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程崎轻咳了声,忍俊不禁,“好,不笑了不笑了。”但实际上,他还是垂眼看着她那两腿颤颤巍巍的小细腿发笑。
“喂!”
就在几分钟前,倪清还只能扶着边栅栏,一动不敢动。直到程崎主动提议双手牵住她,面对面带她滑,她才半信半疑地接受,这就造就了如今的场面——程崎拉着她往前滑,倪清屁股后坠,一副被赶鸭子上架,临死的表情。
“我以为倪老师的技法多厉害呢。”程崎故意拖长尾音逗她。
“我都说了我很久没滑了嘛!”她有点当真,只想草草结束这个话题,“你今天为什么不来上课?”
“为了给你过生日啊。”他低着头,一改之前的嬉闹,已经换上严肃的表情,时刻注意她是否有摔倒的倾向。
“哦……”与之相比,倪清倒是显得没那么在意自己的安全,更多可能是出于对眼前之人不会让自己受伤的信任,“那你有好好温习我给你补习过的功课吗?”
“有,倪老师。”程崎说。
轱辘滑过冰面,发出四道或轻或重的声响,她的心思也随之飘到虚无缥缈的大气层,轻轻唤了唤他的名字,“程崎。”
“嗯?”
“那你……想考什么大学啊?”
或许她也是真的想要和他有未来的吧。
他缄默一瞬,停在原地,与她对视的时候骨子里透着认真,“以前的话,我没想过离开北城。”他耸耸肩,看向别处,“你也知道的。”
“嗯,”倪清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隐约有些不安,“那,现在呢?现在也一样吗?”
“现在,”程崎顿了顿,低眸,握紧了她的手,“现在你去哪我就去哪。”
空气安静几秒,倪清看着他,“我饿了。”
“……嗯。”程崎停了停,“去吃饭?”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听倪清又说,
“还有,我想考京南。京南大学。”
……
吃过晚饭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他带她在附近吃了好吃的面,虽然不是昂贵的大餐,但诚然,她很开心。
七点半到九点,在她的请求下他们又一起滑了冰,至少在这一半小时里,他将她保护的很好,没有让她跌倒或者受伤。
出冰场门的时候,天已经全部暗了下去。这里距离住宅区有一定的距离,只有零零散散的路灯作伴。
四周有不知名的昆虫在叫,她缓缓走下门口的台阶,暗骂时间流逝之快,回过头时,却久久不见程崎的影踪。
“不是说去拿包了嘛?”怎么还不来。
倪清揣着手,踮脚在门口往里面张望。
爆裂声是下一秒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咻——啪”,倪清被吓了一跳,惊恐的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烟花。
五颜六色的光线在黑夜里格外瞩目,不管有没有吵到住宅区的用户,确实扎扎实实的击中了倪清的心。
就在她沉溺于烟花的美丽和转瞬即逝时,程崎绕到她身侧,他没有看烟花,而是看着她,“倪清,生日快乐。”
缓缓地,她顺着声音看他,色彩光圈照在他的侧脸和眼睛,她在他的瞳孔里看见斑驳的颜色和清晰的自己。
不受控制的,她上前一步,手指扶住他的肩膀,闭眼,踮脚,想亲他,可惜他太高了,第一次,没有成功。
她有点尴尬,鹿一般的眼睛灵动的看着他眨呀眨,“程崎,我想亲你。”
他垂下眼,喉结滚动。所有的生理冲动在这一刻被点燃,男人俯身,细长手指穿过女人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脖。
他的吻向来充满进攻意味和侵略性质,这次也一样,舌头深入她的口腔,他卷走她嘴巴里的一切液体供自己享用。
一吻结束,程崎直起身子,倪清红着脸瞪他,喘息着抱怨道,“程崎!是我想亲你!你不准乱动!”
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人儿,程崎不自觉挑眉,“嗯?”
倪清抿着嘴,一字一顿,“你给我把头低一点!然后!乖乖的!舌头不要乱动!”
他失笑着再次附身,“行。”
“你来。”
我来就我来。
倪清理了理被他抓的有点乱的头发,重新扶住他的肩,吻了上去。
少女的主动,既青涩又懵懂,她没有那么欲望强烈,只是生涩的撬开他的唇,探寻着前方的路。小舌轻轻在他口腔里触碰,搜寻,浅尝辄止,便欲要离开。
可惜程崎不喜欢错过时机,在她出逃之前,邀她共跳一支热烈的华尔兹。
寂静的傍晚,粗细不一的喘声在无人处绵长。
很久之后,程崎单肩背着倪清的书包,抬手看了眼表,竭力克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理智地说,“你该回家了。”
那一天,不舍的不仅是程崎而已。倪清仰起脖子,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星星,好几秒后,她低头,看向程崎的眼睛,对于程崎看似逐客令的对白欲言又止,“我……”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第30章 不要离开我
对于喝酒这件事情, 小的时候,倪清曾在亲戚的婚礼上被大人们用筷子蘸着喝过一点。听向敏君说,还是小孩子的她当时只是咂着嘴巴笑, 对于白酒很是欢喜的模样。外婆更是打趣过她,长大别成小酒鬼了。
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酒鬼”的标签没被贴上,“内向”、“懂事”和”乖”这样的字眼倪清倒是常听人们说起。
“嗡嗡”两下,手机震动,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向敏君传来的:微信转账200元,文字祝福:生日快乐。以及一小段文字: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快点回来了。
倪清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晚风带着股南方特有湿润润的潮气, 吹乱她的头发,遮住眼睛, 让人看不清楚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活动,手指悬在半空将摁未摁, 她抿抿嘴,没有收款,取而代之, 把手机收了回去, 仰头看着程崎,“我们去喝酒好不好?”
