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防弹轿车行驶在深夜的大道上,一路连闯红灯,哈珐的车牌号记录在警司,不会有事。
夏琳观察哈珐脸色,道:“您信卡勒的话吗?”她在为丝玛担心。
哈珐挑眉,“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不论发生了什么,大人都舍不得丝玛受太大罪,特地将依佩换成了我去处理这件事。而这件事越严重,说明这个女孩对大人越重要。”
这才是哈珐问卡勒的真正原因。夏琳窥见了这个老头察言观色的智慧,她心里松了口气。
但接着哈珐就皱眉道:“这事非常棘手,罚过了大人舍不得,不罚的话,这个女孩学不会听话。”
夏琳反而心下一动,道:“或许大人根本不是想要这女孩听话?”
“大人就是这么命令的,说这女孩太过反叛,要她学会畏惧,以后不会做错事。”哈珐说完,还是问了句:“那你说大人是为了什么?”
夏琳说不清,但她觉得不是,道:“有没有可能大人自己都没认清自己的心?”
“大胆!”哈珐立刻严厉了眼,冷笑道:“你童话故事书看多了吗!以为大人会跟你们女人一样陷于感情,认不清自己的心?”
什么叫跟女人一样陷于感情?夏琳脸色不太好看了。
到了宗教裁判所,下车,沿路士兵都恭敬行礼:“哈珐教宗。”
押送丝玛的车子停在一座森冷的钢铁大门前,沿途皆是巡逻的宗教护卫队士兵,穿过森森密林,停在一栋口字型大楼前,大楼通体被黑色玻璃包围,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士兵押送她坐电梯到最高层,打开门,道:“进去吧。”
讯问室内黑暗,有一把带手铐的椅子,她坐上去,士兵给她解开手铐,将她拷在椅子上,很累了,丝玛不由闭上眼睛。
突然高烈度灯光打在她脸上,让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睡眠剥夺是最轻的刑罚了。
这束打在她脸上的强光有多刺眼,就显得室内多黑暗,令人心惊。每次她要睡着,那灯光就更强烈,她只能不断强行睁开眼,开始她还会想乌德兰,但这么折腾着,她大脑已经剧痛,心口血液供给不上,她什么都没办法思考。
不知道这么来回折腾了多久,“啪”地巨大一声开门声,两个人走进来。
丝玛艰难睁开眼,看到身穿教袍面容阴鸷的男人,男人约莫五十岁左右的样子,保养得极好,还能看出年轻时候英俊的模样,是电视上常出现的那位哈珐教宗,他身后跟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女孩算不得漂亮,却有一双异色瞳。
“是你?”丝玛认出了她,那个给她女子互助协会纸条和请求她给失学女孩捐款的女同学。
“闭嘴!没有问询不准开口说话。”哈珐常年待在裁判所,说话声音有几分阴森。
丝玛不再说话,她眼底都是红血丝,面色毫无生气。
哈珐在审讯桌后坐下,道:“听话是女人天生就该会的技能,你现在回去跪下认错还来得及。”
“都进了这里说这些没意义,教宗请罚吧。”丝玛已经没力气反驳对方大男子主义的话,她头痛到几乎无法思考。
哈珐被激怒,他好言相劝。对方却是个不识好歹的,他鄙夷冷笑一声:“罚你?宗教裁判所里的囚犯不是身居高位就是家财万贯!你算什么东西?配用这里的刑具!”
常年从事审讯行业的人本就冷厉瘆人,再加之哈珐蔑视的态度,仿佛从骨子里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仿佛地上的脏泥、市场里被丢弃的烂菜,卑贱而令人嫌恶。
丝玛突然明白,乌德兰就算要她跪,也没有一刻是轻蔑她的,此刻哈珐才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真的阶级鄙夷。
但她要放弃自我的追求,做一个听话的娃娃,回乌德兰给她的象牙塔吗?
丝玛道:“教宗,听凭您的处置。”
哈珐简直在宗教裁判所没见过这个态度的人,他就知道刚进来应该先用高温水蒸气给她杀威的,这不过是太轻的刑罚,在牢房四周注入高温水蒸气,要人在牢里只能蹦跳,不敢踩地面最后浑身烫伤,最好人多点,人们开始自相残杀,踩在对方身上。
但他敢吗?他不敢。
哈珐鲜少被忤逆已经要气死,但只能强压下,阴冷道:“大人宠你,还真让你以为自己骨头有多硬?!睡眠剥夺你都熬不过去,谈什么其他刑罚!”
“这只是第二天,往后每天都会往这里注入兴奋剂,你再困都睡不着,到第五天你会开始全身抽搐,大小便失禁。”哈珐森森冷笑,道:“到时候弄得你满身脏污,大人还会再见你吗?”
