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外出了一个月,原本是给王婶放假了,但她实在放不下自己的手艺,也架不住街坊催促。
除了感冒以外,对什么病都有点效果的感冒药水,在临溪街大受欢迎。
王婶一开门,排队的人就把门口围拢了。
“你们不要乱吃药,哪有一条街的人集体感冒的。”她嘴上虽然这么说,收钱的手却没停下。
直到在人群里看见一个特别扎眼的人。
“黑虎帮的晨哥?你那里也不行了?”
杨晨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无语地看着王婶,心想别人来排队你提醒人家这是感冒药,怎么到我这儿就换疗效了?
“我是受了点风寒,听说诊所开门了,还以为严医生回来了。”
“老实讲,我真的不大看好舔狗行为,追女生不是靠舔就行的,你得有魅力,算了这就不提了,你动不动就看医生,身体那么虚,还有啥魅力……”
这一段真实伤害打得杨晨满头包,换了别人这么讲,早就被他用冲锋枪突突了,可是面对王婶,他还真不好发火。
十几年前他父母双亡,流落到临溪街要饭,王婶给他吃了几顿饱饭,后来他被金老大收进黑虎帮,慢慢发达起来,他始终记得王婶的恩情。
尽管王婶从来不承认救过他。
一锅药水卖完之后,王婶打发走了闲人,让杨晨进了屋,她知道杨晨有话说,她自己也带着云涵给的任务。
“您心明眼亮,我就不说暗话了,不走梅爷的门路,我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严医生喜不喜欢我不重要,她愿意让我当狗,我立马就趴下。”
王婶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表情复杂。
“你有手下有堂口,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杨晨苦笑:“生意已经断了一个多月,外面的货进不来,存货也卖不出去,兄弟们跟着我喝西北风吗?”
“警察不可能一直盯着你们,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再等等,黑虎帮不会倒,但是杨晨肯定没了。”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阴郁,男人没了事业就没了精气神,再好看的脸顶不住颓丧之气。
王婶再次感叹,现在严青是更不可能看上他,当然她不想过于刺激杨晨,就没往深里说。
“与其在这儿守株待兔,不如去找梅爷碰碰运气……”
王婶还没指点完,就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哎,我好像听说有人要给我当狗?”
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诊所门口,严青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探了进来。
杨晨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又是慌乱,又是尴尬,整个人不知所措。
严青走到他面前,笑眯眯伸出手,摸到他的后颈处,拽着西装领,把人拉低到肩膀处,杨晨那一米八的个头,原本是很有压迫感的,此刻就像一只大傻狗一样,那么低三下四。
“生气了,命跟尊严相比,你更想要哪个?”
王婶拦了一下她:“这还有人在呢,你给晨哥留点面子吧。”
杨晨笑了笑:“严医生,我当然要命了。”
“很好,记住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狗。”严青拍拍他的肩膀。
王婶看的清楚,杨晨的笑容背后带着刻骨的恨意,一旦他有机会翻身。一定会报复严青,难道严青不晓得,还是她明明知道却不在乎?
“王婶,我们先走了,真是辛苦你放假还来诊所上班。”
“严医生这是要去哪儿?”
“这么乖的狗,得奖励一根骨头,我去德胜茶楼找梅爷要去。”
杨晨果然默默跟在她身后,至于他那些手下,早就躲出去了,谁敢亲眼见证自己老大生平最狼狈的时候。
梅爷做事喜欢用文火慢熬,就像他明明已经决定了扶持杨晨,给他们的黑道同盟系一道安全绳,也是多方观察,间接提醒,表面是对他依旧不假辞色。
可是他偏偏有个不按常理出牌,天下第一冒失的后辈,直接把人领来不说,还大言不惭的宣称:
“他是我的狗,你看在我的面子上照拂一下,得让他们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
梅爷老脸一抽,强忍着用烟袋杆子把人打出去的冲动,问道:“你看上了杨晨?”
他心里想的是,严青不是喜欢女人么,怎么出去一个月就转性了?
“你老人家别乱揣测,养个宠物而已,只要心情好就行,什么看上不看上的。”
他俩的对话完全没有避讳杨晨,事已至此,梅爷不可能再迂回了,假如杨晨有异心,他只好帮金老大除了这根心头刺。
“求梅爷跟小姐怜爱,我只求能活下去。”杨晨恳求道。
梅爷道:“你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退一万步说,远走高飞也能保住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三天前的光景确实如此,可惜啊,我太自大,以为自己还有别的选择,探听了不该探听的秘密,金老大不会放过我,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躲不掉。”
严青惊讶道:“什么秘密这么夸张?”
杨晨注视着梅爷,一字一句道:“金老大有个儿子,那孩子被他养在国外。”
梅爷轻轻叹气,摇了摇头:“你呀,确实活到头了。”
严青却一拍桌子:“不行,我今天刚养的狗,还没玩呢,明天就让金老大打死了?要是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梅爷瞪她:“你哪儿来的面子……”
“那我不管,我在外面忙活了一个月,专门办你交代的事,回头你们两个老家伙就把我的脸往地上踩,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她恶狠狠道:“金老大敢动我的狗,我就扒了他儿子的皮。”
杨晨眼睛一亮,梅爷额头青筋直跳。
他看了眼杨晨,心里盘算了一百种灭口的办法。
“上湾区有个私人码头,平时只停游艇,你打这个电话去,货从那里出,没有人会查。”最后梅爷还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指点杨晨找了新的出货渠道。
人走之后,他指着严青骂道:“越来越没分寸,你要发疯也得挑时候!”
严青冷笑:“不好意思,我就是故意挑的时候,你对我藏着掖着,差点害死我,我就不能坑一下你吗?”
“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郑鸿熙的老婆是个什么货色,你真不清楚?她爹是你的老搭档,你会不了解她干过的好事?”
梅爷神色一震,眼神晦暗不明。
“原来是这样,看来郑鸿熙没有通过她父亲的考验,我还以为翟绍林指定了他做接班人,可惜啊……”
“哼,那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你还说不是故意想害我。”
“按理说翟媛媛就是要报复,也是冲着郑鸿熙,她不应当对你动手的……”
“因为她神经病呗,喜欢谁就要弄死谁,我魅力大也有错啊,为了睡我,还吃了我一块肉。”严青扯下衣领,撕开包扎的纱布,还未愈合的伤口触目惊心。
梅爷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总觉得这事儿归根结底在那个“睡”字上,但是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好言劝慰。
“幸好前两年我就发现翟绍林不如从前那么精明,把他手下那些人都摸头了,也联络了一些,现在抛开他们,我们自己也能把网建起来。”
严青狐疑道:“你挖他们墙角,就不怕他们报复?”
“我早有准备,郑鸿熙想撕破脸,我们就先下手为强。”梅爷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