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地看着尤恩颓丧地离去,虽然有些不捨,姜成瑄依然觉得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再加买份保险。
她拿起办公桌上的分机,帅气地半靠在桌沿,「喂。苦瓜兄,要麻烦你帮我写封信。」
「干。写信?你在耍我吗?我只会写恐吓信啦。其他的不要来找我。」
「老朋友,我会来找你,当然是要仰赖你的专业啊。」
「切。还仰赖咧?」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一下,「欸。你真的要我帮你写恐吓信?谁惹你了?我直接叫人去剁了他比较快啦。」
「没有谁惹到我。只是想捣个乱。」姜成瑄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目光。
尤恩失魂落魄地回到别墅,发现柯睿棠已经离去,心里有种失落与庆幸交杂的情绪。
「她接到经纪人的电话,急急忙忙的走了。被知道在我们这里,好像还被训了一顿。如果小棠和我们同公司就好了。」托比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碎碎地抱怨着。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尤恩却不是很在意托比的抱怨。
从小到大,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要不到的。可是,这次却让她深刻地感到无力。
「尤恩,你就放点水吧。否则,小棠输了的话,日子可能会很难过。」托比推了推尤恩。
伊格尔马上接口道,「就算尤恩放水,瑄姐也不可能看着她输。这是行不通的。」
赢了这场比赛,就能拯救柯睿棠吗?不可能。照那条件看来,她横竖都是死定了。就算我赢了这次的比赛,也不可能强大到哪去。尤恩突然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那时候老是想着怎么还没长大,现在则是痛恨自己为什么还不够强大。
不行。还是去找祈家繐吧。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局面只有她能解了,大不了让她捅一刀算了。尤恩放下在嘴边咬着的手指,撑着沙发准备站起来,却看到电视里的新闻快报出现熟悉的名字。
「市长候选人祈家繐今日接到恐吓信,扬言要她退出选举,否则将对她不利。为这场选举蒙上暴力阴影。对此,警政单位迅速做出回应,会加强侦办。同时,祈家繐候选人在考量行程安排与人身安全之后,默默地加强保安工作,随行保全人员比往常多出数倍。」主播甜美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画面上的祈家繐明显地被十几个彪形大汉包围住。
尤恩重新靠回椅背,再度咬起指甲。这么一来,就连要见她一面都不可能了吧。算了,选举再过不久就会结束,至少会在唱片销售结果出炉之前结束,应该还是有机会找到她的。
现在似乎只能专心做唱片了。尤恩心想。
「你还没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吗?她们现在是我们的敌人,你竟然还跑到那里去玩?」平时和蔼可亲的经纪人,此刻正严厉地教训着柯睿棠,而后者除了低着头听训,什么事也不能做。
「你是不是得罪了老闆?否则,怎么别人都没这种事,偏偏就你遇上了?」经纪人对自己一手拉拔出来的歌手,眼看正要展露头角,此时却可能即将折翼,叫她怎能不心痛。
「老闆?」柯睿棠回忆着签约时见过的老闆,她也只见过那一面,之后在公司遇上顶多只有低头恭敬地等待老闆走过的份,想得罪都没机会得罪。
见柯睿棠摇了摇头,经纪人叹了口气说,「算了。说不定也不是你的错。当初你的mv要重拍,我就觉得会得罪那边的人。人家好不容易挤出行程来拍,却又被抽换掉,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大公司,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呢?只好算你倒楣了。上头的人不知道在斗什么气,倒楣的就是我们这些下面的人。」
「我还不一定会输呢。」柯睿棠不服气地说。
「不一定?唉。那你加油吧。我会帮你安排通告,这段时间辛苦点,一边录製专辑,一边上通告。我们的资源没有人家多,唯有勤能补拙了。能偷跑多少就算多少。」经纪人摇着头离开会议室。
一般而言,都是在专辑录製完毕之后才进入宣传期。经纪人的言下之意是提早进入宣传期,趁着上一张专辑的热度未退,保持曝光,吸引歌迷的注意,同时透露新专辑的消息,提高歌迷的期待度。
原本还抱持着一丝乐观的柯睿棠,在经纪人叹那一口气之后,那仅存的一丝乐观也随风而逝了。
经纪人走出去之后,杜小诗紧接着进来,她双手抱胸地靠在门边,冷眼看着柯睿棠,「你真以为你只是倒楣而已吗?想和老闆抢女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和老闆抢女人?」柯睿棠一头雾水地覆述着。
「也是。这件事就连公司里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知道的人也不会随便说。今天我就善心大发的告诉你吧。祈家繐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之一,所以,她想让你死,你是活不了的。」
杜小诗冷笑几声后便逕自离开,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柯睿棠。
「祈家繐?」柯睿棠反覆地唸着这个名字,最后终于反应过来,她咬着牙低声说,「臭尤恩,被你的烂桃花害死了啦。」
事业与爱情,对女人来说,要在这两者之间作出抉择是不难的。但要在事业与不是爱情的爱情之间作抉择,就有些难度了。况且,之前看到尤恩和祈家繐的互动,明显地这两人正处于彆扭的交往状态。虽然尤恩一再宣称那只是玩玩而已,但对方似乎并不只是玩玩而已。
原以为不想就没事,没想到仔细一想问题顿时变得棘手。像尤恩那样的人,会对爱情真心吗?
