,可对于她的企图心却一直没有停歇。见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他心中的感觉很是微妙,就偷偷的过来看热闹。
    开始见韩晓棠乖乖的答应跟张春生走,他的心里还酸溜溜的,可是见韩晓棠划伤了张春生的脸,他却是一阵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娶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自己是无福消受,还是陈燕那样傻乎乎的好控制。
    可是他还没高兴多久,已经离开生产队半年之久的赵旭阳,忽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救下了韩晓棠。
    接着警局的车一辆一辆的开过来,接着是县长秦立民的车,省城的车,还有市公安厅的车,浩浩荡荡的开进了村子。
    他的心中又开始后悔,果然韩晓棠还是像梦中那样,有贵人相助,可他却无福消受。现在已经有人开始陆续返城了,可他考不上大学,又没门路,韩晓棠和他无亲无故,自然不会帮他回城。
    魏向东心里一会高兴,一会后悔,正百感交集,却听到有村民提到自己的名字,吓的就要偷偷溜走。
    可陈芳眼尖,立即指着他叫道:“他就是魏向东,就是他打的人,结果却连累我家晓刚。”
    陈芳的声音尖利,这一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还有周华和民警们都一起看了过来,正看见魏向东缩着脖子,蹑手蹑脚的想要溜走。
    周华立即亲自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从人群中拎了出来,交给了身后的两个队员,怕他逃脱,两个队员立即掏出了手铐,雪亮的手铐咵的一声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魏向东大声辩解:“不是我,我没有打人……”可是他叫的再大声,也没人理睬,就被塞进了警车。
    三辆警车,将张永顺,张春生,还有魏向东分开看押,一辆车坐一个人犯,免得他们串供。
    韩晓棠,韩晓刚,一起坐上了赵旭阳的车,还有两位村民作为人证,被带上了秦立民的车。
    他们两人起先还有点害怕,但从来没做过汽车,第一次坐车,而且还是县长的车,这事够他们吹嘘一辈子,就把那点畏惧给忘到了脑后了,兴奋地坐在车里东瞧瞧西看看,很是稀奇。
    既然已经成功的解救出了人质,市公安厅的人就要原路返回,免得进入县城,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但这样浩浩荡荡的车队,还是引起了十里八村的注意,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也不顾天气炎热,挤挤桑桑地守在路边观看。
    平常,乡下来个车,都能引起轰动,大人还矜持些,孩子们却是追着汽车欢呼。现在却是整整八辆车,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不但孩子们都跑来看热闹,大人也是争先恐后。
    乡间小路本来就崎岖狭窄,现在道路两旁又聚集了这么多的老乡,更加是寸步难行。
    周华和几个民警就下车来开路,还顺便给乡亲们普法:“乡亲们,大兴生产队,队长张永顺利用职权欺压组员,现在已经抓铺归案。
    你们要是受了冤屈,不要忍气吞声,不要向恶势力低头,一定要到县里的警局报案。警局会为你们主持公道,会保护你们的人身财产安全……”
    什么时候,村子里都有村霸,欺压村民,村民们胆小怕事,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更不敢报案。
    可现在看到这么多的车,这么多的民警,只是为了来解救百姓,为村民申冤,保护他们,一颗颗被压制多年的心蠢蠢欲动,渐渐苏醒。以至于后来警局下乡普法,接受最快的就是大兴生产队周边的村庄。
    市公安厅的车中途就拐路回市里去了,秦立民和周华他们终于回到了县城,直接把他们带走了警局。
    到了警局,张永顺再负隅顽抗,已经没有意义了,事情很简单,有了韩晓棠条理清晰的供述,有了村民的供词,张家父子面对如山的铁证也无法反驳,只能认罪伏法。
    第98章
    张永顺还算硬气,承担了所有的责任,把事情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是他包办婚姻,强迫自己的儿子和韩晓棠结婚,男女双方都是受了他的强逼。
    他这个说辞,连韩晓棠都无法反驳,因为谁也拿不出证据来反驳。加上张春生脸上的伤很严重,虽然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划开了很长,皮肉翻卷,需要缝好几针,缝针后还要住院输水消炎。
    因此张春生逃脱了责罚,但他脸上的伤却落下了永久的疤痕,永远都祛除不掉。
    后续的收监,归档,写报告,周华都交给了自己的同事做,他把韩晓棠几人带到了自己办公室休息。
    韩晓棠,韩晓刚,还有赵旭阳都是一夜未睡,双眼通红。面对生死存亡的危局,现在终于安全度过,韩晓棠终于放下心来,高度紧张的神经猛然松懈下来,她很是疲倦,脸色有点发白。
    周华给他们倒了茶水,一边关切的问道:“韩晓棠,你怎么样?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韩晓棠无力的摇了摇头,接着问出了心中困惑依旧的问道:“张永顺封锁了整个村子,不许任何人外出,你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昨天下午,有个红旗大队的村民过来报的案。”
    韩晓棠更纳闷了,张永顺封锁了村子,本村的人不许出去,外村的人也不让进来,红旗大队的人怎么知道消息,而且冒着大日头跑到县城来报案。
    不禁好奇的问道:“是谁啊,他叫什么名字。”
    周华摇了摇头道:“他不肯说,因该是怕张家报复,所以不敢说出自己的姓名。”
    “多大年纪了,是男是女?”
