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会忘了

    一整个下午,何秧买了许多学习资料,一回到家,就在客厅里做起题来,司清檐看她认真模样,只静静待在一旁看着,偶尔看她做题犯难,会出声指点一二。
    何秧很聪明,他不过随意提醒两句,何秧便懂了,解题很快。
    做完两套试卷,何秧再抬头,已是傍晚时分,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总是沉浸,很容易忽略一旁的动静,司清檐是何时起身离开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写字写得手有些酸痛了,她放下笔,用左手揉了揉右手关节,转了转手腕。
    徐嫣和司鸿竟还未回来,何秧疑惑之时,司清檐从她身后走过来,他俯身看她写得认认真真的解题步骤,笑了笑,“清樱,做完了吗?该吃晚饭了。”
    何秧点头,“做完了。”
    说完又突然想到家里人还没回来,忙说,“我还不饿,等等爸妈吧,等他们回来再一起吃。”
    司清檐说:“哦,忘了跟你说,爸妈让我先带你吃,他们跑商场里给你挑床去了,定制恐怕也得一个月后才能送到,不过正好,那时候你的房间应该也装修好了。”
    这意味着,她得在司清檐房间睡整整一个月吗?那司清檐不就得在客房睡一个月?
    她难以启齿似的,开口,“还要一个月吗?那……要不我还是去睡客房吧,让你回你的房间住。”
    司清檐摸了摸她脑袋,无奈笑道,“是哥哥的房间你住着不习惯吗?”
    她摇了摇头,她向来不认床也不挑环境的,而且司清檐的房间真的很不错,至少她从小到大,没在这么舒服的地方睡过。
    她认认真真地说:“我没有不习惯,我是怕你睡客房不习惯。”
    其实是很容易能看出来的事情,司清檐对生活品质有着很高的要求,他所用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一丁点粗制滥造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昂贵的腕表,看起来精致的袖扣,连他身上的衬衫,都没有一丝褶皱。
    客房的床,他睡得惯吗?
    她说出这个顾虑,司清檐突然笑了,她倒是细心,猜到他会睡不好,但他并不觉得把这件事说出来让妹妹自责是件正确的事。
    他说,“放心,我没有不习惯,我昨晚睡得很好,你就安心在我房间睡,等着你的房间弄好再搬进去,嗯?”
    何秧愣愣地,只好点了点头。
    晚上,在何秧睡前,徐嫣与司鸿才赶回来,彼时何秧刚喝完司清檐给她热的牛奶,准备上楼。
    徐嫣看她有了困意,虽然有心和她再坐一会儿,却没说什么,与她道了晚安就让她上楼去。
    何秧听完,乖乖巧巧地和父母说晚安,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看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司清檐,直到电梯关闭,她想,刚才,司清檐还没有和她说晚安,也没有来得及给她一个晚安吻,便被突然进门的父母打断了。
    她有些失落地进了司清檐的房间,脱鞋躺到了床上。
    很快,她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很规律的敲门声。
    她坐起身来,在床里小小的一个,“谁?”
    “是我。”司清檐的声音响起,“睡了吗?”
    何秧如实说:“嗯,睡了,有事吗?”
    “哦,”司清檐的声音淡淡的,低低的,很好听,“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来和你说声晚安。”
    他轻笑着开口,“晚安,清樱。”
    何秧听了,嘴角微微翘起来,不自觉地。
    她手指扭在一块儿,缠得解也解不开,她说,“嗯,好的,晚安,哥哥。”
    “嗯,早点睡,我走了。”司清檐站在门外,话音刚落,便启动了步子。
    何秧听到他离开的声音,突然着急忙慌地下了床,竟不慎被床沿磕到了膝盖,很响的一声,一瞬间,她觉得膝盖好痛!
    下一秒,她听到远离的人又近了,然后门便被打开,她眼睛里疼出眼泪,咬着下唇委委屈屈的模样地看过去。
    司清檐冲了过来,皱着眉在她身旁蹲下,关切道,“怎么了?”
    何秧骨头阵阵痛麻,撞到的瞬间痛到快要失去知觉似的,此刻正在一点点回过神来,隐隐作痛。
    “撞到了。”她声音有些哽咽。
    随后她感觉失重,离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放到床上坐好。
    然后他重新在她面前蹲下,一点点掀开她裙摆,撩到膝盖上方,留下淤青了,他心疼地说,“很疼吗?”
    何秧点点头。
    原本她能忍的,她以前受过很多的伤,掐伤,撞伤,棍伤,很多被殴打的伤,多得数不过来,可当突然有人关心的时候,这一次微不足道的小伤就变得异常疼起来。
    点完脑袋,她一下子哭了出来,委屈得要命,是憋不住突然哭出声来的。
    她从前从来不敢哭出声,就算疼到流眼泪,也是默默地。
    “好,乖宝宝,很疼就哭出来,不用忍着。”她听到司清檐说,然后她被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背哄。
    等她哭够了,司清檐抬手帮她擦眼泪,动作温柔,何秧原本没有眼泪了,被他一碰眼睫,又毫无征兆落下一滴来。
    司清檐怔了一下,笑了,“简直是个小哭包,怎么那么多眼泪?”
    他摸摸她脑袋,耐心地哄,“好啦,不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明天眼睛要肿的。”
    何秧听他这样说,又乖乖地吸了吸鼻子,匆匆抬手擦点脸上剩下的眼泪。
    司清檐看她这样,一时有些忍俊不禁,“你怎么就这么乖。”
    何秧低下脑袋,不说话,耳尖却在他注视中红了。
    司清檐起身,去客厅取药来给她擦药,动作很轻,像是怕再惹她哭,他问:“刚才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腿了?”
    “我刚才……”何秧看向他,眼睛湿漉漉的,眼尾也红红的,话到嘴边又有些难以启齿。
    “刚才怎么了?”司清檐认真给她擦着药,顺着她的话诱导性地问。
    “我刚才怕你就这么走了。”她鼓起勇气,一鼓作气说出口。
    “哦,原来刚才清樱还有话想和我说?”司清檐看向她,笑,“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何秧下意识地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眼睫在颤抖,低着脑袋喃喃,“晚安吻,你忘了吗?”
    司清檐手上擦药的动作一顿。
    随后他轻笑,抬手轻轻拨开她刘海,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他说,“对不起,哥哥再不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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