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是威胁,不是提问,所以阮玉烟并不打算听洛平的回答。
说完了话,她示意自己的秘书:洛先生累了,送他回自己办公室休息。
在周围人又惧怕又艳羡的目光中,她板着面孔默然走出人群,又忽然目光一软,回眸向陆漾道:你来一下。
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阮玉烟的温柔仅对陆漾可见。
见那帮人还好戏地往这边看,阮玉烟眼刀一扫,立时又吓跑了一大群人。
陆漾像小尾巴似的赶紧跟过去,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以至于在跟着进了副总裁办公室以后,她甚至把颜料双手捧到阮玉烟面前:阮总,这个还是还给您吧?
阮玉烟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尽量保持着平静问道:你不喜欢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脱去了沧海月明光环的自己,是倾尽心力也无法让别人喜欢的。
但好在陆漾不是不喜欢,只是哆嗦着手摇头:不是不是,是这个礼物太贵重了
是贵重了些,阮玉烟放下心中的不安,不贵重也配不上你。
陆漾的脸已经烧起来了。
反省了一下,阮玉烟觉得自己那句话说得确实有点肉麻,一时间也有些不自在,于是岔开了话题:那个邮件的事,你打算怎么应对?
放心吧阮总,我有办法的!
陆漾实在地说道,为了让她放心,还呲牙灿烂一笑。
这一口小白牙,晃到我了。阮玉烟默默地想着,随后若有若无地轻笑一声:好,我相信你。
那阮总没啥事的话,我先出去啦?
陆漾很局促,说话的时候手都不能老实地放着,还得抠脑壳。
阮玉烟点头示意,她就颠颠儿地跑了出去。
刚虚掩上办公室的门,她又忽然把脑袋从门缝里伸进来,像个小王八似的说道:谢谢阮总的礼物,我非常非常喜欢!
说完就赶紧关门退了出去。在阮玉烟看不见的地方,赶紧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灼热的余温还没有完全从脸颊褪去。
刚才阮玉烟那一套,实在是让她羞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现在复杂的心思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仍旧怦然的心跳。
长了这么大,陆漾从未有过这样酥软的心悸。
这种心悸,让她感觉新奇又危险。
同事们有好多都在偷看她,她一溜小跑逃进洗手间,找了个没人的隔间把自己藏进去。
确保不会被人看见后,这才悄悄摸出手机,强忍着指尖的战栗,给自家太太发消息:【蕉下小鹿】太太太太!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上我们总裁了!qaq收到消息,阮玉烟的心中一软,有点忍不住唇边的笑意。
正想好好给她讲讲,喜欢同性并不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云云,却见小鹿又发来了消息。
【蕉下小鹿】太太,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我不能干这种精神出轨的事!
【蕉下小鹿】所以我决定,每天对你说几句我们总裁的坏话,以此提醒我要保持精神的忠贞!
作者有话要说:沧海月明:我谢谢你啊陆漾。
小鹿啊小鹿,你还说你不是傻狍子?感谢在20210814 20:26:38~20210815 18:4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人叹 18瓶;50411156 4瓶;51678651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七章
坐在咖啡馆的卡座里,阮玉烟翻看着最近画展里的作品照片,心里却总是想着那句话:放心吧阮总,我有办法的!
以及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姑娘笑出的那一口小白牙。
阮玉烟肯定是相信陆漾的,既然人家自己说能解决,那她所要做的就是看看自家小鹿到底有什么招数。
当然,如果有什么人居心叵测,要动用手里的权力进行不公平的镇压,她也会第一时间保护小鹿安全撤退。
说的就是秦东林那边。
因为之前秦东林对自己母亲的态度,阮玉烟跟秦东林一直没什么感情。
要不是除了阮玉烟,秦东林想不到更好的人选来挽救ctm于将倾,阮玉烟想他肯定恨不得自己死在国外,才不会让她回来当这个副总裁。
阮玉烟知道他对自己不好。但她没想到,秦东林作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会和那件事情搅在一起
手里的动作一僵,默默攥紧了,攥得骨节硌硌作响。
就在此时,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阮玉烟?是你吗?
