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影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飞快地往这边过来。
“别动,动一下我便杀了这女人。”
方影只得停住步子。
林音勾了一下唇,当下也明白了过来,是她轻敌了。
她只当这两个宫女顶多会些功夫,眼下看来,她们如鬼魅般的身手根本不是一般侍卫比得过得。
“春兰?你本名便是这个?你们本事挺大,被关入地牢还能逃出来,你们不是宫女罢?是当时查抄孙家后,无影无踪的那批影卫罢?”
春兰眸中闪过阴狠,“让你的人退下,你识相些,随我们姐妹二人出府。”
林音嘴角的笑意更冷,“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你以为我不想直接杀了你?若不是殿下吩咐我们留你一条狗命,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留我的命有何用,前几日你不是还想方设法要把我腹中的孩子弄掉?”
“孩子可以没了,但你必须活着。”春兰的刀尖逼近了几分,“站起来,随我们走。”
林音未动,只是问:“为何要我活着?”
“少废话,送我和我妹妹出府。”
林音却将脖颈往前挪了几分,眼见有血珠渗出,林音威胁道:“你不说清楚,我现在便死在你面前。”
春兰眸中微动,却是她身旁的夏芳开了口,“殿下怎可能让成安帝的亲孙子平安降世?只要成安帝不知道他的孙儿没了,将你握在手里便能威胁狗皇帝老实写下禅位诏书。你听话些,说不准还能留条性命,快让你手下的人让开。”
“若我偏不呢?”
“你找死!”春兰顺着她的意,将匕首又逼近了一些。
疼痛隐隐袭来,林音闭着眼,耳侧却有风声划过,有短箭顺着林音的耳廓射入春兰的小臂,匕首掉落,春兰痛得后退几步。
有人踮脚从后院的树上跃下,一脚踢开春兰,将林音扯过,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冷声道:“你们才是找死。”
林音这才抬了抬眼眸,看着来人,终于啜泣着小声哭出来,手指握拳捶在他的胸口,“你去哪里了,你怎么才回来呀!”
林音越哭越大声,“我快被吓死了,呜呜呜,你怎么才回来。”
谁也不知,在漫天火光下,有个黑衣公子,狼狈的擦了把脸上的黑灰,将手中的剑合入剑鞘,默默瞧了眼相拥的二人,转过了身。
下属不由喊了声:“殿下?”
“走罢……”沈睿轻声道,“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你去同皇城司的侍卫招呼一声,今夜,我从未来过穆王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兵败
春兰受了伤,方影也再无顾忌,挥剑制住了夏芳。
岚青将林音扯在身后,抬手便扼上了春兰的脖子,三两下掰开她的嘴巴,将她口中所含的毒包取了出来,扔去一旁。
方影也立刻学着岚青的样子掰开了夏芳的嘴巴。
“恩人,她们是?”
“孙家的影卫,明日将她们送去皇城司。”
“是……”
林音还在哭着,岚青将她圈在怀里,细心哄着她,“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林音紧紧抱着他,哭得厉害,偶还打起哭嗝。
岚青耐心地顺着她的背,“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好好盯着这二人,先前不是梵影在盯么?”
“出了那么多事,我将梵影喊来了昭然堂,唤了几个护院盯着,你又没告诉我她们是影卫……”
林音说得断断续续。
“是我的错,先前怕打草惊蛇,才留这二人多活了几日。”岚青扶着她坐下,“我需要入宫一趟,晚点便回来陪你,可好?”
“不好……”林音牢牢抱住他的袖子,“我不要你去!”
岚青将她的碎发别至耳后,“城内已经整顿好了,不会再有贼人了。”
林音哽咽着,“那你还会回来么?”
“我很快回来。”
林音这才含着泪点了点头,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岚青俯身在她唇边吻了一下。
“我以后都不会再置你于这般险境了。”
火光还在蔓延,映得夜空极亮,看不见星子,也看不清明月。
岚青的眸中也有水光泛起,抬手拭掉她眼眶的泪。
林音在他的安抚下止住了哭声,小声抽泣着。
?
叛军已经攻入了东直门,眼瞅养心殿近在眼前,沈策挥剑毫不留情地砍着阻挡他的人。
却突有一队人马从东直门策马而入,为首的男人苍髯如戟,沈策并不认识,身旁的淮阴王却骂了一声,“卢成刚那龟儿怎会在此?”
“卢成刚?”
