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流浃背,亵裤粘腻,玩弄人也是个体力活,回府后,秋露就叫了水沐浴。
她泡在水里,浑身放松,闭着眼睛趴在桶边和系统整理现况。
【易王的三大助力,至少有两个掉队了吧?薛荷和易王观点不合,她知道易王的事越多,就越不可能和易王同路;曲颂今…今日我突然杀出来,他想必有段时间会注意到我,暂时不会和易王同仇敌忾对付太子;至于梁回铮嘛……】
【今日你狎弄曲颂今时,他并未走。】
秋露食指轻点桶壁,【难怪呢,曲颂今遮遮掩掩一直挡着,估计也察觉到他没走,话说回来,这梁回铮是个变态?不,应该是他觉得我是个变态,之前在酒楼袭他胸,如今又在皇宫玩弄国师大人。】
【提醒一下,当前的重合度依旧是95%。】
【循序渐进。】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系统一点说闲话的心思也没有,态度冷漠的令人发指。
秋露拢了下鬓边的落发,却感到指尖传来滞阻,低头一看,右手中指指甲好大一个豁口。是了,她今天搬曲颂今时一不小心碰到了,那时她心思全在曲颂今身上,直接拔了那扰人的破甲,现在尚未修剪,看着碍眼。
曲颂今锋利无比,即使是故弄玄虚,前任国师的预言足以令人一呼百应。他同易王合作如果仅仅是为了扳倒皇后太子,那好办,宫里人多野心多,有的是和他目的一致的人,现在关键的是,她该如何挑拨离间,让曲颂今意识到易王根本没有夺嫡实力。
他让易王同朝廷要员交好,原剧情里也正是因为父兄面对易王的示好无动于衷而引起他们的不满,曲颂今和易王观点一致,非同路者,唯刀剑相待。
那该如何呢?父兄该接过易王抛过来的橄榄枝吗?赵起元心狠手辣,即使是重来一百次,父兄不认同他的观点,自然也会拒绝一百次,重蹈覆辙就在眼前。
她突然想起那个梦,黑谷群星垂平野,却压抑令人无法呼吸。
薛荷,曲颂今,梁家姐弟,不知道他们在秋家含冤受难之事中,出力多少,谋划多少,参与多少。想来可笑,若那梦是上辈子,那如今她周转于仇敌之中,或笑脸相待,或装傻卖乖,只为求接下来的几分安稳的混沌时间。
秋露唤来小丫鬟替自己磨甲,她瞧着指尖上这个生硬的缺口,神色晦暗。
【曲颂今那边,我准备逼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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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了荷花巷子第五户这个地址,秋露隔三差五遣人送东西过去,今天一碟糖藕,明儿一碗酥排,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随餐附赠的酸诗才是主角。
说是酸诗,但明面上都是些写天气,说是正经写天气的,这句子里又羞答答的藏了几分少女心事。
秋露笃定曲颂今不会看,就算看了,他也看不懂,曲颂今乞儿出身,后入通达海,识字不识文,但这不妨碍秋露为所做之事进行铺垫。
赏花宴过后七天,消息传来了,徐清逸被许给七皇子,八皇子给孙家小姐递了花。
通达海呈上良辰吉日,圣上大掌一挥,命徐孙两家明年三月同时嫁女。被指定的喜铺紧锣密鼓的准备起来,一时间,满城都是谈论这两桩婚事的声音。
秋露领着冷玉,带着药材,亲自前往荷花巷子时还听到两个正择菜的大婶在议论。
“孙小姐我见过,之前被她哥带着来我铺子买护具,看着是乖巧讨喜,但那脾气倔的,哎哟不提……徐小姐,你见过徐家小姐没?听说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见过,怎么没见过,每年放河灯她身边乌泱泱一群公子,挤着的,皮肤雪白,确实漂亮,不记得啦?”