她立刻站起身来,见到眼前这个短发高个子的女生,脸色不由得缓和了一下:白月,你和以前也大不一样了。
厉白月曾经和她是同窗,当年上学的时候还是个黑长直的圆脸小女孩,长得像个棉花玩偶似的,却是个硬脾气,路见不平必须上去踹两脚的那种。
那会儿厉白月就总说长大后想当警察,这么多年过去,真成了省厅的刑警组长。人也精干了,头发也剪了,和以前简直是两种气质,只是眉眼之间还依稀能看出记忆里的旧影。
她是刑警,没那么多虚头八脑的客套做派,直接拍着阮玉烟的肩头让她就坐。
我就是瘦了一点,你可比我夸张多了,在阮玉烟对面坐下,厉白月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的面孔,整容都没你这个彻底吧?
阮玉烟有些苦涩地自嘲一笑:毕竟是完全毁容后做的手术,肯定彻底。
提到这个,厉白月的神色瞬间就凝重了:我听林栖说你在国外出了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质问道:是不是有人蓄意报复你?
阮玉烟的眸子沉沉地垂下去,但厉白月还是在她眼中看见了一些曾经痛苦的隐秘。
再抬起眼来,阮玉烟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漠然,好像刚才心中并没有动容似的。
那件事情很复杂,即使是面对又是老同学、又是警察的厉白月,阮玉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说起。
厉白月看出了她的心思,停下了搅动咖啡的勺子:能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自己斟酌就好。
将平板电脑收好,阮玉烟捧着温热的咖啡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当年我在国外,确实是知道了一些事情,但也只是一点端倪而已。可那帮人却急着对我下手,这才有了那场车祸。
她蹙着眉,缓缓地阖上了眸子,仿佛那场梦魇又缠上了心头:我正在马路上行车,被一辆超速的货车迎面撞了过来。当时我还有一线意识,浑浑噩噩之中,感觉有人拖着我,不知道把我拖到了什么地方,然后就手臂一麻
他们给你注射了药物。
厉白月接话道,连听着就替阮玉烟感到胆寒。
阮玉烟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心头突突乱跳,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物。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那东西屡次发作,每每发作我都痛苦不堪,恨不得用手亲手把自己撕碎。
她疼得哭不出眼泪,绝望的鸣喊撕坏了嗓子,在亲手打碎的遍地碎玻璃里痛苦挣扎。
满身的伤痕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厉白月长叹了一声:你受苦了。
阮玉烟摇了摇头,艰难地抿一口咖啡,竭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都过去了,她冷静地说道,漠然的冷毅又重新回到目光里,重要的是,现在秦东林在我的酒里下东西,而这东西和我体内残留的药物有反应。
自己的酒量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很少有人能在酒桌上胜过她。
但是上次,不过是几杯而已,就已经意识模糊、任人摆布。
她怀疑酒里有东西,上次与秦东林的通话也证明了,秦东林和这东西是有关系的。
今天她找厉白月过来,就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也看看是否有可能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行,我懂了,接过她带来的酒精取样,厉白月点头应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去调查你那次车祸的相关信息,希望你理解。
阮玉烟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都是老同学了,再说我是警察,这是我职责所在,有什么谢不谢的?
厉白月爽朗地说道,临走时又想到一个问题:事已至此,你在明处,那些人在暗处,不得不防。我会派便衣去你们公司,到时候你配合一下。
阮玉烟答应下来,又向她道了谢,这才与她在门口告别,独自回到ctm。
如果自己的想法是真的,那秦东林是想干什么?试探自己体内的药物残留?他与制造车祸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勾结?
办理回国手续的时候,她已经把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提交给了警方,给自己改了名字,甚至连样貌也是手术后重新恢复的。
明明以为已经脱离了那场噩梦,但今天看来,自己似乎一直都深陷在漩涡当中。
她还是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想到这些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最终还是电脑的消息提示音让她回过神来。
又有人发了邮件过来,并且仍然是群发。
看见标题的瞬间,阮玉烟不自知地微微颦蹙,很快又恍然展眉,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看来小鹿说得是对的,她还真有办法。
这次的邮件也是个小号发的,标题是:《销售部洛平公然出轨,被女生打脸后又诽谤原配女友》作为附件的录音,正是那天在画室门口,洛平向阮玉烟献媚却被拒绝、并且疯狂和陆漾撇清关系的对话。不过听起来是发了一半,还有一半留在了手里。
***
办公室无人处的角落里,陆漾正被洛平逼在躲无可躲的死角里,但她一点也没想躲,甚至脸上连一点惧色也没有。
陆漾,今天那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洛平像是一头被红布惹怒的斗牛,粗重的呼吸都快把陆漾的刘海给吹上去了。
洛先生,我也没干什么呀,陆漾不想露出自己的发际线,用手按着刘海,歪头笑了笑,我只不过是学学你的动作而已。
你!
