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抱彩霞,透着橘红的羞涩映在辽阔的苍穹。阳光随着夜晚降临而逐渐消散,那一点亮色的微晕就彷彿是捨不得短暂离开的留恋。掛在天边,像个痴痴等候夫君回家的少妇。
心中牵掛着对方的安全,渴望着自己梦想的幸福。脸颊边还残留着想起爱人时的羞赧馀韵。
最甜蜜莫过于此,最痛苦亦如是。
多少个夜,同片天空下,有多少人独守空闺长夜未央呢?那是怨恨多过于不甘,还是愁苦多过于憔悴呢?
昔不饮酒人自醉,冬梅未谢春花缀。
今啜梅酒香不散,杯杯豪饮人不醉。
敢问愁闷何处解?1杯黄汤,泪水腹中藏。
此情此恨此悲鸣,谁能一笑泯恩仇?
只知道那些孤独等待的女人很悲哀,但又有谁想要去体会一次那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滋味呢?
夏维世等了两年──或者该说,逃避了两年。态度消极、性子更加阴沉,别说府里的下人了,就是尹岳自己也怕突然被他迁怒。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工作多的要命也就算了,还怕冷的像冰块的主子间来无事就鸡蛋里挑骨头。脾气再好也会不耐烦的。
不过,事情似乎有了转机。此刻,大家都忙着在庭院里搭戏台布景。
今天府里特别热闹。一直以来闷闷不乐的夏维世突然请了戏班来。
「那儿的灯火不够,再去添些,不然太暗了,看不清楚表演,小心主人怪罪。」晓嵐指挥着其他同伴,她喊住正好经过的顏旎。「顏旎,你说今天是吹什么风呢?」
「什么意思?」顏旎一时无法会意。
「主人突然请戏班表演,这不是非常反常吗?」看了看四周,确定不会有第三人听到对话后,她刻意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主人一向不爱看戏。今天他突然这样,是不是决定挥别过去呢?」顿了顿,又接着道:「看来主人已经渐渐放下欹暮雪了。」
1听及此,顏旎微皱起眉来,她苦笑着。「我倒不这么认为……」
「什么啊,主人能忘了欹暮雪自然是好事,不然主人已经够冷漠了,现下好不容易回温了点,大家怎肯放过这机会,不好好巴结拍一下马屁的人都是傻瓜!」撇了撇嘴,她不是能够随意出现在夏维世身边的下人,因此想要阿諛諂媚也无门。「不过我们这些下人充其量也不过比奴隶好一点点,想要巴结也没那个资格站在主人旁边,除了──」硬生生把欹暮雪两字吞回肚里,见顏旎脸色不太好看,对方识相的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我看我还是去忙吧!」
顏旎轻哼几声虚应故事,她白嫩纤细的手微微抖着。
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夏维世听见关于欹暮雪的事时那激动的眼神,彷彿静止的世界又开始转动,鸟儿的鸣唱也不绝于耳。
两年的消极竟因为1丁点欹暮雪也许没有死的可能性而消散,想来就是顏旎自己也觉得离谱。
悲伤悲伤,这世上怎会有绝对的悲伤呢?
欹暮雪的事,她自然难过了许久,但和夏维世相比,却又逊色太多。
什么样的情绪最让人消瘦?或许生死离别,或许失去1切。在顏旎眼里,夏维世的反应就好似两者皆是。假如……假如戏班里头只有长的和欹暮雪相像的人呢?夏维世会不会失望?失望之后他的脾气会不会更加暴躁?
顏旎打了个冷颤,她不敢想像也不想随意臆测。当初冒着认错人也想要告诉夏维世这件事的风险,不就是因为自己其实也很希望暮雪活着吗?
顏旎叹气。曾几何时,1个活泼的女孩怎会变得如此忧愁呢?只能说,世事的变化实在太令人难以捉摸,眨眼之间,1切的定局都被打乱,千万片光阴碎片中,又有谁能够挣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幸福?如果欹暮雪活着,他会不会幸福?还是说其实死了更好,因为心并不会再受煎熬?
顏旎不知道,她想要问暮雪,然而对方长眠之处只有一朵提早盛开的花儿。
当夏维世看到那迟早会面临凋谢的花时,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顏旎突然很好奇,但她却也突然觉得鼻酸。
抬起头来,听到附近响起一阵鼓声喝采声,顏旎跨起步伐,往戏台走去。
戏,拉起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