“哦哦我知道了,不过她周边那么多人,我也看不清啊哈哈哈……”
“你要看清人闺女干嘛,明年三月,皇子迎亲,你先看看可俊儿的殿下吧!”
“徐小姐嫁了人,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就要让人了,也不知道让给哪位千金……”
秋露上前两步,出现在两位大婶的视野中,边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边左顾右盼,脸上又适时的露出几分找不到路的不知所措。
大婶们瞧着一位娇滴滴的小姐站在巷口,果然一顿,停了活计,止了话头,对视了一眼后,围着围裙的大婶才犹豫的问,“贵人,找哪户啊?”
秋露细声细气,“我找第五户,宋宅。”
“好找好找,贵人你走到里头左拐,再右拐……”
围裙大婶话还没说完,秋露就一脸难色,另一个带着袖套的大婶拍拍手端着菜站起来,“贵人,宋老头就住我家隔壁,我带您去吧。”
秋露这才松了神色眉开眼笑,道了声多谢,小步跟上。
荷花巷子小桥流水,绿枝翻卷,秋露走在藤架下,阳光错落地漏在她眉上、睫上、唇上,忽亮忽暗,明明灭灭。
“荷花巷子的景致这般好,可算是京城中的小江南了。”秋露收回目光,微微敛眉,毫不吝啬的赞美。
“贵人,咱们巷子虽然在城西,但也是出过响当当的人物的,远的说,那太后娘娘最钟爱的御厨潘褶,近的说新上榜的探花郎李新,都是咱们这儿的,真不是我吹,城西最人杰地灵的位置儿,也就咱们荷花巷子了。”
袖套大婶不住的回头打量,目光最后落在冷玉手里那如前几天所见一般的食盒,开始旁敲侧击。
“最近啊天天有人提着东西来找宋老头,还都是来头不小大户人家的大丫头,街坊邻居呀,都以为咱荷花巷子里又出个高人,人都来请他出山呢。”
“…确实是请宋伯出山帮忙,”秋露面上腾地飞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她绞了两下帕子,对上大婶等待的眼神,声音暗含羞意地低下去,“请他帮忙……”
大婶的眼睛倏地亮了,这贵人脸红什么,难道是姻缘那些事?
男欢女爱的戏码最是让人津津乐道,尤其还是让人唏嘘的富家千金穷小子的组合,虽然尚不得知宋老头家哪来的穷小子。
“四年前,宋老头搬到我们荷花巷子,没事便在院子里写写画画,一直独来独往的,也不知道靠什么营生,日子清贫的很,但没想到如今竟有帮贵人做事的本事。”
同贵人话说家常,她是从来没想过的,那些宝马香车的大户人家排场十足,眼高于顶,从未正眼瞧过他们平民百姓,哪像这位锦衣玉服的千金小姐,没有一丁点架子,面善心和得很。
倒也不是真找不着宋宅,冷玉来之前就细细问好了路,但流言蜚语是推波助澜的好法子,她今日听到大婶的议论,心里忽地萌出一个双管齐下的想法。
“喏,这儿便是。”没走两步,大婶顺着直行的路抬手一指,秋露略抬头看去,目光所至的木门边站着个驼背老头。
大婶一咧嘴,“宋老,在家呢啊,这位贵人有事找你。”
宋老头一身白衣,正气凛然,满脸上了年岁的沟壑,他听了动静,神色平淡地对着袖套大婶点了点头,未留一眼给秋露便转身进了院子。
这老奴还真是肖主,同一开始的曲颂今一般怪模怪样的脾气。
宋老头对贵人视若无睹的态度惊到了袖套大婶,她还欲久待观看,但于理不合,朝着秋露笑笑,说了声去吧,便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自己家去。
他虽未迎宾,但也尚未扫客,秋露踏进院子,从冷玉手中接过食盒,从善如流的将其搁在院中的石桌上。
她先环视周围一圈,这院子小,挨挨挤挤种满了花草,都是寻常品种,但养得茁壮茂盛,宋老头背对着她,提着水壶挨个给花浇水。
秋露欣赏着木芙蓉,口气平淡的好似寒暄天气,她说,“宋老先生今日也会将我给大人所备之物悉数扔光吗?”
