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其实当天就把毓嘉公主登门的消息郑重的告诉他了,可他不知怎么并不想见她。想着她不过一时兴起,转头自然有无数人邀约她,未必会记得无心之约。
她见他不答,扑过来捏他的脸,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西北惯与胡人通婚,他五官比京都男子要立体,马车昏黄的灯光下一双眸子沉静如海,玉柔像小时候一样左右拉扯着他的脸,可他再也不会涨红脸慌乱握住她的手。玉柔被他的眼神震住赧赧收了手,两人一时无话。
玉柔霎时觉得有些心慌,半晌说道:“下次来陪我骑马吧。”
“嗯。”
“就我们两个人”玉柔突然说,小声嘟囔着:“我不喜欢你的朋友们。”
楚连慎送她回宫,回府后忙着事务直到深夜,原本觉得疲乏到脱力,可闭眼就是玉柔清脆的声音:“就我们两个人。”
脸颊还记得她手指细腻的触感。连慎回忆今日,讲的文章都突然模糊了,只有玉柔每个动作和表情是鲜活的。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京城坊间最爱议论萧氏祸水。
只有两人的骑马之约最后也未能成行。连慎每天忙于公事,打理西北与京城的贸易,玉柔也仿佛矜持起来再也没有找他。天气越来越冷,骑马这种活动更是无人谈起。
再次相见是在太子生辰,玉柔很晚才到场,却马上被人团团围住。连慎远远看着她穿着雪白狐裘的兜帽披风,石榴红华丽的裙子,眉眼细细描画过了,比这夜宴的花灯还要耀眼。不管是为了她的容貌,还是身份,年轻的儿郎们都愿意同她玩笑。她虽然刁蛮,但也并非不好亲近,正忙着与讨好的她的人闲谈。
连慎远远看着这份热闹,连太子走来都没留意。太子看着玉柔,突然开口:“这丫头也大了。” 连慎回神,又听太子讲:“你看哪个好?母后让我留意观察,得给我们毓嘉公主选个万里挑一的才行。”
连慎笑笑:“不管是谁,都会待公主如珠如宝的。”
太子点头,告辞去招待他人。玉柔路过也没有理他,倒是文兰若邀他赏灯。
玉柔看着远处离群的一双男女,心里默默气恼自己居然花了功夫用心打扮,结果人家就喜欢这种清淡口味。
这气一直生到腊月,漠北王大世子楚连齐进京送岁贡。漠北除了纳朝税,每年过年还要送宫里岁贡。漠北王现在上了年纪,大世子就代他每两年进京一次。见见皇上与朝廷众人,也探望自幼离家的弟弟。
这是连慎最盼望的日子,府里终于不是他孤零零一人过节。这次大世子还带上了夫人李氏与八岁的儿子楚舟明。楚连齐见了弟弟,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笑道:“竟比我都高些了。”
楚舟明好奇的打量着母亲口中的四叔,直到各种精美吃食摆上,他才终于认定他们的血缘关系,开心的在院子中玩耍。
萧皇后宫里设私宴招待世子夫人李氏与小世子楚舟明以示亲厚,连慎也奉诏赴宴。冬天天黑的早,几人点灯时就到了皇后宫中。下午玉柔来与母后请安,此时正与十叁玩耍,李氏见到玉柔由衷向皇后称赞公主美貌。楚舟明开始有些拘谨紧紧拉着四叔的手。十叁小楚舟明两岁,两人不多时就混熟,一起拿玉石做的兵马弓箭做打仗游戏。
宫女捧上精美的菜食,萧皇后笑道:“都是些京都家常菜,不过特地命一个西北御厨做了羊肉羹,这个季节食最是舒服。”
席间李氏与萧皇后聊些风土人情与育儿家常,连慎和玉柔插不进话。玉柔小心眼的气连慎见她都没有闲话两句,只是请安了事。却不知连慎下午刚刚收到家书,家里的母亲自今年冬病的越发厉害,最近看着着实不好,叮嘱大哥年后尽快返西北。连慎其实已十年没见过母亲,身边只一副母亲年轻时的画像。当年送幺子入京也是万般不舍,但为了保住长子也不得不忍痛。母亲常写家书给他问他课业生活,大哥每次入京回去都要与母亲细细讲述连慎的种种。母亲思念他如此,弥留之际连慎还是不能离开京城。其实如此场景连慎早已在心中排演过无数次,可真到事发还是生出漫天的无力感。
玉柔偷偷望向连慎数次,连慎完全没有接招的意思。玉柔沉下脸,又听李氏与萧皇后居然聊起了儿女婚事。李氏说小叔年轻一人在京都又无长辈张罗,还请萧皇后多为连慎留心。萧皇后笑着说那是当然,世家百官中有才貌出众的定是要促成一幢美事。玉柔突然插嘴道:“哪里用母后操心?自有人毛遂自荐。” 李氏一时不明就里,场面冷下来,连慎才忙道:“毓嘉公主最爱拿我说笑。” 萧皇后同李氏道:“玉柔和连慎是同窗,连慎还是玉柔的小师傅呢,竟教会了我们这位娇娇骑马。”
次日连慎与大哥去郊外庄子盘数,大哥路上问他是否与毓嘉公主相熟。连慎说只是些年幼的交情,现在不大见到。大哥点头说:“毓嘉公主是别样矜贵之人,敬而远之就好。” 连慎喃喃称是。他心里清楚玉柔此等身份,婚事自然是慎之又慎,怎么也不会落在他一个人质世子头上。那些夜半无人的旖旎梦境不过是永远不能示人的年轻冲动,守护西北才是他一生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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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慎: 等我屌丝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