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她,有情况随时联系。”
小黑一愣:“可我要怎么联系你!”
萨亚修刚想说什么,却缓了缓,看着它淡淡道:“她的手机里,有我的号码。”
章
天空灰蒙蒙的,淅沥的雨浇着棕色的城镇,行走的少年满身泥泞。
这是何处?
明夙停留在这陌生的地方,感受不到雨滴的敲打,恍惚意识到自己只是一缕神识。
她不知道进入了谁的梦里,视线随着少年的行进,进入到一个破旧的土屋中。
屋里有一位中年妇人,还有个年轻的少女,看样子像是对母女,她们虚弱地倒在墙边,雨水浸入墙内,整个房间昏暗而潮湿。
“我回来了。”
少年的语调高昂,声音沙哑,像是已经疲惫极了,却还要装作精神的样子。
在少年转身的那一刻,明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那覆盖的泥沉之下,是一张漂亮到极点的脸,再多的污垢都掩饰不了他的俊俏。
明夙对那张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修,辛苦你了……”妇人努力地撑起身体,想要靠在墙上,少年立马放下手中的包裹搀扶了她一把。
他打开包裹,是好几块面包和土豆,它们被保护得很好,没有被水浸湿。
“都怪姐姐没用,让你一个人受苦受累。”少女握着面包,苦涩得泪眼盈盈。
“别这么说。”少年握着母亲的手,眼镜灰暗无光。
“你们的病,一定会好起来。”
妇人也淡淡地笑道:“神会庇佑我们。”
明夙不知为何,心情有些低落,这画面让她想起久远的从前,她永远忘不了的……作为凡人时的过去。
三个贫苦的人类,没有金钱、没有力量,甚至连生命都岌岌可危。
她实在没办法将这眉间时常带着愁绪的少年与那位在珠宝文玩界享誉盛名的萨亚修联系在一起。
祭典开放,人民纷纷前往神殿祈福。
贫苦的一家人在神像下虔诚祷告,只求平安。
然而在那一天,黑暗席卷城镇,痛苦如瘟疫一般蔓延。
少年修的母亲和胞姐,在被飞翔的黑衣人袭击后,彻底变成了行尸走肉。
幸存的人们恍然意识到,神殿中的那些家伙并非神的信徒,而是吸食人血的怪物。
为祈福而设的祭典,变成了他们的猎场。
愤怒的少年悲红了眼,他抄起镰刀奔入神殿,朝神殿上墨衣红瞳的血族亲王抛了出去。
血族亲王泰然抬起眼睫,压迫感漫灌神殿,少年浸入黑暗,回忆戛然而止。
明夙猛地睁开眼,她正盘腿坐在空中,四面八方皆是云海。
这里是她的意识深处,没有任何人可靠近,即便是她自己,一旦陷入也难以脱离出去。
紧张的心情过后,剩下的只有怅然若失。
似乎是在她自救之际,无意识中以血为煤窥窃了萨亚修的记忆。
明夙依稀记得,小说里让病逝的明夙重生复仇的人,被称作世界最后的血族。
她从来没想到那个连名字都没被描写的配角,居然就是萨亚修。
而萨亚修曾经竟是那般……她不忍再想下去。
幻境中的地狱场景、昏睡前残酷的怀抱,都让她无比在意。
被他吸取血液时,那奇异的感觉……
明夙的睫羽颤了颤,心脏如浸在棉花团里一般轻快鼓动。
过去她关怀萨亚修的身体,只是出于仗义。但现在,似乎多了些什么。
——想要更加了解他。
第35章
小黑守在明夙的床头,正昏昏欲睡,忽然被窗户上冒出的大脑袋吓醒。
“呀,还没醒呢!”
小黑炸了毛,挡在明夙前方惊道:“你怎么进来的!”
“一回生二回熟嘛。”沙野一个翻身跳了进来,“何况这结界变弱了。”
“你不能趁人之危!”
小黑一脸防备地瞪着沙野,沙野啧了一声,道:“我说你也是被那破环子镇压的玩意儿,怎么这么护着她呢?”
