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昀一愣,不由得转头打量了季苏谌好几眼他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年轻男孩嘴里听到这种古怪的话。尤其是季苏谌现在的表情,就好像叫他谈恋爱不如杀了他一样,祝昀忍不住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季苏谌闭上了眼睛,摆出了十足十的拒绝交谈的架子。
看着他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祝昀咬了咬牙,强忍着一拳打爆他狗头的冲动继续开车。现在青少年是怎么了?都是这么喜怒无常捉摸不定么?祝昀不得不庆幸他是独生子女没有弟弟妹妹什么的,要不然非得烦死不可。
他有的时候觉得季苏谌蛮乖蛮可爱,有时候又觉得他是全世界第一烦人。但是祝昀不知道,季苏谌在这方面,跟他的心思差不多他有时候觉得祝昀哪儿哪儿都好,哪怕是蛮不讲理都可爱,有的时候却气他,气到恨不得连皮带骨的把他拆之入腹,饮其血啖其肉,锁住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碰到。
季苏谌清晰的知道他这种想法有些变态,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被祝昀送回家,进门的时候神色不自觉的有些低落,苏平莹出来接他的时候察觉到了,忍不住微微一怔。她沉吟片刻后,还是问道:儿子,你不开心么?
妈。季苏谌顿了一下,古板无波的问:我喜欢上一个人了。
苏平莹没想到她儿子如此突兀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忍不住愣了一下,回过神之后就急急的追问道:真的假的,谁啊?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我还不敢说。季苏谌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看着苏平莹的眼神中有一丝狼狈:是不是很窝囊?
这是季苏谌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脆弱的状态向自己母亲倾诉一件事情,苏平莹直觉他现在的心情很是敏感,心疼的不得了,上前握住季苏谌的手,柔声细语的说:没关系,所有人都有这种经历的。
什么经历?季苏谌轻声问:求而不得的经历么?
苏平莹喉头一梗,还没来得及在说什么安慰一下季苏谌,他却潇洒的转身走进了房间,没有给她继续窥探他脆弱的机会。
求而不得这四个字真是太让人难过了,而且是那种午夜梦回间意难平的难过,季苏谌向来是一个外表看似温和,实际上对什么都掌控欲极强的人。他不想让这种后悔的情绪出现在自己身上一直反复折磨自己,所以他要孤注一掷。
就算所有人都唾弃他,痛骂他,戴着有色眼镜看他,他也要试一试。
第33章 辞职
添香小区那个万恶的项目真正有出事的苗头时,是在六月份的时候,新上任的土地局局长正式宣布,要重新调查检验所有即将上市的项目所有的地质。祝昀一直密切关注着土地局的动向,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亮,差点没忍住给左天河打个电话去挑衅一番,最后还是暗骂着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手贱等着看笑话就得了,才遏制下来。
这几个月他和左天河,祝氏和左氏是愈发的水火不容了,左天河就跟有病似的,专门挑着祝氏参与的项目过来拦截,妄想断了他们家的所有财路,搞的不光祝昀,就连市场部的人见到左氏的名字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但左天河那头也没讨得了什么好,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两家撕的不可开交,结果无非就是项目落到了别的公司手里。不过祝昀目前是无所谓的,他手里有南市郊这条大鱼,不愁吃喝。但左天河要是指望着添香小区帮他扬眉吐气,那就只能赔的血本无归了
所以最近,祝昀甚至是一直有意再向左氏挑衅,他巴不得左天河和他老子没时间关心别的项目,这样未来添香小区这个项目破败后,他们就会摔的更惨,甚至会惨到谷底,永远不能翻身才好。
虽然说这样的想法可能有点恶毒,但对于左天河这种禽兽,他的客气和同情还不如去喂狗。
事实证明,当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境遇可能未必比狗好到哪里去,俗话说的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就是这个道理。当初信心满满甚至联合了蒋牧使用卑鄙手段得来的项目,左伍亮和左天河大概死也想不到,会自食其果的害了自己。
新上任的土地局局长规划出来要重新检查的项目里是有添香小区的名字,但左伍亮其实不以为然。这么大的项目,之前必定是做好了一切调查才能实施的,怎么会有问题?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没有,所以左伍亮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吃香喝辣,带着金项链天天调戏小姑娘。
结果他没想到,那百分之一就被他赶上了,新一批的检查结果下来,不允许对外出售的小区名单里,赫然就有添香小区四个大字。左伍亮看到的时候,就跟脑门上被恶狠狠敲了一闷棍似的,眼前发花呼吸困难,对着同样脸色难看到如丧考妣的左天河颤颤巍巍的问:这、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这项目砸手里了!左天河焦躁的回答,记得在屋子里转圈圈不住骂着:这片地是怎么回事?咱们没给现在这个局长塞钱么?
