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苏皇后站直了脊背,抬了抬手,不想听敏安再辩解,冷声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要嫁给敬王是吗?”
“是,我绝不会嫁去祁州。”敏安下了决心。
“好,我会去回禀圣上,既然你觉着我不疼你,那你往后也不必再叫我姑母了,你我姑侄情分到此为止,兄长将她带回去吧。”
说完苏皇后转身离开,心中酸涩不已,不曾想养出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娘娘……”靖国公想追出去,却只见苏皇后走的飞快,他回头看了敏安一眼,气的跺脚,他真是恨不得勒死她去。
“还不快点从床榻上滚下来,早晚有你后悔的那一日,没良心的蠢货!”靖国公已不想搭理敏安了,说完转身就走。
苏皇后回到正殿,脸色极其难看,正好明乐来了,她招了招手,“明乐过来。”
“母后怎的了?”明乐凑到苏皇后跟前。
苏皇后一把将她抱住,霎时便红了眼眶,心里不难受是假的,那是她当成女儿养的侄女啊,为了感谢兄长,她对敏安如明乐一般,还让圣上册她为县主,可是多年疼惜,只得到了一句“不疼她”,当真是在苏皇后的心口剜了一刀。
“母后,你怎么了?你别哭啊,是不是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明乐手足无措,皱着眉头,她努力回想,可是她并没有做什么啊。
“明乐,我疼你吗?”苏皇后吸了吸鼻尖。
明乐连忙点头,“当然啊,母后是最疼明乐的人了,母后别哭,我以后一定听话,我什么都听母后的。”
苏皇后松开她,眼眶含泪的问:“那我让你以后离江浸月远点,你听吗?”
明乐:“……”
明乐扁着小嘴,也要哭了,“母后,为何要说这个呀,除了这个,我都听你的。”
江哥哥是她未来的夫君,她不可以远离的。
苏皇后瞧见她的小表情,破涕而笑,双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还说什么都听我的,小骗子。”
明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可是我真的很喜欢江哥哥啊。”
“若是在我与你的江哥哥之间选一个,你选谁?若我一定不让你嫁给江浸月,你会听我的吗?”
明乐双手绞着,咬着唇瓣,眉头紧紧地皱起,似在思索,也在挣扎,心乱如麻,母后是对她最好的人,可江哥哥是她心仪之人,她选谁呢?
苏皇后没开口,静静的等着,好半晌后,明乐狠了狠心,语气失落道:“我选母后。”
她不选母后,母后会一直哭的,她不想看见母后哭,只能对不起江哥哥了。
听到明乐这样说,苏皇后的眼泪滚珠似的落下来,抱紧了明乐,“好孩子,我骗你的,我不逼你,你若是真喜欢江浸月,我不拦着你。”
好在,她的明乐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这足以慰藉她的内心了。
明乐却忽然大哭起来,“坏母后,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日后再也不能见到江哥哥了呜呜呜……”
就在两人抱成一团哭着时,裴烬从外边进来,看见这副场面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当是父皇驾崩了呢,哭成这样。
明乐松开苏皇后,跑向了裴烬,抱着裴烬哭了起来,“哥哥,母后坏,她吓唬我,吓死我了。”
裴烬满是疑惑,摸了摸明乐的脑袋,“母后,这是怎么一回事?舅舅出宫了吗?”
不是该敏安在这哭吗?怎得变成她们两个哭了。
苏皇后深吸口气,捏着帕子擦了眼泪,笑道:“我逗明乐呢,明乐快别哭了。”
这时,霜叶来回禀,“娘娘,靖国公说要来拜别娘娘。”
“不必了,让他们早些出宫吧。”苏皇后如今着实不想再见到敏安了。
霜叶应下,转身出去回话。
裴烬皱了皱眉,让明乐坐下,走到苏皇后跟前,“母后,可是发生了何事?”
苏皇后苦笑着叹了口气,道:“你舅舅去问了吴家的意思,并不介意敏安,仍旧愿意娶她,我们商量着想让她尽快出嫁,过几年再回上京,也好让众人忘记此事。”
裴烬:“但敏安不愿意是吗?”