洛平被她怼的说不出话,转念又冷冷一笑:你也别想好过!那个邮件,谁都能猜到是你发的。
那又如何?手撕渣男何罪之有?
陆漾笑嘻嘻地说道,就差把脸伸到他手边挑衅了。
欣赏着洛平这副蠢样子,陆漾又抄着双臂说道:你不是喜欢草好男友的人设吗?如果你不想我把余下的录音都发出来,把你的真实嘴脸实锤,那就公开澄清上次邮件的事,然后给我道歉!
洛平轻蔑一笑:嗤,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明白告诉你,那件事要不是上头有人默许,我还干不成呢。
这话就算是挑明了:我上头有人,当心你自己没有好下场。
这句话刚落,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洛平的笑容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一下。他留意着陆漾,见陆漾看起来没什么小动作,这才稍微转过身去接起电话。
然而陆漾还是听见了他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里边,秦东林有点不耐烦地吩咐道:公开给陆漾道个歉,把前几天那件事说清楚,这件事就拉倒了!
洛平一哽: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现在在哪?抓紧时间回来,下午开会就说!
秦东林没好气地下了通牒,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只留给洛平一片忙音。
举着手机,洛平呆若木鸡地望着陆漾。
呆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开始琢磨:现在给陆漾下跪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兄弟们,今天有点事,给整晚了555感谢在20210815 18:46:44~20210816 21:4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1678651、半糖去冰、寻噱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陆漾知道,秦东林和洛平那帮家伙迟早要对自己认输。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场认输居然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轰轰烈烈。
秦东林说下午要开会,会议真的就在午休结束后立马召开了。
通知所有ctm的员工都来开会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全体到场的只有陆漾所在的美术部门,但其他部门都派了负责人来参加会议。
会议厅的大灯把洛平的脸照得煞白煞白的。
洛平就顶着这张比漏馅汤圆还气馁的脸,当着这么多同事和高管的面,给陆漾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使用诽谤这么卑劣的手段。你是清白的,有错的是我。
他哪会真心实意地道歉呢,无非是被迫妥协而已,所以这一鞠躬的角度连一半都达不到,颇有几分潦草的意味。
他以为只要意思意思,给秦总一个台阶下也就完了。没想到坐在前排的阮玉烟不满地蹙起了眉头,给秦东林甩了一个眼神过去。
接着他就看见秦总的脸色非常难堪,还用眼神示意他再鞠深一点。
他没办法,气憋在心里,都快把脸给憋大了,却也只能忍着快要把自己炸死的愤怒,逼迫自己使劲儿弯下腰去,朝着面前的陆漾深深鞠下一躬。
陆漾以为自己会想一个世外高人一样,云淡风轻地接受这一切。
然而事实却是:看着洛平挫败的样子,她心里真的爽得要死。
尤其是当她亲眼看着洛平把那些龌龊操作讲给这些人的时候,那种感觉,比她亲手揭发都爽好几倍。
反正就是开心,足够吃一顿饺子庆祝的那种开心。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作为美术部会议的主持,阮玉烟应该在洛平的道歉结束后就站出来,主动把话题引到下一环节了,这样也算是好歹给秦东林留点面子。
可阮玉烟却好像心不在焉似的,几次洛平用话语暗示自己道歉的话已经说完了,阮玉烟却都没听出来其中的意思,要么看手机要么翻画册,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洛平气得七窍冒烟,却连一丝都不能表现出来,白白地受着阮玉烟的刁难。
最后,还是隔壁部门的主管用手肘碰了碰她,小声问道:洛平已经道歉了,你没听见吗?
阮玉烟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瞥一眼快要暴跳的洛平,不急不躁地说道: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