只是这样想,丝玛都觉得恐惧恶心,更不要说乌德兰了,她真成了那副样子,他只怕看一眼都觉得脏。
成功从女孩脸上看到了恐惧,哈珐在背光的黑暗中冷冷道:“第七天你会一直叫救命,直到声带撕裂,你会开始抓自己全身,将自己挠得血肉模糊,第十天你就开始喝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到时候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算你出去了,怕是大人再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在黑暗的环境里只有脸部是灯光,那出现在脑海里的一幕幕都愈发逼真,丝玛急促喘息,因为缺乏睡眠剧痛的大脑让她无法阻止自己的恐惧,她痛苦得叫了一声。
哈珐心里终于满意,道:“现在给大人打电话吧,说你以后不敢了,好好听他的话。”
丝玛摇头,保持着尊严和姿态,道:“到那一天我撑不住了会找您。”
她还能用敬语。
“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哈珐起身摔门,临出门前阴寒吩咐道:“来人,给她面前摆个镜子,让她看她自己越来越丑陋恶心的样子。”
士兵很快摆好了一面大落地镜,镜子里的女孩,憔悴苍白,再也不复往日美丽。慢慢地镜子里的人好像扭曲起来,变成哈珐刚描述的那副恶心又恐怖的样子。
丝玛心底恐惧得发毛,却只是安静看着。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生活的人,足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如果连流血的的觉悟都没有,怎么能去说要改变一个时代?
她有她坚守的道,金钱、权势、生命,或者她对乌德兰的爱,都不能让她退让。
哈珐出了门,才感受到一阵冷意,他教袍早都被冷汗湿透了。
士兵拿着密封的兴奋剂对准囚室通气管道,问:“教宗,要把兴奋剂打进去吗?”
哈珐几乎想翻白眼,“找死是不是!赶紧滚。”
没想到丝玛骨头这么硬,事请这么难办。
进了办公室,哈珐将满桌文件扫落一地,对着夏琳指桑骂槐道:“你想要平等?就你们女人都这副拎不清的德行,一百年也不会有平等。我要是她,能攀上大人是多大荣耀?早从这儿跪到教会宫求原谅了!”发泄完,他对着士兵吩咐:“探照灯亮度关小点,让她休息会。”
夏琳心里冷笑,男人要都你这副只知道蛮干上刑的德行,早就男女平等了。但她没说,只是恭敬道:“教宗,您真的不审了吗?”
“审?只怕我比她先死。”哈珐感觉到焦头烂额,阴沉着脸道:“抗命,大人最多杀了我,真弄死她,大人要我全家的命。”
“教宗,您如果敢抗命不审,哪怕为了做样子给别人看,大人都得先罚你。”夏琳沉吟,道:“您必须审。”
“怎么审?”哈珐眯眼,“你有办法?”
夏琳道:“我听说大人昨晚发烧了,就推了今早的出国访问,想来他心理也不好受,只是大人身居高位太久,他自己也认识不到他的心,需要个台阶,这是您拉近和大人距离的机会,教宗。”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事大人给我,我办的漂亮,或许能真的成为大人近臣。”哈珐没好气道:“但是刚你也看到了!就她那比教会宫地基石头都硬的样子,我不上扒了她的皮她都不会服软!”
夏琳附身在哈珐耳侧说了什么。
暮色的教会宫是极美丽的,晚霞绮丽将金碧辉煌的建筑包围。古典主义的鎏金雕塑和宝石镶嵌在霞光中闪烁着低调奢靡的光泽。
乌德兰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在开会,他眼底一片青黑,昨晚可能冲了很久的冷水澡又开着窗处理政务,他久违的发了烧,以至于今早不得不推了国事访问。
国家总银行行长弗瑞克在汇报:“今年为了进一步刺激实体经济发展,将中小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降低了1%。”
乌德兰点头,道:“当日到期的MLF(中期借贷便利)今年也不用再续作,尽量将融资成本再降低。”
“是,大人。”弗瑞克接着汇报,却发现乌德兰看向内线电话在出神,他不敢提醒,只能装作没看到,如往常一样汇报着。
女仆拿了药,端水进来,小声道:“大人,该吃药了。”
乌德兰这才回神,端过水杯。
弗瑞克对女仆道:“让医生开些有助眠效果的药,大人生病休息不好。”
女仆张了张嘴,小声道:“这些药有安眠效果。”
那怎么还一晚没睡?弗瑞克心下暗惊,不由道:“大人,要不您吃了药先休息一会?”
“不了,我不累。”乌德兰道:“前线战事吃紧,经济低迷,这事不能耽搁。你接着说,处理完我还要去趟宗教裁判所。”
“是,大人。”弗瑞克刚要接着汇报。
内线电话刺耳响起,乌德兰立刻便拿过,那往日恩威难测的深邃轮廓上,是女仆都能看出来的惊慌。
房间内安静,就在身边,弗瑞克和女仆都隐约听到,电话里是一个女孩在哭,哭得柔肠寸断,哭着叫爸爸,说:“爸爸...救我...”
那样坚强心狠的女孩怎么会哭成这样…
乌德兰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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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琳不会伤害丝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