“岂止是不愿意,敏安说想嫁给敬王,还说我不疼她,偏心信阳郡主,当真是把我的心伤透了,从小到大我何时不疼她了?若是没我撑腰,她能在上京过的如鱼得水吗?这次就为着我不让她做太子妃,便说我不疼她,让我如何不难受。”
明乐止了哭,擦着眼泪,原来母后是为着苏敏敏哭的,日后她再也不唤苏敏敏表姐了。
裴烬听闻冷笑一声,“既然她想嫁,那就让她嫁去,往后她与咱们再无干系,日后即便是死在外边,也别想求咱们帮忙。”
这些年裴烬不在上京,敏安常常入宫,母后几乎是把对裴烬的那份关心给了敏安,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去疼一条狗,还会看家护院。
“我也是这样说的,一会便和你父皇说,往后我不会再照拂她了,明乐也不要再与她来往,她想怎样就怎样吧。”现在苏皇后唯一庆幸的便是明乐不曾被敏安带坏,要不然她真是要后悔死。
裴烬对敏安早就是陌路人,“母后,事已至此,她县主的爵位也叫父皇废黜罢了,她的爵位本就是母后给的,她如此不听劝,咱们也不必留情。”
苏皇后点了点头,“也好,只当从前乖巧的敏敏死了吧。”
第191章 【第一更】写书立传……
正月十六,算是出了新年的头一日,便从宫中出了两道旨意在靖国公府苏家。
一道废苏敏敏县主之位,另一道是赐苏敏敏为敬郡王妃,三月完婚。
“苏姑娘,谢恩领旨吧。”泰和帝连派来宣旨的内侍都是面生的,一看就不常在御前走动,可见圣上对此事并不放在心上。
苏敏敏跪在地上,半晌都没个动静,圣上竟废黜了她的县主之位,她再也不是县主了?姑母当真这样狠心,要将她所有的尊荣都夺走吗?她已不知是何时听过“苏姑娘”这几个字了,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敏安县主。
靖国公扫了她一眼,压着她磕头谢恩,领了旨意,半句话都不想对她说。
“劳烦大人了,不如留下喝杯茶。”苏敏敏让靖国公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内侍都不敢怠慢。
“多谢国公爷,不过咱家还得回去当差,告辞。”内侍连靖国公给他的跑腿费都没收,急匆匆的离开了。
一晚过去,如今还有谁不晓得苏敏敏意图算计太子,却不知为何与敬王搅合在了一起,虽说也赐婚给了敬王,可圣上却废黜了她的县主之位,足见圣上对苏敏敏的恼怒。
若是苏家不是皇后母家,怕是有株连之祸啊,如今谁不把这事当笑话瞧。
靖国公舔着笑脸送出内侍好一段路,再回来,苏敏敏还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大概是没想到自个得意了许久的县主之位竟会没了。
大豫的女爵大多出自皇室,寻常公爵之家的女儿本就不可能得到女爵之位,而苏敏敏借了苏皇后的光,才一举得到县主的爵位,原本县主的爵位是郡王嫡女才能请封,她得了这样大的便宜,却丝毫不惦记苏皇后的恩德,活该被废黜。
“现下你满意了吧?求仁得仁,这些日子你便不要出门了,好生在家等着出嫁吧,这是你自个求的,今日我便把话放在这,没有皇后娘娘便没有苏家,所以苏家只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你既然嫁去了敬王府,往后便与苏家没多大关系,你想回来看看你娘我不拦着,但你想要动用苏家的关系,你想也别想。”
苏敏敏听到这样的话,仰起头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望着靖国公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偏心,我可是爹爹的亲女儿,爹爹为何只听姑母的话,不惜牺牲我的幸福,程家为了信阳郡主,不惜得罪太子,让太子在外边站了三日,你们根本就不爱我!”
“你拿自个比作信阳郡主,好,那我便问问你,你哪点比得上人家?是容貌还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亦或是厨艺女红?从前的云氏是出身比你低,可即便人家那样的出身,却样样比你强,你还不知羞,仗着自个的出身处处瞧不起人。”
“如今的信阳郡主身份比你高出岂止十倍,咱们家能与程家作比较吗?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程家那是征战沙场打下来的基业,坚不可摧,咱们家无非是靠着娘娘支撑罢了,你还得意起来了,你说程家敢得罪太子,可太子在外边站了三日,信阳郡主并未插过手,一切听从爹娘的,你呢?我给你好生安排的亲事,你活活糟蹋了,你若不是我的亲女儿,我昨日便打死你。”
“我……”苏敏敏还想辩解。
靖国公打断她的话,“你闭嘴,我不想听你狡辩,吴家那样好的亲事,原是你不配,你一意孤行要去闯龙潭虎穴,往后你即便死在敬王府,我也不会多管,我只当你死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靖国公便甩袖离开,当真是要被气死!
