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喃搅着碗里的粥,假惺惺地说,“你别怪我饿你,我这也是没办法呀,你伤的这么重,我哪知道你是不是伤到了脏器?怎么好叫你瞎吃呢?伤上加伤怎么办?”
被绑在角落的陆危楼运气,深呼吸。他自认定力不错,却没想到竟会有想拔刀的冲动。
往后的日子嘛……陆危楼黑着脸,被她结结实实地饿了三天。
倪喃以他重伤为由,最初只肯给他米油,后来才让他每天喝一碗米汤,又过了两天才把五花肉炖白菜豆腐绞成汁子加进粥里给他吃。
说起来确实科学合理,但陆危楼整日清汤寡水,她顿顿荤素搭配就让人看着很不爽了。
他严重怀疑这个女人是在故意气自己。
藏在相思堂的日子过得飞快,倪喃早就解了他的绳子,让他自便,但是鉴于全城都在找他,陆危楼的活动范围长期局限在倪喃的卧房。
两个人朝夕相处,倒让陆危楼对她更加了解了一些。
这个女人每天八点一刻起床,十点半就寝,店铺打烊后,她会伏在桌上写写画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每当这时候倪喃一边写心里一边骂,这个憨批难道就不会过来看看自己在些什么吗?!他不偷看自己的戏该怎么唱下去?
陆危楼最初以为那是账本,后来坐近一观后才发现并不是,上面密密麻麻的,中英文夹杂,分明是一份实验记录。
而且字迹娟秀,一如故人。
他先是震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读纸上的内容。
最初不以为然,后来竟入了迷,眼睛越看越亮。
等倪喃再进屋来的时候,陆危楼的表情就鲜活多了。
倪喃在心里止不住地感慨,这个憨批终于发现了……
前几天陆危楼对她的种种行为不以为然,脸上的表情都不带变的,也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倪喃那时候觉得,他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过还好,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会了。
在战争中,最大的伤亡不是来自于两军交战,而是战后的伤口感染。在消炎药出现之前,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溃烂,然后在痛苦中走向死亡。
磺胺是青霉素诞生前应用最广的消炎药,能有效杀灭细菌,虽然伴随着一些副作用,但是在能救人性命的前提下,这点副作用微不足道。
在无数科学家研究潜心钻研下,磺胺将在几十年后的德国问世,这种技术被牢牢封锁,制成的药品价格高昂,非一般士兵所能得,是各国不得不批量购买的重要物资,帮助无数人摆脱了死亡的阴影。
但是在现代,磺胺早就脱下了它神秘的外衣,多马克在红色染料中发现消炎药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
可是化学合成出的红色染料浩如烟海,倪喃用了七年时间才摸索出头绪。
“这种药……是你做的?”陆危楼有些不敢置信。
倪喃早料到他会有这一问,也不慌张,把早就想好的托词娓娓道来,“英国出产的染料不易褪色,全赖各种化学物质能透过细胞,给织物着色。我当时想着,既然这些染料能进入到植物和细菌内部,那么是不是会存在一种,能将细菌染成错误的颜色,从而消灭它们的物质呢?”
然后就有了那本实验记录。
看起来,这个女人成功了。陆危楼盯着她,多少名医和科学家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竟能在她手里找到答案?这上面的记载都属实吗?
但其实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机会,都很值得一试。
“所以,你打算拿它换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才肯交出制药的配方呢?”
倪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少帅,这就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买命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