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裴珈叫许翡十次,大概有七八声是「老公」,剩下两叁声叫名字。现在这些日子,许翡一声「老公」都听不见了,裴珈每叫他一声「许翡」,都是对他的一次凌迟。
许翡想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孩子吗?
随着孩子慢慢长大,夫妻关系会逐步恢复如常,还是变得更糟糕?
裴珈请来了珍姨来一起照看裴念,许翡问为什么,他已经请了经验丰富的月嫂了。
裴珈给的答案是有珍姨比较放心,许翡别别扭扭地想,她只是对裴念太上心罢了。
“咚咚——”看書請到首發蛧詀:х𝓲𝓉ō𝓷g89.Ⅽōⅿ
“请进。”
许翡在书房处理手头上的工作,头都没抬。
“好看吗?”
是裴珈。
她穿了一条许翡没见过的小裙子,站在门口转了个圈展示,应该是新买的。
还没等他开口,裴珈揪起腰上宽松的布料比划了几下,自言自语着“有点不正式”出去了,留下许翡一个人莫名其妙。
没过一会儿裴珈又进来了,换了一条小裙子,还是他从没见过的。这条比刚刚裙摆更短,也更合身。
裴珈身材恢复的相当好,甚至比怀孕之前还瘦了两斤,腰上看不见赘肉,也看不见妊娠纹,这是许翡的功劳。
“这件呢?”
她离书桌几步远的位置转了个圈,这才让许翡发现这裙子背面别有洞天,蕾丝镂空,一直到腰部,高贵又性感。
许翡沉沉吐了一口气,默不作声摘了眼镜,看了电脑显示当前时间,快八点了。
为什么大晚上的要试新裙子?一会儿要出去吗?和谁?
“还有一条,许翡,我再穿一下你看看。”
裴珈似乎对这条也不是很满意,小跑着从门缝里又钻了出去。
许翡对着屏幕里企划书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文字,丝毫看不进,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
没一会儿裴珈换了第叁条裙子进来,嫩黄色的抹胸小礼服,她像个轻盈的蝴蝶一样转了个圈。
许翡手在书桌下面捏紧,忍不住发声,“现在还不是穿这种衣服的天气。”
“外面穿外套呀。”裴珈不以为然,“这件颜色是不是很正?”
是,超称裴珈的肤色,也超显裴珈的身材。线条勾勒的纤秾合度,光彩照人漂亮极了。
可是漂亮又有什么用?许翡垂下眼,她不是穿给他看的。
“你要出去?”
“对啊。”
「对啊」?
许翡的头痛加重,不自觉地拧眉,“裴十二呢?”
“不是珍姨在呢嘛。”
哦,所以这就是裴珈请珍姨来的真正目的吗?放心的离家去约会。
据他所知,安唯一最近不在京市,应该不是和她。
“和谁?”许翡轻声问
所以是什么人?能让裴珈忍心割舍掉心爱的儿子,都一定要去见的对象,还这样盛装打扮。
和谁嘛……确实是好问题。裴珈自然地背身过去,摆弄裙角,模棱两可说,“一个重要的人。”
许翡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伴随巨大的“嗡嗡”声,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好一个「重要的人」。
裴珈还没开口,就听见椅子和地面划出“滋啦”一声。
“我送你。”许翡站起身,把文件潦草地扣上
裴珈忍住笑,努力板着脸清了清嗓子,走到门口时认真说,“那你穿好看点,他可帅可帅了。”
许翡心里酸得像是榨了一筐柠檬,又涩又疼,汁液沿着血脉浸在过往的伤口里。
他盯着裴珈看,幽怨又悲凉的眼神让裴珈几乎招架不住,连忙推着他去衣帽间,催促道,“快点许翡,我时间来不及了。”
又是「许翡」。
他好想发脾气,扣衬衫纽扣时手都在抖,几个瞬间都想把外面的裴珈拉进来,用领带绑住,叫她哪都别想去。
许翡没什么心情,可为着裴珈那一句话,还是认真给头发喷了定性,仔细梳了梳。
出来时裴珈把他从头看到脚,非常苛刻的评价说,“还行,走吧。”
许翡气死了。怎么说到别人就是「可帅可帅」,说到他就是「还行」?
这全身上下都是裴珈买的衣服,她以前也经常夸他来着。
裴念被珍姨抱在怀里,看爸爸妈妈这个时间都要出门,非常不适应地“啊啊”叫,着急得要哭。
往常如果是这样,裴珈早就心软地抱过来了,今天却只是亲了亲裴念的脸,握着他的小手晃了晃,开心说,“念念拜拜咯~”
这是许翡第一次心疼儿子,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柔声说,“乖乖的,很快回来。”
裴珈围着羊绒披肩,挡住小半张脸,抱着胸瞧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别的,只又催许翡快点。
路上怪许翡嘴欠,他心里像虫爬虫咬,细细密密的难受,持续不断,实在受不了,又问了一句“是谁”。
这下是他自讨苦吃,听着裴珈对这个「重要的人」赞颂了无数溢美之词——最漂亮眼睛、最柔软的心、最坚毅的性格、最良好的生活习惯……
无数个“最”,许翡头晕眼花,呼吸不畅,一言不发,强忍着到达了餐厅附近的停车场。
裴珈刚解了安全带,车门就被许翡落了锁。
“不许去。”他的气息在这个封闭空间里显得尤其不稳,“……他有多重要,我都不想让你去。”
裴珈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唇边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她笑得异常开怀,许翡不明所以。
他都要难过死了,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开心?就真的这么不在乎他吗?
裴珈手肘撑着中控扶手,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许翡的眼睛都红了,可怜死了。
“去吧,见见。”裴珈觉得好笑又心酸,拉了拉他的胳膊,语气郑重,“真的对我很重要。”
那我对你呢?