*
信国公府,程钰正把听来的消息告知皎皎,顺道极其解气的骂了一句,“但真是活该,一盘好棋被她下的稀巴烂。”
“下次见到她,非得让她给你磕头,反正她都没了爵位。”
程筠听着笑了笑,理着手上丝线,“可她不是即将要成为敬王妃嘛,也不算白身,你当她没嫁人之前还会出来走动吗?”
从前在上京,都是众闺秀给她见礼,如今她闹出这样大的笑话,还被圣上废黜了爵位,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流言如沸,为她身份所惧之人,怕是都在笑话她呢。
“那又怎么样,我妹妹还是太子妃呢。”程钰当真是看见苏敏敏就觉得烦。
程筠指尖微顿,扫了阿姐一眼,“阿姐,还没影的事呢,圣上并未下旨,还是别挂在嘴上说。”
虽说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到底圣上还没下旨赐婚,还是别这样说,免得被人听到传出去说程家张狂。
“圣上并非不想下旨,是爹爹还没答应呢,”程钰看了一眼皎皎的肚子,“爹爹说得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再说。”
“那你们何时再回北漠?”程筠放下丝线,程家的根在北漠,她当真舍不得他们离开,可她若是嫁给殿下,便不能再回北漠了。
亲人与爱人,当真是极难抉择之事。
程钰摇了摇头,想起这个也有点不高兴了,“暂时不知,不过起码得等你生下孩子,与太子成亲之后吧?”
“可那样少说要一年,北漠只有大哥守着成吗?”她要四五月才能生产,再加上太子大婚,怕是也得九、十月,转眼又是一年了。
“成啊,有什么不成的,大哥是父亲一手调/教,由他守着北漠无需担忧,只是我不爱待在这里,好生无趣,天天待在府里。”
程钰趴在榻几上,在上京待了些时日,待的她要发霉了,她的朋友都在北漠,北漠地广人稀,还能赛马,比起丹州,上京简直是个华丽的牢笼。
程筠笑了笑,“既然阿姐待不住,要不然先回北漠吧。”
她在云楼待习惯了,虽也向往外边无限天空,可让她待也是可以待得住的。
“不行,”程钰摇了摇头,“我得等你平安生产再说,不过我听说等你与太子成亲,太子会随着我们回北漠,这是爹爹的要求。”
皎皎的月份大了,不可能此时再回北漠,只能在上京生产,再看何时回北漠。
“阿姐莫不是听错了?殿下是储君,不能离开上京的。”更何况是去北漠,那殿下岂不像是入赘程家了。
“我也不晓得具体如何,还得看爹爹与圣上的意思吧。”
正说着呢,裴烬便来了,程钰也十分有眼色,麻溜的走了。
裴烬笑着坐下来,“你姐姐倒是很聪明。”
“还不是殿下过于凶残,阿姐怕你了。”程筠吩咐雪柳上茶。
“我如何就凶残了?”裴烬在程家人面前可是乖顺的像只小绵羊。
“殿下昨夜的手段还不够?”
“那是对着敌人,咱们是一家人,我自然不会用在你们身上。”裴烬凑到程筠身旁,“今日孩子可还乖巧?”
程筠低头摸了摸腹部,“还好,我怀这胎倒不算多艰辛,娘亲说我算是命好了,有些女子怀着身孕极其难受。”
“那一定是听到我的话了,不乖出来可我要挨揍的。”裴烬的手搭在程筠的手背上,仿佛能触碰到孩子的心跳声。
程筠嗔了他一眼,“殿下可少给自个脸上贴金,分明是孩子晓得疼娘。”
“是是,都是皎皎的功劳。”裴烬从袖中取出一枚平安符,“这是为你求的平安符,本该昨日便给你,昨日事忙,却给忘了,现下给你,放在枕下,可保平安。”
程筠接过红色的平安符,指腹摩挲着,“不曾想殿下也信这些。”
“从前我是不信的,如今求个心安,我看你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我已求了母后,派了刘太医住到信国公府来,他是妇科圣手,专攻产孕之事,有他在,也安心些。”
“不用这样麻烦,周大夫的医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