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告别许炽夏的了。
那一瞬间她被太过汹涌的悲伤包裹,甚至忘了推开他。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少年攥紧她的外套,不住喃喃自语。
莫怜浑身冰冷。许炽夏的声音在她耳边也渐渐模糊,只剩下一片轰鸣。
他怎么知道自己二十五岁前就会死?看着许炽夏微微颤抖的身躯,她始终无法开口问出这个问题。
“不要告诉你哥哥,好吗?”
她听见自己恳求的声音。
许炽夏抓起她的一只手捧在自己脸边,充满依恋地轻蹭了两下,沉默半晌后开口:“好。”
“作为交换,姐姐和我去演戏吧。”
这件事到开学后才正式提起。莫怜站在门口踌躇,许炽夏给她发了消息,让她直接进去。
她还是不太确定。许炽夏真有本事把她弄进娱乐圈?她下意识又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
不容她多想,莫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你要给我介绍的究竟是哪位……!”餐桌的主位上,带着帽子的男人还在跟许炽夏说话,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去看,含在嘴里的烟都忘了点,打火机火苗呆呆地立在风中。
少女容颜瑰丽,肤色素白,墨黑色长发如瀑般倾下。这圈子里漂亮的女人不少见,但多半眼神被打磨得圆钝。站在他身前的少女却有着雏鹰般不屈而倔强的眼神,还藏着一分野心的跃跃欲试。
偏生那副模样还带着股一触即碎的脆弱感,真是彩云易散琉璃碎,引人无限遐想。
“贺导,怎么样,是不是你要的女主角?”许炽夏看对方愣住的模样,轻笑一声,喝了口茶,对莫怜招招手。“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贺州,贺导演。你别看他年轻,可是咱们公认的鬼才。”许炽夏说这话时有种世俗的轻佻感,他又拉过莫怜的手,“这是莫怜,我朋友。漂亮吧?”
许炽夏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塞到贺州嘴里,给他点上火,又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缓缓吐出一口烟。
“贺导呢,最近有一部艺术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主角。”许炽夏转头看贺州,“是吧,贺导?”他说这话时仍在吞云吐雾,模糊中将他的面孔渲染出几分玩世不恭的危险。
莫怜闻言,略有些紧张地对贺州一笑。
“是。”贺州还在上下打量着她。许炽夏笑着说,“那贺导觉得,我们家莫怜怎么样?”
贺州早已回过神来。眼前少女虽有股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执拗感,但手指仍生生绞到一起,显然是怯场的。
“你,演过戏吗?”贺州问她。
莫怜如实摇头。还没等贺州接着开口,她便说:“我可以。”
来之前许炽夏和她说过大致内容。修道院中在老师教导下被唤起隐秘情欲的少女,最终却亲手杀死自己年长情人的故事。
“大概要有裸露戏。”许炽夏对她说,莫怜点点头。
她毫不避讳地当着贺州的面脱下披肩,露出纤白如玉的两条手臂。紧接着对着许炽夏伸出手,“陪我演一下?”
许炽夏笑着掐灭烟头,拿手肘捣了捣贺州,“贺导,来份剧本呗?”
贺州闻言叹了口气,“你小子。”说着从旁边拿过一份剧本,翻了几下,抽出来其中两页,“来,演这段。”他递给莫怜。
她只略看了一会,便点点头,将剧本递给许炽夏,“你要看么?”许炽夏笑着摆摆手,拉她站到一旁。
“洛雅,主教育我们平和地爱他人及世上的一切。”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搭在莫怜裸露的肩上,缓慢抚过。“你的妒意从哪里来?这会为你带来恶果。”
莫怜径直向前一步,抬起头直视着他。“我已经尝到恶果了。”她的声音带着堕入深渊的决然意味,“我对老师偏私的爱,胜过我对主公平的爱。”
她轻轻拉过许炽夏的手,如温驯羔羊般捧在面前,垂下头张口轻轻含住他手指。
红舌舐过他指尖,如过电般酥麻。莫怜抬眼看他,眼中无一丝清明,唯有情欲不言而喻。
他咽喉哽住一秒。
许炽夏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恨意。前世她也是如此引诱顾边城的吗?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接下一句台词,贺州就喊了一声,“好了好了,可以了。”
莫怜顷刻便放开他的手,又对他露出那种生疏的笑意。
她转身问贺州,“我可以吗?”
贺州心下感叹许炽夏这会终于没胡闹。有人本就是天赋型演员,若本身与角色贴合更是浑然天成。莫怜显然就属于这一种,没有接受过科班教育,反而少了匠气。
说到底,贺州瞥了她一眼,恐怕她性格也和角色有相似之处。倒真是巧了。
定下来后还有一堆法律文件要签,许炽夏一口应下,帮她全权包办,签字之前再拿给她过目。
天色已晚,他和贺州后面还有些应酬,于是先打车把她送回学校。
莫怜俨然有些倦了,靠在车窗上要睡不睡地打着哈欠。披肩也落下一半,松松搭在臂弯间,一副毫无戒备的疏懒模样。
许炽夏不由得下意识靠得离她更近些。见她没反应,犹豫片刻,伸出手将她睫毛理顺。
莫怜下车时披肩已端端正正系在她胸前。学校没有门禁,许炽夏带了兜帽口罩,送她到宿舍楼下。
“你今后可就要成大明星了。”许炽夏调笑着对她说。
莫怜慌忙摆手:“哪有的事……”
他们回来得太晚,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许炽夏动作也大胆了些,俯下身凑近莫怜的脸。
兜帽下依旧可见少年英朗帅气的脸庞,此刻挨得她极近。饶是莫怜也红了半边脸,刚要往后退一步,却被对方一把捏住了鼻尖。
许炽夏轻笑一声,“逃什么?”他这动作像在逗她玩似的。
“我说你别闹了……”她鼻子被许炽夏戏弄般揪住,刚要伸手去打他,又被对方一把抓住。“怎么闹了呢?”
许炽夏像得了玩具的小狗,此刻才显现出恶劣品性来,连脸上的表情都带着饶有兴趣的得意。
他一面抓着莫怜的手腕,一面凑得离她更近,甚至几乎要吻上来。“是这样闹吗?”
莫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你别……”她每说一个字,气息都扑到许炽夏面上。
“是姐姐闹我。”他眼神幽深,浑身都带着危险的气息,偏过头要去衔莫怜的唇。
忽然一股力量忽然把她从许炽夏身侧拽开,她瞬间被裹进另一个漩涡。
“你们在干什么?”许清秋站在路灯下,一只手紧扣在莫怜肩上,冷冷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