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昏暗。
在夜晚仅有的月光照明下,要摸黑在秘林前行是很艰辛的。
苍翊一边依着记忆往父亲连络的位置前进,一边注意附近有没有危险。
秘林其实只佔这片土地的一小部分,秘林的森林不过是山下的低林地带。只是很少有人会进到后方的高山,所以便以这片森林帮这座山命名为「秘林」。
越往里处走,危险便越多,苍翊猜想秦嵐所说的皇族狩猎与暗卫训练应该就是在山中进行的。
山里的地形确实多变,好些坡段很是险峻,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滚落山头。
玦被他刻意隐藏气息甩掉了,虽然在跟踪这块玦确实很厉害,但是总归是他年资比较大,若是刻意认真起来,玦是跟不上的。
他不是要故意把陛下放在他身边的眼线甩开,毕竟若有万一,玦会是能在第一时间通报皇族救援的强力帮手,但是他隐约嗅出这次来信的不寻常。
父亲要约他见面也不会约在秘林的山上,只可能是「那个人」出手了。
他不能把玦捲入危险,他看的出来玦的身分绝对没有那么单纯,也搞不懂为什么陛下会让这么小的孩子来跟着他这么敏感的人物。
当然他也没把玦甩太远,他有准备信号,这边若有动静,在附近绕的玦必定能看到,然后再去通报。
焚日要撤退也没有那么快,时间足够了。
只要抓住教主……就是他们赢了。
父亲也能够……
「儿子啊。」
苍翊微微一愣,看到赤练允惜一脸紧张得躲在树后面朝他招招手。
他没想到父亲真的会在,一时间有些错愕。
他微微探查了下周遭,也没察觉到其他的气息。
……没有埋伏?
苍翊有些不敢相信,还是快步跑到赤练允惜旁边:「父亲。你怎么……」
「嘘,先听我说。事情有点麻烦了……你知道『策』家吗?」赤练允惜一脸严肃的抓着他的手,凑过来低声说着:「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不,毕竟不是我们国内的家族——但是教主的能力比我想的还要麻烦,他——」
「苍侍卫……?」
正在谈话的两人驀然一僵,一致回头看向突然出现在后面的人。
苍翊瞪大眼,他没想到秦嵐会在这时候出现。
秦嵐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苍翊晚上会跑来秘林,而且还是后山……他的视线微微一转,注意到了苍翊身边的那名男人,看清了那身装扮后,整个脸色刷白。
焚日!
为什么苍翊大半夜的会和焚日的人在一起……?
他直接抽出了剑,面色冷峻,对上那名全身焚日打扮的男人:「你是谁!放开苍翊!」
「哎……?」赤练允惜很听话的照着做,放开苍翊,做完才回过神,疑惑的向愣住的苍翊问了句:「儿子啊,你朋友?」
回过神,苍翊听到自家父亲就这么喊出来,整个想去堵住他的嘴。
您不要添乱!我都还没好好解释!人家可是跟焚日有仇啊!
啊啊啊——他明明是想默默的把事情解决的!然后再去面对秦嵐……!
顺序完全反了!
「……儿子?」秦嵐往看起来有点心虚的苍翊看去,突然有些恼火:「你跟焚日有关係?」
他居然被矇在鼓里?
一种他说不上来的被欺骗感在胸口处漫开,让他几乎压制不住情绪。
觉得莫名烦躁,莫名的……
『你想……对吧?』
秦嵐微微一愣。
他来这里是想……
不、不对!
他是……
突然的钝痛感再次袭来,伴随着一种略为邪魅的声音。
似乎,在哪里听过的——
「呃!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怎么了?」苍翊正想摊开来好好解释,他也没想到东方祺居然没告诉秦嵐就是,才刚要开口,就看到秦嵐整个跪倒,面色痛苦。
他连忙凑上前,要去扶起秦嵐,结果秦嵐突然一个抬头,神色冰冷的把他甩开,然后站起身子。
「秦侍卫……?」苍翊愣愣地看着他走近。
秦嵐停在苍翊前方五步的距离,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欺骗我,很好玩吗?」
「你在说什么……?」苍翊愣住,他从来没看过秦嵐摆出这种态度。
让人……感到畏惧。
「九年前,我在执行焚日歼灭任务时,被你所救——我一直都很感激你。」秦嵐眼神暗了下来,死死的盯着苍翊完全傻住的面孔:「结果,你根本不是好心?你早就知道焚日的埋伏?你是——刻意救我的吗?」
『啊啊,是了,他就是骗你的。全都是自导自演——』
『怨恨吗?恨他骗了你吗?』
『你想——杀他吗?』
那个声音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甜腻的诱惑着。
『你想为父母復仇吗?想为兄弟姊妹復仇吗?你怎么会不怨恨——勾结焚日的他呢?』
『动手吧。』
『呵呵,你想——』
「你在……说什么?我当初根本不知道你是——」苍翊向前了几步,试图解释:「你先听我说!我——」
「翊!退开!」赤练允惜脸色一变,一个伸手,将苍翊拉到身后,将人护住。
然后,一把剑直直的贯穿他的胸膛。
秦嵐眼神空洞的拔出了剑,放任鲜红染红整个剑身,顺着向下流淌,坠落地面,被土壤吸收。
「咳、咳!」赤练允惜面色苍白的摀住胸口,黏稠的鲜血自伤口渗出,瞬间染红了衣服、沾染上了手掌。
直到赤练允惜脱力的跪倒在地,苍翊才从方才的画面中回过了神:「……父亲?」
「翊……离开、这里!咳!」他失算了,他没想到策炎緋居然往这边也下了暗手——不,早在对方说出苍翊琴弹的很好的时候就该警觉了:「那个孩子……」
秦嵐定定的看着苍翊抱着那个焚日的人,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你想——杀死他的吧。』
——是啊。
我是来,杀死你的。
◆
「哥哥……又不听话了。」策炎緋脸色暗了下来,抬头感觉着那股熟悉的血味,微微皱起眉。
明明才正好玩的啊——
真没办法。
啊啊,算了,玩够了呢。
喜欢的人,杀伤了自己的父亲……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暗暗的下了指示。
那就开始,下一步棋吧。
这样的痛,还远远的不够。
心灵,然后是肉体——最后,全部都毁去。
那时候,哥哥就是他的了。
全部。
一切。
都是属于他的。
「玦,怎么了?」梵天听到一阵略带着急的拍门声,疑惑的下床,推开了门。
玦一看到他开门,立刻拽住他的手,着急的说:「苍翊哥哥跟丢了!他跑去秘林!」
梵天神色一凛,让他先放开,返回去把武器带上,然后直接放了个讯号,立刻就有几名暗卫前来领命。
「把暗卫集合起来——顺便放出消息给陛下,然后在秘林会合,用最快的速度!」扫了眼快速开始动作的暗卫,梵天转过身对上玦的视线:「一边说,我们先走。」
玦用力点点头,带着梵天往秘林赶去。
希望,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