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许家老宅被一场大火烧尽,残留的灰烬将山头染成漆黑的颜色,历经多年才长成如今草木旺盛的模样。
一座孤坟被绿树环绕着,挺拔的绿茵挡住恼人的阳光。
墓碑上没有名字,但能看出建这座墓的人用了心。
远处有连绵的山峰,近处有耐旱的花草,时澈抬起手轻轻抚摸墓碑上被风沙侵蚀的小缺口,那些痕迹嵌入他密集的掌纹,带来细微的痛痒。
他是感谢郑芮琳的,哪怕这只是个衣冠冢。但如果这世上真有阴灵,起码她有个归所。
“唔!”
不合时宜的声音截断臆想,他眉宇间浮现一丝烦躁。
沙漠的特殊气候,在夜幕降临之后为这座城市染上一层冰冷的阴郁。
时澈站在远处,垂着眼睛盯着远处的篝火。
跳动的火焰将漆黑的眼瞳烧得通红。
火光冲天。
“克里和你说了什么?”
贺谕将人扔在地上,此时周围漆黑,火焰的光堪堪能照亮周围,贺达还没有意识到他到了哪里。
“你个祸害,我就该早点弄死你。”
“啧。”
贺谕蹙起眉,狠狠踹了一脚。
时澈则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悠悠蹲在贺达面前,点开手机屏幕对着他。
“……告诉冯康,将人带进左边的房间。”
窃听器的音质并不好,但克里的声音依旧能清楚的听见。
贺达瞬间变了脸色,眼中的愤怒被惊恐洗濯,奋力蠕动着身子想要起来。
“你们疯了!他会杀了我!”
克里手段狠辣,背叛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是事实,可贺谕却笑出了声:“你没机会被他杀了。”
贺达定定地看着他们,呆愣的目光开始朝着四周巡视。
不远处依稀可见残垣断壁,断口有被烟尘侵入过的乌黑。
——这是许家老宅的位置,也是郑芮琳为那个女人修剪的坟茔。
“求——”
“嘘。”
贺谕一根手指搭在唇上,笑容有种病态疯癫,却有种别样的优雅。
而后,贺达真就被下蛊一般停了喃喃,不过反应的片刻,他的嘴巴便被塞起来,等他再想出声,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被胶带缠了无数圈的束缚。
“在灵魂面前是不能大声讲话的,你会打扰到她。”
“不过你快见到她了,有什么想说的见面再聊。”
听到贺谕的话,贺达挣扎得更剧烈,一路扭动着身体被拖到坟墓旁,呻吟中多了绝望。
“放进去吧。”
许佳柔的坟墓被打开,空荡荡的棺材里只有几件生前遗物。
“她想你了。”
贺谕看了远处的时澈一眼。
他知道时澈心中尚存一丝善念,所以便用这个借口让他离远些。
“你平时不是很警惕吗?怎么就没看出刚刚的人是我?你的亲生儿子你都不认得了吗?还是说——”
贺谕笑了,洁白的牙齿在夜里格外显眼。
“还是说你和她一样,也被虚情假意冲昏了头。”
棺材合上,绝望的闷声被封在里头。
“你在怕什么啊,在求我吗?”
“可会无条件原谅你的人,早被你杀了啊。”
坟墓被重新封上,棺材里的碰撞声从剧烈到平静。兄弟两人在墓前站到清晨,直到泛白的地平线惊扰了两个人沉静的目光。
贺达将在棺材里,等待氧气慢慢耗尽,一点点感受死亡的到来。就像他们的母亲当年,在那个破旧的房子里,每天强迫自己周而复始地回忆痛苦,歇斯底里地悔恨,再被过去的记忆凌迟,直到油尽灯枯,最后一丝希望也被人生生掐灭。
贺谕的笑声歇斯底里,他转头看向远处的男人,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变得不和谐地缱绻。
“萧星淳的电话?”
“嗯。”
“她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时澈瞳孔一缩,又听到贺谕说:“如果她知道你今天做的事,会不会觉得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