许翡如行尸走肉般下了车,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很沉重。裴珈只好挽上他的手臂,向餐厅门口拖拽。
没拽动。许翡停在原地,眼眶里盛着些晶亮,已然哭了出来。
“你不爱我了,是不是?”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还要他亲眼去看。
许翡带着哭腔,鼻音浓重,眼里带着倔强和不甘,“宝宝,如果你有什么,告诉我就好了。我受不了这样,别折磨我。”
裴珈心疼,叹了一声,虽说早就料想过许翡会哭,可是等到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于心不忍。
许翡可比裴念会哭,比裴念招人疼,这点儿子绝对望尘莫及。
裴珈抱着许翡的腰,手在后背轻轻地拍抚,下巴抵着他的胸膛看他。最近总是在和裴念说话,弄得她开口老是像哄孩子,“哎呦呦,我的哭包老公又哭啦?……”
许翡好几天没听见「老公」两个字,此时此刻被刺激得真真实实落下泪来。仰着头偏过去,抬手快速抹掉,再紧紧把怀里的人抱住。
他好伤心,怕以后再也抱不到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这几天夜里他有时也会胡思乱想,可是不敢深思,裴珈睡得无知无觉的时候,许翡才能光明正大把她箍在怀里,大胆地亲吻。
太酸涩了,可是他还能拥有裴珈,就已经很好了,许翡知足。
“你是不是吃念念的醋,所以这些日子一直不高兴?”
裴珈心疼得不行,玩不下去了,快速摊牌,踮起脚重重亲了许翡几口,试图止哭。
“走啦,今天是我们重回二人世界的第一次约会,你迟到啦!”
裴珈扯着他的胳膊,大步往餐厅走,许翡很蒙,“……什么意思?”
“重要的人是你啊!不然你说我请珍姨回来干嘛的?”
“……是吗?”
“是!的!”裴珈笑眯眯地贴着许翡的耳廓,小声说,“你猜我最后选的哪条裙子?”
许翡哭完,头更疼了,思考时间变长,反应了半天,直到落座也没法相信裴珈说的是真的。他总是觉得一会儿会有一个陌生男人过来,拍他的肩膀让他让位。
如果真的有,许翡绝对一拳抡过去。
裴珈选了酒,又点了几个菜,瞥了一眼许翡,笑着和店员说,“麻烦先把蛋糕上了吧,我老公生我气了。”
“好的,请稍等。”
许翡抠着手,本来想说他没有生气。缓了缓,是真的有些气不过,呐呐说,“所以你又骗我。”
裴珈长本事了,这段时间的故意冷淡,冷淡到像真的一样。
她穿的是第二条后背镂空的黑色丝绒连衣裙,她给许翡看的时候他眼睛都直了。
“一开始确实因为念念忽略你了,老公,我要和你说对不起。”裴珈举着红酒杯和他相碰,声音清脆悦耳,伴着娇俏的女声,“后来是故意的,倒想看看你这张嘴是不是锈了,什么时候能出声!”
“……裴十二是你的最爱,我能说什么?”
许翡也不想这么说,扭捏得跟个小姑娘没两样,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就是在乎,明知道和自己儿子吃醋可笑荒谬,依旧控制不住。
“我什么时候说最爱念念了?”不是一直都是你吗
“你就说了。我听见了。”
“那我口误,行不行?我还说过很多次最爱你呢,你怎么不听?”
许翡反驳不出,心里还是不上不下地不舒服。
这时蛋糕上桌了,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巧克力蛋糕,上面插着一支蜡烛,插着的白巧克力牌上用花体字写着「送给许贝贝」。
“下午准备的。”裴珈手捏着,喂进许翡嘴里,骄矜说,“你说,我和谁约会呀?”
白巧克力的香甜在口中化开,许翡望着摇曳的烛光,又抬眼看对面的人,“是我。”
“什么时候能有点自信。”裴珈翻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嘟囔
许翡想说他没有,只要面对她,他就永远没有自信。
……
“我是不是很偏执?宝宝,你会不会烦?”
裴珈把杯子里的红酒干了,重重放在桌面上,不高兴道,“我说没说过,只有我能说我老公?偏不偏执也是我说了算。”
许翡也把酒干了,重新把两杯添上。
“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我继续努力,好不好?”裴珈朝他笑,“不过你这次很有进步了,刚才说「不许去」的时候很硬气哦,许贝贝先生。”
现在珍姨来了,有了帮手,裴珈可以放心离开儿子,这样她和许翡独处的时间就能增加不少。裴念还小,等到他大一些,会说话了、会爱人的时候,裴珈想,许翡获得多一份爱,到时候应该也会少几分敏感。
“宝宝。”许翡在桌子边握住裴珈的手,指腹眷恋地摩挲,“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裴珈笑得又甜又勾人,“我也是老公,我超级爱你。孩子不能陪伴一辈子,一直携手到人只有我们,对不对?”
“嗯。”
“吃好了吗?”裴珈眨眨眼,“我在隔壁酒店订了房间。”
这句话很熟悉,之前的记忆一下子从脑海深处蹦出来。
裴珈轻佻地飞吻,打开包包,为许翡展示里面的一个小方盒子,“老公你憋够久了。”
许翡几乎是顿时起了反应,“……那快点。”
-----
番外写到这啦!~
之前说的古代线我开不了新文,就浅写几个片段吧,关于亡国的时候公主发现新君和自己之前“死去”的奴隶侍卫长得一样这件事。
※“吃好了吗?在隔壁酒店订了房间。”许翡在新婚夜之前这么和裴珈说的,详见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