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枫一听母亲真的要去见沈清月,忙又阻止道:“娘,你便是要见沈姑娘,也不能现在去见,我与她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薛母气笑了:“你瞧,你也不敢真的让我去见她不是?”
“不是不敢让你去见,只是现在还不合时宜……”他都不敢确定沈清月会不会接受他,尤其是昨天他从湖中将她救上来时,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喊“夫君”,更让薛崇枫明白,她此时怕是还不能忘却前面那位。
明知那几声“夫君”喊得不是自己,但仍引得薛崇枫心怦怦直跳。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确自己的心意: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女人,想听她以后唤自己“夫君”……
只是现在,他需得给她时间让她忘掉前夫,然后才能接受自己。若母亲现在便来掺和一脚,引起沈清月的厌恶,他们两人怕是真的不能成了。
可他越是不让她见,薛母越是想见:“你若不敢让为娘正大光明的见她,为娘在暗处瞧她一眼也好,总要让为娘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吧……”
“这……”
“姻缘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真的想娶她,就先让为娘过过目。否则,为娘便不同意你再去找她……”
薛崇枫思忖片刻,觉得母亲现在对沈清月有偏见,若是真能暗中瞧她一眼,以沈清月温婉出众的样貌及气质,定能改变母亲的想法。
如此,他便说道:“沈姑娘今日落水,身体不适。待过几日她身体好了,我便安排一个机会,叫母亲瞧上一眼。不过母亲需得保证,只能暗中偷偷地看她,不能露面……”
薛母答应下来:“行。”
沈清月昨晚喝下药后,经过一晚的休息,身子已经恢复许多。
桑末从后山上采了一把野草莓,红彤彤地连着叶子和梗一起采来的,要送给沈清月:“这个……好吃……甜……”
栀素忙拦了下来:“可不敢乱给小姐吃这些野果子了……”
桑末有些失落,看看草莓,又看看沈清月。
沈清月耐心同她解释:“我这几日身体不适,还不能吃这个,等过两日,你再采一些来好不好?”
桑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清月从她手中拿了一颗,簪在桑末的发间,说:“那今日我们在脸上画草莓好不好?”
桑末欢欣雀跃地点点头:“好!”
栀素拿来朱砂和笔,沈清月今日时间很是充裕,便细致地在桑末脸上的胎记处画了几颗小草莓,和她摘的那些一模一样。
桑末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手中的草莓,笑得格外甜,话也说得比之前利索了:“谢谢小姐,桑末……好看。”
栀素纠正她:“你应该说,谢谢小姐,把桑末画得这么好看……”
桑末便学着她的话,又努力说了一遍:“谢谢小姐……画得……桑末好看……”
栀素笑着数落她:“都学了这么久了,说话还是丢三落四的……”
沈清月含笑道:“慢慢来,桑末已经进步很快了。”
桑末得到沈清月的夸奖,欢腾着去院子里的桑树上荡秋千了。
薛崇枫是在过了晌午之后才过来的。
只他一个人过来,薛崇羽并没有过来。
蹲在树上的桑末见他来了,便跳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问:“薛……崇羽……没来……”
薛崇枫大致听得懂她的话,想必是在问薛崇羽今日为何没来,于是回答道:“崇羽今日在家做功课,不能过来了。”
桑末听到他的话,撅了噘嘴,不高兴地走开了。
绿竹在前院忙碌,见他来了,便将他请去前厅喝茶,然后去后院找栀素了。
沈清月刚午睡了一会儿,这会儿精神还不错,听到薛崇枫来了,便来前院这边见他,顺便亲自感谢昨日她救自己的事情。
栀素昨日明明听他说,要陪薛崇羽一起过来,如今却没见到薛崇羽的人。
薛崇枫先前已经被桑末问过一遭,如今便主动说道:“崇羽原本是想跟我一起过来看望沈姑娘的,但他功课没有做完,今日被母亲留在家中做功课了。”
沈清月笑笑:“薛小公子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时候,功课要紧,收一收玩心也好。”
“沈姑娘身子可是好些了?”薛崇枫关切地问。
“好多了,”沈清月说着,端端向他行了一个礼,“还要多谢薛公子昨日及时救我上来,救命之恩,自当相报,清月浅备了些谢礼,请薛公子收下。日后薛公子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说着,便叫栀素将礼物拿了过来。
这是她一大早吩咐洛杨去镇上买的:两份上好的茶叶,一套精致的茶具,还有一方荷纹笔洗。
薛崇枫瞧着这些礼物十分隆重,不肯收下:“沈姑娘太客气了,你我是朋友,不必这般见外,礼物我便不收了,倒是有件事,想请沈姑娘帮忙。”
“什么事?”
“我家一直是做布匹生意的,先前与朋友谋划着在镇上开一家成衣铺子,过几日就要开张了,担心客人不多,所以想请沈姑娘带着庄子里的人过去捧捧场……”
“这个好说,如今天气炎热,我们正想添置几件夏天的衣服,”沈清月笑盈盈道,“既是薛公子和朋友开的,我们自然要多挑几件……”
薛崇枫见她应下,不由喜上眉梢:“那便先谢过沈姑娘了。”
“这种小事,不足以抵消薛公子对我的救命之恩,那些礼物还请薛公子收下……”
在沈清月的坚持下,薛崇枫只好收了一份茶叶,和那方笔洗。
他带着这两份礼物回到家中,同母亲说了这件事:“母亲,三日后我和朋友开的那个铺子开张,我邀请沈姑娘过来捧场,您便也装作买衣服的客人,远远瞧她几眼就好……”
“知道了。”
薛崇枫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母亲,你千万记得不要上前打扰她。”
“哎呀知道了,”薛母不耐烦道,“为娘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将人给你吓跑了不成?”
