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奶青看上去很好说话,没有丝毫挣扎地点头:好的。
希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这人答应得太利索了一点。
然而,四季奶青真的说到做到。到第二天早上,刚兴起来的赌场一夜之间就被拆完了。
看来是我误解他了。
希尔刚有些欣慰,甚至心情愉悦得早饭多喝了一碗粥。
然而,下午,他就听到四季奶青向工坊定制了一台麻将桌。
希尔:
骑士团不得不出动,又去封了他的麻将间。
意识到这位玩家就是个祸害,希尔没再犹豫,向对方发放了去王城的任务。
四季奶青直接选择了拒绝。
但希尔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闯祸精给甩出去。
他直接把这个任务调成了必须接取的模式,这下子除非四季奶青不要号了。否则的话,对方就必须选择接取出差任务。
四季奶青没办法,只好叹了一声,开始填充自己的玩家包裹。
阿秋!
远在王城的清炒蒜苗打了个喷嚏。
也不知怎么的,他从今早上开始,就有一种左立难安的感觉。
清炒蒜苗对希尔向他投放了大杀器的事实一无所知,想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于昨晚他盖的被子薄了一点。
特殊时期,回去以后还是吃一点消炎药以防万一吧。
清炒蒜苗心道。
他对于人体的变化很敏感,基本能确定自己没有感冒。但就在他打出喷嚏的那一刻,身边的人却是都僵了僵,然后迅速躲到了离他至少两米远的地方。
清炒蒜苗并没有感觉到冒犯,反而颇感欣慰地点点头:不错,意识有进步。
饭前要洗手,病人要隔离,这些基本的防疫知识都是他向别人科普的。
对此,他花了无数的心血,才能让这些人逐渐建立起一点防病的正确观念。
当然了,鉴于这些人的迷信程度,他还用神明论将自己的理论包装了一下。
比如,他让大家清扫街道的水掺了消毒成分。
但嘴上,他却十分笃定地借用了神明的名义:这是神明赐下来的圣水,我们用了它,神明自然会保佑我们。
再比如,他让大家饭前洗手,用的名义就是:每一粒小麦都是上天的恩赐,当我们享用着它的时候,必须保持自己的整洁。如果不用烧开了的水净手,这将是对神明的极度亵渎。
人们倒是很吃他这一套。
只是这一天天的忽悠下来,清炒蒜苗都觉得比起医生,自己更像神棍了。
又一次带着大家清扫了街道,确保污水都会排到该排的地方去,他才松了一口气,捏着自己酸疼的肌肉,回答了王城的家中。
清炒蒜苗来王城已有一阵子了。
王城现在是进者容易出者难,虽然城门有人把控,但他只花了半根今条,就顺利地混了进来。
不仅有了一个全新的完整的身份,还得到了城里贫民区的一套房子。
这些天,他都住在贫民区里,为大家科普基本的防疫知识。
一开始,他的身份并不被人信任。
可是,当他把青霉素药融在清水里,救回了几个高烧病人以后,他在平民心中的威信就一路水涨船高。
疫情之后,城里的医生都被在贵族家里很多贵族并没有得病。
可是他们害怕,而且有钱,所以他们为什么不在家里养几个「医生」呢?
但事实上,重症区集中在贫民区这一带,肮脏的环境大大加大了感染的几率,而贫穷又让他们失去了看病的权利,清炒蒜苗到王城的时候,贫民区已经感染了一大半。
好在,青霉素的培养已经走上流程,这次出门,他带了不少的成熟菌种。
反正不管有用没用,看谁发烧就一碗消炎药灌下去。
别说,魔法大陆的人从未接触过消炎药,猛地一剂下去,病人能救回来十之七八。
至于剩下的,清炒蒜苗也没办法了,消炎药水还好解释,现在的炼金术师都是用「药水」救人的,他也不算惹眼。
但如果他敢掏出针头,上午救人,下午他就能被病人举报成巫医,给活活烧死。
清炒蒜苗只是有职业道德,还没有打算活成舍己为人的圣母。
阿尔卑斯先生,您在吗?