不。她会的。柯睿棠想起她对曲老师的用情之深。虽然她的真心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但她决定还是要相信尤恩。像她那样寂寞的人,再得不到别人的信任,那就太可怜了。
说到底,还是只能说她太倒楣了,遇上尤恩这个瘟神。柯睿棠无力地趴在会议室的长桌上,无声地呻吟着。
为了做出与眾不同的演奏专辑,尤恩不想像市场上一般的演奏专辑一样,只是单纯的钢琴或小提琴等传统乐器的演奏,而是融合了电子音乐的演奏专辑。她向公司告了假,单枪匹马地上山去取材,录了许多来自大自然的音源。
这次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在短时间内写出大量的曲子,反而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山上沉淀,下山后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反芻。歷时三个月,才写出十二首曲子,并从中挑选了十首,终于诞生了她个人的第一张演奏专辑。
一方面是想放慢脚步,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急功近利;另一方面则是想拖延时间,她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选举结果已经出炉,祈家繐落选了,儘管广告歌曲再动听,没有有力的支持,是敌不过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的。
儘管选举已经落幕,但祈家繐仍然不停地接到恐吓信。尤恩不由得埋怨起来,这祈家繐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恐吓信收得比情书还多。看着电视上的祈家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着,保全人员的阵仗是越来越庞大,尤恩几乎已经放弃去找祈家繐的念头,准备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
本来尤恩还想再拖延时间,但姜成瑄的一通电话打碎了她的如意算盘,逼她要在两个月内交出曲子并且录製完成。据她说,是基于市场战术考量。于是,尤恩在期限的最后一天完成了,并且以复杂的心情展开宣传。
其实,宣传早在她上山的同时就已经开始。姜成瑄每个礼拜会派一支摄影组上山去拍摄尤恩工作的情况,并且交给娱乐新闻节目播出,早已在娱乐圈造成话题。juliet官网上,是一片引颈期盼的歌迷留言。
尤恩没想到自己一个无心的决定,在姜成瑄这样的操盘好手化腐朽为神奇的运作之下,把她塑造成孤傲的音乐天才。遗世独立的剪影,放在专辑封面上,与前面三个月的舖陈遥相呼应,造成热烈的回响。就连评论员都说,这张专辑可说是尤恩摆脱稚气的转型之作。虽然尤恩怀疑这评论员是被姜成瑄收买的人之一。不过,因此宣传起来也就事半功倍轻松许多,事前想像市场对于演奏专辑的冷淡场面并没有出现。
反观比尤恩早两个月发片的柯睿棠,虽然一开始销售反应不错,明显优于同期其他唱片的销售。但在尤恩专辑发行之后,受到排挤效应的影响,销量开始大减。柯睿棠只剩四个月的时间可以衝刺,却是后继无力,不像尤恩的专辑是后势看涨。
在面对败势已现的情况下,柯睿棠反而觉得轻松起来。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胜负已定。
收到曲綦琤音乐会的门票时,柯睿棠便想去转换一下心情也好。她按照门票上的座位编号入座,因为是首场,音乐厅里可说是座无虚席。
她坐下之后便开始翻阅起演出节目表,找到曲綦琤的表演是压轴,可见曲綦琤的演奏功力一定是倍受肯定,这也让她更加期待压轴节目的演出。
表演即将开始,灯光渐渐变暗,这时她旁边位子的人才入座。她小心地想把放在扶手上的手收回,避免与隔壁的人有肢体上的碰触,不料那人竟握住她的手。
「你……」柯睿棠没想到在这种文艺场合会遇到色狼,正要发作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嘘……让人握一下手并不会少块肉好吗?」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柯睿棠准备拿祈家繐的事来反驳,却又遭到制止。
「嘘……表演开始了。」
柯睿棠靠近尤恩的肩膀低声说,「你再嘘我一次,我就马上跳起来揍你。」
尤恩笑而不答。她知道这女孩是不会这样不顾形象的。