做房地产项目的,哪有不给土地局局长塞钱的道理,旁边的秘书连忙点头哈腰,满脸冷汗的报告着:董、董事长,已经派人去给过了,但是那个局长不肯收
不肯收?!左伍亮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办公桌上,力道之大让钢化的办公桌都嗡嗡回响,吓的旁边的小秘书一个哆嗦,只听他唾沫横飞的怒骂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得罪了人家局长,要不然他怎么会不收!
董事长,真不是。秘书冤枉极了,一脸哭丧的报告着:不光是咱们公司的礼,他谁的都不收,没办法啊。
左伍亮一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用土话来讲就是个半路发家的暴发户,对于局长这种真清高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爸,咱们得亲自去。左天河脸色难看的紧,嘴唇都有些发青:必须得去求求局长,咱们在这个项目上投入的资金太多了,还有一大堆贷款,要是没有办法上市的话,恐怕,恐怕
剩下的话,他简直不敢说出来,但即使他不说左伍亮也知道,他不禁狠狠的瞪了一眼左天河:说什么丧气话,不可能!
左天河当然也希望不可能,他们公司最近这半年都没干别的,除了跟祝昀对着干,就是所有资金和心血都投入到这个项目里了。如果这个项目就这么吹了,他们家破产都是小事,不欠债就算万幸了。
但现实远远事与愿违,第二天左天河和左伍亮备着重礼去土地局的时候,甚至都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神秘局长,只有他的下属接待了两个人。是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听到左伍亮的来意就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你们不用等局长了,这事儿说了也没用。
左伍亮一愣,磕磕绊绊的问:为、为什么?
你们那片地底下查到了容易形成溶洞的物质,你做地产的,不用我提醒你这代表什么吧?
容易形成溶洞的物质?左天河眼前一黑,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支撑着清醒的状态,倔强的说:怎么会呢?这这前几个月做地质勘察,还没有呢。
土地的物质本来就是千变万化。下属皱了皱眉:随时都有可能有新的威胁产生,既然有了,我们就绝对不可能允许的,我劝你们还是别等局长了,还是回去准备一下撤地基吧。
左氏父子两个人脸色都白的像鬼男人的这句话,听在他们的耳朵里就跟回去安排一下后事吧差不多,轻而易举的因为一个意外,就给他们判了死刑。但他们还不能在这里撒泼打滚到处嚷嚷,因为做这种土地生意的,本来就得承担着这样的风险。
过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添香小区项目化为乌有,赫赫有名威风八面的左氏集团破产,就齐刷刷的上了s市财经版新闻头条,一个占据一半的版面。给之前还苦于资源匮乏的记者们这个忙的啊,脚打后脑勺的编辑着新闻稿,大肆书写着左氏集团的落寞。
而此刻左天河却来不及悲春伤秋,他正穿着一身恍若参加葬礼的黑衣,面无血色的站在祝氏门外定定的看着,一副老僧入定绝不离开的模样。祝昀站在里面,隔着一扇玻璃门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左天河的面色,忽然内心浮现了一个问题他当初知道自己家里破产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么?失魂落魄,像是行走的丧尸。
祝总。已经撵过好几次左天河的保安有些无奈:他说是来找你的。
穷寇莫追,祝昀虽然等这一天很久了,但真的等到他幻想中的场景时,反倒失去了对于嘲讽左天河的兴致。还想嘲讽他,就代表一直记着他做过的那些恶心事儿,现在祝昀对于这个人唯一的感觉就是没有感觉。
只是他没有想到,晚上他下班的出去的时候,左天河居然还等在那里。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在这儿被围观了一天,脸上的羞耻早就变成麻木了,唯有在看到祝昀出现的时候闪过一丝懊恼,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咦?祝昀诧异的眨了下眼睛,坦然的打招呼:你还在啊。
左天河双目赤红,紧紧的盯着祝昀,声音冰冷的单刀直入:我们家用不惜用计从你们手中把这个项目抢过来,现在落得这个下场,你是不是很开心。
祝昀虽然没有想到他这么直白,但开心是真的,他诚实的点了点头,诚实的说:是的。
左天河瞳孔一缩,顿时觉得压抑了一天的怒气此刻如同开闸泄洪后的潮水一股脑涌了起来,气的他连呼吸都微微颤抖,呆呆的听着祝昀一口的伶牙俐齿:现在回想起以前,真是谢谢你的所作所为,顺便,帮我跟蒋牧带个好。