门口又传来弱弱的呼唤声。
「清炒蒜苗」这个称呼不太像正常人,所以为了隐藏身份,他给自己的取了个假名。
只是作为取名废,在城门守卫问他姓名的时候,他不好发呆太久,只能借用现实里的名字随口答了一个。
导致现在他每次被叫,都觉得自己像个山脉。
清炒蒜苗拉开了门帘。
院子里站着一个面纱包裹着头的女人,手边还牵了一个小孩。地上的木板上,还躺着一个男人。
清炒蒜苗了然点头:进来吧。
那女人放在麻布裙上的手掌紧张无措地搓了搓,支吾道:我,家里没什么钱
清炒蒜苗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看到孩子身上的补丁,他就已经看出了对方生活的困窘。
如果这是在亚特兰斯,他大可直接免费替人看病,但这里是王城,他不能做得太出格。
你付不起医药费?清炒蒜苗故作严肃地皱起了眉。
女人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但这话里拒绝的意思又让她感到慌张,生死之间,她不得不放下一切的尊严,拖着孩子在地上磕头:求求您,孩子他爸实在是撑不住了,我能不能先赊账?我一定会抓紧时间赚钱的
她的话说得又轻又快,充满了卑微的不确定。而地上的孩子,似乎已经是到了懂得尊严的年纪,但为了爹娘,他同样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在地上跟着磕头。
清炒蒜苗看到孩子清澈的目光,心头一酸:你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比如说魔兽蛋、小麦、兽肉什么的。
女人摇了摇头。
清炒蒜苗有些头疼。
他的收费已经很低了,尤其是和其他的医生相比。要不是现在大部分医生都被贵族家带走,他这样的收费,和断了同行的财路没什么区别。
王城里教条森严,异样,就会被处死。
他是不怕死,但是要再想回来救人,就难了。
也是因此,就算很多时候病人付不出诊费,清炒蒜苗也会要求对方给一些食物。
这些食物他自己是不缺的,拿回来在手上转一圈,最后他也会通过药膳等方式,还到病人们的肚子里。
正好病人大病一场,也需要营养补一补。
他做的比较隐蔽,加上病人受了恩,自然就会对他放低戒心。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没人察觉到这位医生的古怪之处。
这样,你儿子留在这里,给我打一阵子工,就当是抵医药费了。清炒蒜苗折中道。
这个时代,不是学徒,童工还是要给钱的。所以他提出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的。
女人还是有些犹豫。
倒是她的儿子,十分有魄力地往前站了一步,主动道:我愿意给先生打工三个月,求您救救我父亲。
这种免费卖身大多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放在贵族家里,这种免费工是没什么人权的,甚至可能遭受虐待。
清炒蒜苗来这里许久,对这种乱七八糟的规矩也有所耳闻。
这小孩能主动站出来,倒是让他高看了一眼。
清炒蒜苗本来是想着随便领在身边干点活的,不过,现在他改变了想法。
他打算观察一阵,要是这个孩子底子纯良,他也可以收下来当个徒弟什么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于某位闯祸精的到来一无所知的清炒蒜苗,如是想到。
第52章 你赌钱,我赌命
清炒蒜苗的身边,不知不觉多了个「影子」。
不少病人都注意到了。
您这是收学徒了?
谁家家里不养着好几个孩子,见到跟着的小尾巴,不少人就心动了。
这年头,运气好点,孩子能被城中心的工匠们挑中,当个学徒。但石匠哪儿有炼金术师好啊?
不是学徒。清炒蒜苗笑了笑,推拒道。
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沉默的小孩,在这瞬间绷紧了身体。
清炒蒜苗:是唯的弟子。
他的发音着重在唯这个词上,本意就是想打消众人的心思。
对方眸光闪,打着哈哈,显然没有死心。
清炒蒜苗看完了病人,回头,看到浑身紧绷面色通红的小徒弟,讶然道:你这是怎么了?
是徒弟,唯的。
不是学徒。
小孩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学徒虽然也带了个「徒」字。但归根结底,其实只是个打杂的,以劳力换取教导。
而且,师傅和学徒之间的契约关系也是单向的,个师傅可以有很多的学徒,他对学徒们没有太多的责任。
但师徒,就很不同了。
师父对徒弟,是要认真教导的。而且徒弟犯了错,师父也会受到牵连。
小孩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很想问问你知道你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
清炒蒜苗看他不吭声,纳闷地走过去,伸手,在他的额头上量了量:没发烧啊。
小孩抓住了清炒蒜苗的手腕。
清炒蒜苗低头,对上了小孩的眼神。
片刻后,他突然直起了身,挑了挑眉,道:你想说什么?