在悠扬的乐声之中,柯睿棠发现自己完全无心聆听音乐,所有的感官知觉都集中在被握住的那隻手。中场休息时间,灯光一亮起,原本被温暖包围的手背立刻被空调的冷空气覆盖,她缩回手用另一隻手握着,企图保留那最后的温度。
有了足够的光线,柯睿棠总算可以好好地看看尤恩。短发被整齐地梳着,像书呆子一般,但鼻樑上的白色镜框却又平添了几分时尚感。不知是光线的关係,还是镜框的白色,尤恩的皮肤衬托得黝黑许多,人也瘦了许多,原本就没什么肉的脸颊,此时显得有些凹陷。整体来说,似乎多了些成熟的气质。
「你怎么变得又瘦又黑了?」
尤恩双手交握放在交叠的双腿上,两眼平视着前方,勾起嘴角笑着说,「在山上待了那么久,被晒黑也是正常的。那里只吃得到野菜糙米,不像在平地可以大鱼大肉,就顺便减了点体重,上镜头也好看些。只是皮肤黑了,老被化妆师骂,粉底得上好几层,还得一路遮到脖子。现在只能穿有领子的衣服上镜,否则要遮的地方就更多了。」
柯睿棠听尤恩形容得活灵活现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也会怕被骂。」
「那是当然的,你要是见过我们的造型师,就知道她们都不是好惹的。」
「你的专辑我已经买来听了,很好听。」
「为什么要买?你忘了我们正在比赛吗?」尤恩微侧着头望向柯睿棠,眼底多了些急切。
柯睿棠淡淡地说,「反正也不差我这一张。」
尤恩沉默了。一谈到比赛的事,她就觉得心情低落。
「干嘛这种表情?我说错了什么吗?」柯睿棠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仍然强顏欢笑地说着。
休息时间结束,灯光再度熄灭。柯睿棠伸出手,拉起尤恩的手放到扶手上握着。即使是敌人,她也希望她们能做一对亲密的敌人。
握着尤恩的手,柯睿棠的心情变得平静,逐渐融入音乐会之中,而被握着的那个人却是心不在焉。她知道柯睿棠会来,甚至座位也是她安排的,门票是她要求曲綦琤代替她送出去的。
当她下山后去见曲綦琤时,模样比现在邋遢十倍。曲綦琤一见到尤恩,就像母亲看到在外受苦的孩子一般,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从小到大,只见过她青春飞扬的样子,何曾看过她像个流浪儿一样的造型。
被抱着的尤恩只能憋着笑,任由曲綦琤把她全身上下的肉都捏过一遍,只差没把人抱到磅秤上秤秤斤两了。在确定尤恩只是黑了些瘦了些,身体还算健康之后,曲綦琤才止住了眼泪。
「怎么会突然要出演奏专辑?你们不是偶像团体吗?再说了,你以前学了那么多曲子,拿出来录一录音就好,何必大老远的跑到山上去餐风露宿的创作呢?」
尤恩不得不感叹曲綦琤老妈子功力见长,但这问题触及她心头的痛,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们是实力派偶像团体,其他的五个人是偶像,我是实力,当然要拿点真正能展现实力的东西出来啊。」
曲綦琤笑着拍拍尤恩凹陷的脸颊,「幸好还是一样伶牙俐齿。」
尤恩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对了。音乐会的票给我两张。」
「两张?你要和谁一起来吗?」曲綦琤原本只打算留一张票给独来独往的尤恩。
「嗯。不过,另一张要请你帮我送出去。」
「送给谁?莫非是我认识的人?」
「送给柯睿棠。」尤恩轻声说。
「你终于肯正眼瞧人家了?」曲綦琤带着乐见其成的愉悦感说。
在曲綦琤的取笑之下,尤恩难得地脸红起来,同时也叹了口气,「只是……可能有点晚了。」
「为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我现在还不想谈。」
曲綦琤摸摸尤恩的头说,「不会晚的。」
压轴的磅礡乐曲终了,尤恩和柯睿棠双双起立鼓掌。尤恩不可置信地盯着台上看,她第一次听到曲綦琤这么震撼的演奏,一直想看清台上的人究竟是不是曲綦琤本人。她看到曲綦琤向台下的观眾行礼完后,回头与首席相视一笑,再看看身旁的人,真希望这样的幸福可以永远的持续下去。
「跟我到后台去找老师。」散场后,尤恩转头对柯睿棠说。
她一马当先地走下阶梯,留下柯睿棠在后头跟着。疏远的表现让柯睿棠纳闷不已。
到了后台后,尤恩才解释道,「外面人多,如果被拍到你和我在一起,你们公司一定又会找你麻烦。」
对这样体贴的举动,柯睿棠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没心没肺的人突然温柔起来,那简直是放大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