宋老头年过花甲,头发斑白,他闻言身形微顿,转身沉沉地盯住秋露,“所以秋小姐亲自前来,是兴师问罪?”
秋露为得曲颂今的住址,遣人跟踪过宋老头,得知除了前五天,宋老头将东西齐齐送到一处,后面几日,食盒前脚到,后脚就被他丢给了城西的乞丐。
“宋老先生也不怕被我问罪吧。”
宋老头不置可否。
“可关键是,你怕不怕被你主子问罪?”
宋老头闻言却朗声笑起来,那笑声明明确确嘲弄着秋露的天真,他半浑浊的眼睛满是愉悦,“您以为将这东西丢了是谁的指令?秋小姐,若不想太难看,便打住回府吧。您的身份地位,又何必如此呢?”
秋露不理睬他,自顾自打开桌上的食盒,将其中的东西展现在那位傲气的老人眼中,是一串药包。
“曲颂今也真是的,那滋味这么快就忘了吗?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会不会想起来?或许不用等晚上,现在就能了。”
她像个心肠歹毒的反派,一切尽在掌握的看着宋老头面色变化,笑得刻薄。
秋露说话如面遮薄纱,三分透三分盖,宋老头眼中的愉悦稍稍沉下去,忍不住胡思乱想,其实比起面前女子的危言耸听,他更倾向于自己主子的决策,但自己主子透露出的事,实在太少了,不足以支撑他做出正确的判断,若是这女子真的对主子没有威胁,那么先前为什么主子又勒令接过她的东西,若有威胁,为什么又转达给自己随意处置了这些东西的意思。
越想越恼火,宋老头不见足影地瞬移到秋露面前,速度快到甚至卷起一阵风,吓得他院子里的花草摇摇晃晃。这宋老头看着行动不便,骨质疏松,没想到能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只能说曲颂今身边卧虎藏龙。
“你什么意思?”宋老头有些咬牙切齿,他知道主子排斥眼前的秋小姐,但他又不敢赌。
“不如去亲眼看看我的意思。”秋露气定神闲。
亲眼去看是不可能的,宋老头可能都真不知道曲颂今的具体地址,他先前送那些吃食,也只是送到了城中的一家馆子里,随后馆子里又有一堆拎着相似食盒的人四散到各处。
曲颂今眼障周全,纵有系统,秋露也分身乏术。
差不多了,她让冷玉在桌上放了一锭金,“这是先前几日的辛苦费,还感谢您先前帮我递东西…今日之后我便用不着您了,您主子日后定会亲自来寻我,不过有没有机会,还是您说了算的…”
宋老头脸色比最初更差。
秋露往后退了两步,随手将那药包扔在地上,笑意吟吟,“曲颂今,生死在您。”
宋老头和曲颂今应该不是普通的主仆,前者看起来十分在乎曲颂今,他必然会送药,只有他送了药,她才能让系统催动曲颂今的毒,让自己平平无奇的补药显得有用,让曲颂今意识到,离了她不行。
“冷玉,食盒拿着,咱们走。”
一出了门,秋露的余光就注意到在一边探头探脑的大婶们,短短时间已经聚了三个,她回头给了冷玉一个眼神,随后佯装擦了擦眼角,飞快地跑远了。
冷玉在身后唉声叹气,喊着小姐您等等,但因为步子太慢,立刻被大婶围住,七嘴八舌的问贵人怎么了。
单单是让宋老头和他主子受煎熬怎么够,这位置也该换换了,曲颂今离不开秋露,怎么还能只靠着一个宋伯传递东西呢。其实流言蜚语的作用不仅仅是要逼迫曲颂今给自己一个新的地址,还为的是给以后的事,留点细水长流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