左天河盯着祝昀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饿狠了的野狼一样,从咬紧的牙齿中厮磨出来的声音:祝昀,你给我等着。
祝昀轻笑出了声,左天河用尽手段买的项目破产了,搞的好像是他害的一样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左天河这个没有上帝视角的人此举就很不可理喻了。不过祝昀没说什么,只是笑盈盈的点点头:好啊,我等着。
他轻松的态度,就好像面前站着的是什么毫无威胁的小猫小狗一样,这轻蔑的态度让左天河现在的心情,比起知道破产欠债的时候那种悲凉感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他口中吐出一丝凉薄的笑声,看着祝昀的眼神森然,转身离开。
神经病。祝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左天河这个人,现在在他心里只有两个印象不怀好意的偏执狂,莫名其妙的神经病。
左氏破产这件事,对于祝昀而言除了提供内心的快乐以外就一个作用时间线又回到了九月份,从此以后他没有金手指了。但是还好,这几个月,他已经凭借金手指接了好多个项目,其中的利润是他这个败家子这辈子都败不完的。
只要接下来他们家不盲目接项目,就不会有任何破产的危机了。
祝昀看着手机上九月一号的日子,莫名有种南梁一梦的荒唐感,了解了左天河,如愿以偿看到了左氏破产,夙愿完成后反倒有一丝空虚。尤其是李秘书告诉他,季苏谌今天交了辞职报告让他签字的时候。
祝昀一下子愣了,边翻遍问:他为什么要辞职?
说是到回学校的日子了。
祝昀这才记起来,季苏谌还是个学生呢,只是这半年来天天在公司能见到他,猛的都忘记他的真正身份了。祝昀自嘲的笑了笑,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李秘书。
晚上下班的时候,他特意在实习生门口的办公室等着季苏谌,后者已经把工作服,工牌都交了回去,穿着自己一身干净的休闲服,见到祝昀并不意外的模样,弯起眼睛笑了笑:祝哥。
季苏谌这小家伙有个优点,就是笑起来特别的甜,明明是一张清隽甚至有点冷的脸,但笑起来真真是如沐春风。帅哥祝昀见的多了,但他自恋的觉得最好看的还是自己,与其欣赏那些明星不如照镜子,但他阅人无数也不得不说,季苏谌笑起来最好看。
祝昀并不知道,这是季苏谌只有对着他才有的笑容,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忍不住手贱的戳了戳他唇角的小梨窝:你以后多笑笑。
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季苏谌身子一僵,感觉被他触碰过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用光速传播到头皮神经让他发麻。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祝昀笑着调戏他:绝对会迷倒一大批小姑娘的。
季苏谌:
祝昀废话了几句就朝着公司门外走,边走边问:什么时候回学校?
不用对着祝昀那双精致凌厉的桃花眼让季苏谌松了口气,才能自如的跟他对话:五号。
我一直忘了问你来着。祝昀偏头思索了下:你是区哪个学校读博来着?
A大。
祝昀眉头一跳也许是因为本市就有全国TOP3大学的缘故,他没想到季苏谌会去隔壁市:那你是要住校?
也有可能自己租房。季苏谌有着轻微的洁癖,其实不大愿意住在宿舍:再说吧。
有困难找我。祝昀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哥帮你安排。
他总是这么活力自信的模样让季苏谌眼中忍不住流露过一丝隐晦的不舍,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藏起来了,只是顺着祝昀的话哄着他:行。
走,请你吃个送行餐。
也许是上学的日子对于祝昀来说特别难熬,他一晚上都用一种很同情的目光看着季苏谌把后者看的都有点发毛,哭笑不得的说:祝哥,我是去上学,不是去上刑场。
要不然怎么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命苦呢,还得在学校里饱受摧残。祝昀的话已经充分地体现了学渣和学霸的差距,他咬着西瓜含含糊糊的说:不过你也太上进了,你既然还要学习干嘛趁着暑假过来实习啊,应该到处玩玩才对。
不来公司实习,怎么离你更近一点呢?季苏谌笑而不语,安安静静的用餐,半晌后听到祝昀低声叨咕了一句:不过你成天在我后面当跟屁虫,这么忽然一走,还有点不适应呢。
季苏谌拿着叉子的手停顿了片刻,低声问: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