“不关你的事!”小黑毛躁道,叫谁玩意儿呢。
见沙野又上前一步,小黑伸展开双臂和小翅膀,偏不让沙野靠近。
可它这碗大的小体型哪里挡得住身形高大的沙野,沙野为它的不自量力轻笑了一声,说:“你放心,我还等着她给老子解环。”
小黑顿了顿,并不宽裕的大脑突然发挥了作用。听他这话,恐怕不知道镇恶环一旦带上,十年都无法解开。
“哼,你知道就好,她要是死了,谁都拿镇恶环没办法!”小黑顺水推舟地诓他道。
沙野半蹲在床边,眯眼看着明夙熟睡的模样,费解道:“不应该啊,都快一个月了,半点没好转。”
小黑谨慎地打量着他,道:“你有什么办法?”
沙野沉默了几秒,“做个心肺复苏试试。”
说着就要上手去扒拉明夙的身体,小黑咻地躺在明夙的脸上,说:“你就不能想点靠谱的办法吗!”
“那就只能靠武力的冲击将她打醒了。”
“你这人,怎么就知道打架!”小黑看到他认真的模样更加无可奈何,果然他就是来添乱的!
“萨亚修已经出门找办法了,你就别轻举妄动了。”
“好。”
沙野居然爽快地答应,脑袋却又凑近了从明夙的脑袋直到脚尖来回打量。
“你又在干嘛?”小黑生怕他不按套路出牌,说话战战兢兢。
“在找她的弱点,你不想打败她重获自由么?”沙野煞有介事地说道。
小黑重重出了口气,它可没想过能打败明夙这个怪物,何况这一年多,她的实力突飞猛进,像是乘了云梯一般,也不知道原因。
“她没有弱点。”
“不可能,生物都有弱点。”
沙野正投入,忽然电话铃声响,他看了眼屏幕来电显示,不耐烦地接通电话说:“在找呢在找呢,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世外高人能是那么好寻的么?你付的那定金早就消耗完了,我现在还垫着侦查费呢。”
“你放心,我啾啾打人绝不失信。”
小黑疑惑起来,它刚才好像看见沙野手机里的来电备注的是秦泽的名字。
待他挂断电话,它试探道:“你在跟谁说话呢?”
“这是客人隐私,才不告诉你呢。”
沙野观察着明夙许久,口中喃喃念叨着:“啧,修仙者,真稀奇嘿。”
小黑心中存疑,总感觉有猫腻。
“渴了。”沙野忽然站起来。“哪有水?”
小黑:“下楼右转三十米的茶水间。”
沙野大大方方走下楼,小黑不禁腹诽,这鸟妖怎么这么自来熟。
片刻后,又听到楼下狂放的感叹:“我去!你家这么多古董!真他娘的有钱!”
小黑感觉一阵头疼,它飞到房门外,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那都是萨掌柜的东西,你别乱碰!”
沙野还算有点眼力见,几千块的单子他都会费心费力,在这儿要是废了个杯子,那可就不知几位数了。
一会儿沙野回到了房间,手里还拿着一块酱猪蹄。
“你怎么拿人东西!”小黑不满道。
“我饿了,随便从茶水间拿了个,这总不值钱吧?”沙野的胳膊肘怼了怼小黑,问道:“你吃不吃?”
小黑麻溜摇头,“刚从冰窖里拿出的东西,我不吃。”
沙野啃了一口嘎嘣脆。“还行,就当吃冰棍。”
小黑郁闷地叹了口气,这会儿它倒期望萨亚修在家了,起码那家伙不会惹它烦。
章
任雩刚沐浴完,披着浴袍躺在沙发上,懒散地听着歌,有些寂寥。
他已经无趣了好一阵了。
敲门声间续地传来,任雩不耐地说道:“说了今天别来找我,编曲的事明天再谈。”
来人依旧敲着门,却又不回应他的话,他皱起了眉头,走过去一拉门,正要斥责,却见黑衣男子站在门外,安静儒雅,于风中萧瑟。
任雩的瞳孔缩了缩,沉下脸一言不发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有事请求你,任雩。”
“稀奇了,你还有求别人的时候。可惜我不会听你。”任雩冷笑道,像是被某种莫名的情绪感染,一说话就带着冰刀。
可他这样说着,人却还是站在门边,双耳细细听着门外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