    周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个我不能说,既然举报人不肯泄漏姓名,那我们警局有责任替证人保密。”
    好吧,这还是那个刚正不阿的周华,即使是亲戚,也不能违背原则,虽然他也很担心韩晓棠,但是也不能违反职业操守。
    韩晓棠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赵旭阳看了看周华,又看了看韩晓棠,突然截口道:“既然案子已经查清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如果警方还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们再过来。”
    周华虽然想留韩晓棠多坐一会,但是见她脸色真的很憔悴,只能颔首道:“好,如果后续还有什么情况要了解,我会联系你们的。”
    经历了这样的事,韩晓棠也举得身心俱疲,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和周华告别。
    周华连忙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大兴生产队距离县城十几里地,步行的话要二个小时左右,韩晓棠现在这个状态,走在路是可能都会晕倒。
    可韩晓棠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赵旭阳已抢先开口道:“谢谢周队长的好意,我们有车,不用麻烦你了。”
    周华也就没有再坚持,人家省政府的那可是红旗轿车,比他的破警车高级了不知多少倍,就默默地送他们出来,目送他们的汽车消失在警局的大门外,才转身回去,立刻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工作中了。
    以前,要是能坐汽车,韩晓刚一定兴奋的上窜下跳的,可这会也没精神折腾,坐进车里没一会,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韩晓棠和赵旭阳坐在后排,见韩晓刚睡着了,韩晓棠就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省城距离兰溪县这么远,你怎么赶过来的?”
    周华接到报案以后,怕无法救你出来,再打草惊蛇,就报告给了秦县长。他给我们家打电话,是我接的,我爸也要来的,只是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不能缺席,只能派我来了,幸好赶上了。”
    赵旭阳心有余悸,有点庆幸的抓住了韩晓棠的手,若是往常,韩晓棠肯定不会乖乖地让他抓自己的手,但这次她却罕见的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温顺的任他握着,而且还反握住了他的手。
    一时间,赵旭阳刚刚还后怕担忧的心,顿时被甜蜜包围,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紧握着对方的手,现在任何的语言都是多余,都无法表达他们劫后余生的心情。
    山路崎岖不平,韩晓棠又两天一夜没有休息,精神一直紧绷,现在松懈下来,而赵旭阳还在她身边,让她觉得很是安心,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而且她这次没有排斥赵旭阳的肩膀,依偎在他身上,睡的昏天黑地的。
    等她醒来,天都黑了,而她安安稳稳的睡在自己的床上,睁开眼就看见靠墙堆放着的粮食,散发着一股麦子的味道,莫名让人感觉安全幸福。
    家里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韩晓棠起床,发现韩庆斌夫妻两个也隔壁睡的正香。
    韩晓棠被带到了县城,虽然知道已经逃出生天,不会再有事了,但夫妻两个也无法安心。一直等到韩晓棠回来,把她安排在床上,夫妻两个才安心的也去睡觉了。
    他们一家人都被折腾的不轻,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这会事情终于过去了,一家子精神一松懈,都感觉到了疲倦,于是集体都睡了。