似乎, 在倪清的青春期里,安静和沉郁总是占据大多数时刻,叛逆在程崎出现时才姗姗来迟。
男人低头,盯住她空洞的眼睛,那里有他尚且读不懂的留白,下一秒, 程崎拽了拽肩上的书包,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头,摸了摸,低低道,“知道了。”
万籁俱寂的深夜,月亮都已躲到云雾之后酣睡。
有别于充满诱惑和魅力的国际化都市,这里的酒吧显得乡土气很重,或许不该称其为酒吧,小酒馆……哦不,是酒摊才更为合适。
喝空了的花绿酒瓶和吃剩的烤串被丢在门口的垃圾桶里快溢出来,野猫三五成群窝在旁边,幽绿的瞳孔在看见陌生人时散发着敌意。
倪清跟在程崎后面,故意不去看那群竖着尾巴的猫。
她讨厌猫,一点都不可爱,害怕猫,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感受到她的微动作,程崎转过头,“怎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
恰是故作轻松的语调出卖她,程崎暗暗看她一眼,好几秒没有说话,而后转头,对着垃圾桶上的野猫扬了扬手,一副店主的派头作势,让嶙峋的猫瞬间作鸟兽散。
“嘎吱”一声,推开刷满红油漆的木门,伴着院里的犬吠和鸡鸣,冰场的梦幻被击碎,倪清回到现实:她还是身处那个鸡毛满天飞的村子,没有理想的丰满,只剩现实的骨感。
里面的那道门虚掩着,透出明亮的光,程崎走进去,手骨叩了几下空桌,坐下之前抽出几张纸巾推到倪清面前,“老板,两瓶白酒。”
“好嘞。”老板乐呵呵的应着,听得出也看得出,今晚生意很好。
空气中弥漫着酒意浓重的味道,面色如醉的男男女女举杯作乐,嘈杂热闹。
还以为这里的人们会早睡,原来人类不论在哪儿都有熬夜的恶习。
接过程崎递过来的纸巾,倪清将一方桌椅擦拭干净,丢进桌底的垃圾桶后才落座。
程崎很快拿着两瓶白酒回来,先给她倒了一杯,倪清小声道谢之后,双手捧着小酒杯,小口小口往嘴巴里嘬。
新奇的模样叫坐在对面的程崎哑然失笑,男人直接对瓶吹,喉结滚动两下,问道,“第一次喝?”
倪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继续垂眼看着酒杯里的透明液体。
辛辣奇妙的滋味包裹住整个味蕾,这感觉还真说不太上来,挺怪的反正,不好喝也不难喝。思绪刚飘到这儿,程崎就问,“好喝吗?”
“……不知道。”倪清诚实的回答。
几秒过后,许是出于天生的顾虑,她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盯住程崎的眼睛,问,“如果……”
“嗯?”程崎回答。
“我是说如果。”她咽咽口水,“如果我喝醉了,你会把我安全送回家的……对吧?”
他看向她,对于她的提问稍稍拧眉,“当然……不信任我?”
“不敢不信任你。”她回嘴。
关于不安的预言,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
一杯下肚,“咚”的一声,倪清的脑袋砸在墙上,发出闷沉的声响,且一声之后,还有第二声第三声的动势,程崎刚刚解决完第二瓶酒,见状忙不迭在她旁边坐下,把手绕过她的身后,垫在她的脑袋下面。
脑袋砸在他的手心,一下两下三下,程崎皱起眉毛。
我操,这都他妈什么癖好。
第四下还没落过来,他用手护住她的头,另一只搂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面对面,温热的呼吸氲在她脸上,“醉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字触发了她哪根神经,下一秒,倪清猛然抬头,红着眼睛看他,表情严肃的叫他名字,“程崎!”
“嗯?”他依旧拧着眉。
“蛋糕呢?”她醉醺醺的用双手拍他的膝盖骨,“我忘记许愿了。”
他笑也不笑,“你不是不吃吗?我留在冰场了。”
“什么,”倪清瞪大眼睛,“留在冰场了?”
“嗯哼。”程崎说。
对面的女孩瞬间垂头丧气,小小声自言自语,“许不了愿望了。”
他思考了几秒,保持着现有的姿势没动,“或者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专属蛋糕?”
她真的醉了,对于这样的胡说八道表现出信以为真,“你真好。”一双葡萄似的圆眼亮晶晶的,“这样也不是不行。”
说完,她便双手合十,十几秒后睁开,对着程崎吹了一大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好啦,我许完啦!”
“什么愿望?”程崎笑弯了眼。
“嘿嘿,你想知道啊?”倪清卖了他一个关子,接着哼唱起来,“就不告诉你。”
程崎倒也没那么好奇,“你喝醉了。”
“才没有呢。”倪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