之前的那种关切没有了,转而是带着冷意的打量和好奇。
小孩早就发现了,这人在治病和不治病的时候,是完全的两个状态。
反正他有心事已经被人看出来,他也不再隐瞒,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清炒蒜苗听完,看着确实有点意外。
小孩心里沉了沉果然,对方根本不明白师徒的意义。
这我确实没想到。清炒蒜苗说着,口风转,轻飘飘道,不过说都说出去了,那牵连就牵连呗。
小孩愣住了。
清炒蒜苗挂上了温和的笑意,摸了摸他的脑袋:既然如此,你可要好好努力啊。你可是我唯的徒弟。
不管游戏内外,他可从来没收过学生啊。
小孩抬着头望着他,半晌,重重点头:嗯!
既然收了学生,那就要好好教。
清炒蒜苗时半会儿还不敢把现代医学知识教给他,只打算暂时让他接触些本时代的医疗技术和野生的药物。
有了师徒的名分,小孩也彻底搬了过来,和他住在了起。
清炒蒜苗的住处干净又简单,作为医学生,他日常生活里是有点洁癖的。
小孩提着破破烂烂的被褥,局促地站在屋子里,感觉自己和这个整洁的屋子格格不入。
这里的东西你随便用,只要记得用完把它们放回去。清炒蒜苗看出他的不安,温和安抚道。
谁知说完,小孩更加局促了:可、可以吗?
清炒蒜苗:可以啊。
反正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他的玩家背包里,能摆在外面的,都是被人看到也无所谓的。
小孩趁着他转身,珍惜地摸了摸那些火罐。
今天病人比较少,督促大家做好日常的防护后,清炒蒜苗就准备带着小孩,去城门口采点草药。
王城进出都管得很严,但是切管制在金条面前都显得如此松动。
更何况,清炒蒜苗只在城门口附近走走,也不会离开守卫们的视线。
他给自己和小孩都缝制了块纱布,戴在脸上起口罩的作用。
师父
清炒蒜苗打断道:要不然你还是叫我老师吧?
师父什么的,再结合他俩身后背着的小箩筐,清炒蒜苗都感觉自己不是在魔法世界,而是穿去了什么古代游戏了。
老师。小孩改口道,这个东西不能碰的,碰了人会中毒,会长红疹子。
清炒蒜苗眼前的是株小红果,他正想用刀子割下来,小孩看见急了,特意出声提醒。
没事。清炒蒜苗声音轻松,动作却极为小心,全程没有让自己的双手沾到。
有时候,毒和药不是成不变的,关键在于计量他开始给小孩科普。
但说着说着,就有另道声音,渐渐盖过了他的讲课。
哈,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是魔法大陆最聪明的人?
是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清炒蒜苗皱着眉,开始翻自己的记忆库。
那声音还在继续:既然如此,你敢不敢和我赌把?
清炒蒜苗回头,发现是有个流浪者,和架马车起了冲突,外面围着群看热闹的人群。
被人群遮挡,他们看不到里面人的长相,但清炒蒜苗还是轻而易举就猜出了双方的身份
王城附近能用马车的都是伯爵以上的贵族,所以方肯定是位贵族。
至于另方,定是玩家。
倒不是他认出了熟人,而是因为贵族那边问了句你想做什么?
而那道声音在说:玩骰子嘛。
清炒蒜苗:
魔法大陆根本没有骰子这个东西,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玩家搞出来的。
他对身后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悄悄地混入人群,看到了城门口的对峙。
那位贵族正扶着仆人们的手,沉着脸从马车上下来。那是位脸上肉都松垮了的中年男人,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川字纹和法令纹。
这两个地方都是皱眉或者发脾气时容易出现的,能有这么深的纹路,说明这人脾气很暴躁。
清炒蒜苗漫无目的地走了个神。
再看另边,不认识。
不过他能确定这是个玩家,那张脸或多或少有点眼熟,大概率在亚特兰斯见过几次,只是没留下太多印象。
清炒蒜苗向周围的人打听道:这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