    韩晓东也呼呼大睡,赵旭阳和韩晓刚睡在一个屋里,都还没醒,家里只有陈芳没睡,正在灶火蒸馒头。
    一家子几天寝食难安的,一会醒来,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的吃一顿,所以陈芳就奢侈的挖了一些白面,还有玉米面掺和在一起,蒸花卷馒头。
    韩晓棠连忙走进灶火帮忙添柴,一边低声问道:“嫂子,你怎么不睡一会。”
    陈芳笑呵呵的道:“我也是刚醒。”
    发面,蒸馒头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陈芳就算睡,恐怕也只是眯了一会,她担心一家子几天没吃好饭,所以提前起来蒸馒头。
    韩晓棠很是过意不去:“嫂子,对不起,连累你们了。”
    陈芳皱眉:“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陈芳极力安慰,但是见韩晓棠的神色还是有点愧疚,就拿了篮子给她道:“你去地里薅点菜,一会咱们把饭做好,咱爹娘他们起来就能吃现成的。而且还有客人,人家赵旭阳可是从省城大老远跑来帮忙,可不能让人饿着肚子,快去。”
    虽然被陈芳指使着干活,但韩晓棠的脸色却好了一些,二话不说,立即起身提着篮子去菜地薅菜去了。
    等她回来,却看见丁玉英和陈芳一起在杀鸡,每家每户只能养两只鸡,平常丁玉英连下的鸡蛋都舍不得吃,要拿去换油盐酱什么的。
    现在却把两只鸡都杀了,而且都择洗干净了,韩晓棠想拦都来不及,不解的问道:“娘,你把两只鸡都杀了,不过日子了。”
    丁玉英却没有丝毫心疼的模样,还笑眯眯的道:“今天高兴。”
    韩家虽然壮劳力多,都能整工分,每年分的粮食基本够吃,但也从不舍得在大晚上吃干的,今天却是破天荒的蒸馒头吃,这就算了,还做了酱焖鸡。
    两只鸡六七斤重,做好后满满的一大盆,里面还掺了一些长豆角,油红鲜亮的鸡块,夹杂着翠绿色的豆角,颜色好看,吃着味道也好。
    一向馋嘴的韩晓刚眼睛都直了,咬着筷子迫不及待的想吃,韩庆斌却让他去叫韩庆军一家,都过来吃饭。
    韩晓刚眼馋的不行,就偷偷的捏了一块,也不怕烫手,拿着就跑了,一边走一边啃,可是还没有啃完,却碰见了韩庆生。
    要是往日,韩晓刚肯定立即躲起来,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走了过去,还一边啃鸡肉,一边喃喃自语:“真香,真好吃。”
    韩庆生气的半死,他吃就吃吧,他还吧唧嘴,还不住的夸奖。韩庆生眼馋的什么似的,却不敢去招惹。
    实在是今天的动静太大,不但他吓的不轻,就是村民们也算是开了眼界,激动兴奋的谈论了一下午,还不罢休。
    大家都聚集在树林里纳凉,有的干脆都没回家吃晚饭,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好多都是家里把饭送到了树林里。
    连晚上去河边洗澡的人都少了很多,韩晓棠洗完就去了不远处的小山坡,哪里有一棵大榕树,树冠遮天蔽日。
    以前她和赵鸿放牛,都是在这棵树下纳凉休息,看书学习,后来换成了赵旭阳,也是这样。
    因为树冠茂密,遮挡住了阳光,树下基本没什么野草,裸漏出光秃秃的地皮。树下摆放着几块大石头,方便来纳凉的人坐。
    韩晓棠走到大树下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树下有人,她不禁微微一怔,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赵旭阳的声音响起。
    两人没有提前约定,却不约而同都来到了大榕树下,就是这里,韩晓棠割草割伤了手。赵旭阳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为她止血,就是在这里,赵旭阳第一次知道吃醋是什么滋味。
    听到他富含磁性的声音,韩晓棠更加想逃走了,但是人家大老远跑来救她,连丁玉英和陈芳都感激不尽,她这个受益者却想逃避,有点不合适。
    韩晓棠只得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赵旭阳拿了一个大蒲扇,为她扇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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