孝纯皇后卢氏的嫡亲兄长,曾官拜一品太尉,是为武官之首。骁勇善战,曾与蔚缜并称为南卢北蔚,战功卓绝,被誉为战神。
孝纯皇后出事后,听闻他入宫打了成安帝一顿,被押入天牢,第二日便从天牢失踪。
有人说是成安帝秘密处死了他,也有人说他早已逃离天牢,在江湖上逍遥快活。
“他不是死了吗?皇叔没认错?”沈策目眦欲裂。
“我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那个龟孙!”淮阴王踢开近身的殿前司侍卫,大声道,“我垫后,你速去养心殿擒住沈瑾!别忘记你答应本王的!”
沈策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沈瑾便是成安帝的名讳。
沈策不再恋战,杀红了眼往养心殿冲,他不知杀了多少人,血喷溅在他的脸上,糊住了他的双眼。
沈策木然地砍着前方,剑却突然被人制住,饶他如何用力也砍不下去。
晨光熹微,天渐渐亮起,沈策这才抬起头,血色朦胧中,他辨识了一阵,才看清来人,沈策沉默了几息,与来人僵持了许久。
才放下剑来,冷笑一声,“我中计了。”
他所带的那队禁军已经死得七七八八,身后站了一批他不认得的人,纷纷拿剑指着他。
养心殿的大门当真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可他却再也没机会踏进去。
沈策回过身,石阶下躺了满地的尸体,血流遍地,淮阴王正与卢成刚打得你死我活。
岚青将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沈睿哑着嗓子,问道:“凭甚么?”
凭甚么他机关算尽,步履艰难,却依然落得如此狼狈。
岚青的声音十分淡漠,“凭你不配。”
“哈哈哈——”
沈策大笑起来,他仰头瞧了眼天边的朝霞,和东边刚露出了头的太阳。
亮光让他眼前一黑,心中的疲倦一旦起了头便再也无法压住,他嘴里喃喃了一个名字,便再无力气地朝着石阶下栽了下去。
沈策倒在了面前的剑上。
剑尖穿透了他的胸膛,血喷涌而出,倒是吓到了举着剑的士兵。
士兵还记得岚青吩咐过要留活口,慌乱跪地,对岚青道:“王爷,是安王殿下自己倒过来的……”
岚青蹲下身探了探沈策的鼻息,而后摆了摆手,道,“与你无关,下去罢。”
岚青往下瞧了瞧,舅舅率得人已占了上风,大局已定,禁军已降,徒留了满目狼藉。
两个士兵架着沈策,其中一人疑惑的问道:“刚刚安王嘴里在说甚么,你听清没?”
“没咋听清,好像是在喊啥如约还是如月?”
“安王妃的名字里头是有个月罢?”士兵笑笑,“还真是个痴情种。”
?
魏冉手下的禁军伤亡无数,卢成刚很快押下了淮阴王。
卢成刚啐了一口,“沈瑜,你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没本事。”
淮阴王翻了个白眼,却未再说甚么。
一夜的打斗终于停了,不止宫内,上京城的大街上都横满了尸身,百姓们都闭门不出,便连摆摊的都没有。
苏子曾率了人清理上京各大街道。
五万禁军剩下的不过半数,魏冉自知死罪难逃,在宫门口同武安侯苏立对战时,便自刎在了他面前。
沈漠押了剩余的叛军站在养心殿前,等候成安帝发落。
朝阳如炬,活人跪在死人中间,看着满目的鲜血,便连平日里不怎哭的沈漠,都不自知地掉了几滴泪。
顺着脸颊流下的不知是血珠、泪珠还是汗珠,他拿袖子擦了一把,却被腕上的铁甲磨到,不顺意地踢了下脚边不老实的叛军,“给老子跪好。”
成安帝整夜未睡,在殿内已是坐立难安,听着外头的打斗声渐停,见岚青推门进来,眼睛才亮了一下,握成拳的手才缓缓松开。
护在成安帝身侧的侍卫这才松了整夜紧张的神经,将剑收入剑鞘。
闭了一整夜的养心殿终于大门敞开,淮阴王被卢成刚押了进去。
成安帝看了卢成刚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下方跪着的弟弟,长叹了口气,“阿瑜,不论你要作甚,朕都从未想过要你的命,兄弟一场,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你便当真这般想做皇帝么?”
淮阴王啐了一口血痰,“谁稀罕做这破皇帝,我不过是想将母后救出,带她回淮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