第27章 .云月·?
到了约定那日,沈清月留下几个小厮驻守山庄,而后便带着栀素他们去了薛崇枫所说的那家铺子。
铺子的位置不错,四周都有民宅,但因着整条街店铺稠密,竞争自然大了些。
不过新店开张,客人还算多,沈清月带着栀素他们进去之后,更显得有几分拥挤。
沈清月看到薛崇枫正忙着招待客人,便没过去打扰他,而是让大家各自去挑衣服了。
“你们尽管挑,账我来结。”沈清月对大家说。
大伙儿立即高高兴兴地去挑衣服了。
桑末的衣服最少,先前一直穿栀素和绿竹的旧衣,后来也给她买过几次新衣,但她最是顽皮,时常上山爬树的,衣服坏的快,沈清月便特意叮嘱栀素,叫她帮桑末多挑几件衣服。
栀素忙着帮桑末挑选衣服,绿竹便一直跟在沈清月身边,小丫头性子内敛,不好意思选衣服,沈清月便干脆帮她选了起来。
她正认真瞧着衣服,薛崇枫走了过来,同她说了几句话。
“沈姑娘,衣服你们随意挑,算我送你们的。”
沈清月笑笑:“说好是来给你捧场的,你若这样说,那我们便不好意思挑了。”
“那好吧,那我都给你们算最低价。”
“好。”沈清月看了一眼络绎不绝的客人,同他说道,“客人这么多,薛公子快去忙吧。”
“那你们慢慢挑……”
“好。”
薛崇枫又赶忙去招待其他客人了,今日想必来捧场的朋友不少,他一直在和不同的人打招呼寒暄。
沈清月瞧见了一件水绿色的罗衫,觉得很衬绿竹,便拿来给她看:“你瞧这件好不好看?”
“好看。”绿竹有些心不在焉,只扫了一眼那衣衫,便小声对沈清月说,“小姐,有个夫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沈清月的目光依旧放在衣服上,问绿竹:“哪个夫人?”
“小姐右前方,一个穿丁香紫色绸裙的夫人……”绿竹平日里虽是话少,但细心谨慎,且先前经过匪徒拦路一事之后,一旦在人多的地方,绿竹总是多了几分小心,所以她才很快察觉到有人在看沈清月。
沈清月得知了那位夫人的位置和身上衣服的颜色,便借挑衣服的时候,往那边瞥了一眼。
果真瞧见一位穿丁香紫色绸裙的夫人,正满目讶异地看着自己。
因着对方的目光太过直接,沈清月便也不必躲藏,而是坦然望了回去。确定那位夫人看得是自己之后,便礼貌而客气地笑了笑。
没想到,那位夫人却是向她走了过来。
薛崇枫正忙着招呼今日来捧场的一些熟人和朋友,冷不丁地瞧见母亲竟然往沈清月的方向走去。
他心中一惊:先前母亲同自己说好只是在暗中偷偷看沈清月几眼的,如今怎的直接过去了?
面前的朋友还在一直与自己寒暄,薛崇枫一时走不开,只得眼睁睁看着母亲径直走到了沈清月的面前……
沈清月亦是端端看着那位夫人走到自己身前,对方惊讶之余,脸上竟隐隐泛起激动来。
“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吗?”沈清月见她只是望着自己不说话,便主动开口询问道。
“你……”薛母联想起自己儿子一直唤这位姑娘为“沈姑娘”,又瞧着她的面容如此熟悉,便猜测道,“你的母亲是不是姓孟?”
沈清月虽觉得对方贸然问这个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她:“家母姓常,不姓孟,夫人是不是认错了人?”
“你的母亲姓常?”薛母愣了片刻,又问,“那你的父亲,可是姓沈,名九儒?”
这倒是说对了。
沈清月愈发觉得奇怪:“夫人认识家父?”
薛母陡然激动许多:“那便是了!”
沈清月见对方知晓父亲的名字,想来是父亲的朋友亦或是认识父亲的人,便问道:“夫人您是?”
薛母喜出望外:“我是你母亲的朋友,只是二十多年未曾见过你母亲了,你与你母亲长得很像,所以我这才认出你来。”说完又疑惑道,“可你的母亲确实姓孟,怎的你说姓常呢?”
“我与我母亲长得很像?”沈清月觉得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她回想一番,很快想起来,先前她去大伯家的时候,大伯的邻居,那位唤作林婶儿的夫人也说过这样的话,说她和母亲长得很像。
可分明,她和母亲长得并不一样啊?
怎的今日遇到的这位夫人也这样说?还说她的母亲姓孟?
不过这位夫人也说她与母亲二十多年未见了,许是记错了也不一定。
于是沈清月便多问了一句:“夫人说我的母亲姓孟,那她的名字是……”
“云月!”薛母利落肯定地说了出来,“你的母亲姓孟名云月,你上面还有个哥哥,叫沈清云……”
“哥哥?”先前林婶儿也提过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