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又一个地辨识着他,瞧见他后,冲他扬着手,在人群中就那么笑着哭了起来。
他被圣上封了个小官,也不知荣昭使了甚么法子,竟让南郡王府遣了媒人来说亲。
王妃欢天喜地的为他选宅子,定聘礼。
甚至还亲自塞给他几本册子,“你甚么也不懂,洞房花烛夜,千万别委屈了人家姑娘。”
“呃……”他去了那么多次花楼,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
方影撇了撇嘴,姑娘自打生了孩子,越来越操心了。
大婚后,他却渐渐懂得了姑娘所说得劳什子其中滋味。
两人睡一张塌,同被而眠,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再后来,新婚的劲头过了,他与荣昭过得便如同寻常夫妻般,他也觉得没甚么不好,归府时荣昭也总会迎上来,甜甜的喊他夫君,同他说些日常琐事。
他话少,却十分喜爱听她说话,嗓音软软糯糯的,好听。
他也总在出门时便期盼着回家,因为有人等。
荣昭喜练字、看些话本子,而他只会舞剑,也没甚么情趣。
直到秦王殿下笑话他,说夫妻若没共同喜好,话必然会越来越少,情分也就慢慢淡了。
方影这才恍然,朝岚青借了本兵书,回府认真学着写字,他虽认字,却从未练过,写得极丑。
只是练了几日他就练不下去了,越练越烦躁,倒还不如习剑来得洒脱。
他却不知,他丢了满地的纸团子,都被荣昭捡了去,一张一张展平,视若珍宝般收进了盒子里。
次日,他练剑时,便见荣昭端了碗粥过来。
在晨光中冲他招招手,“夫君。”
方影收了剑,荣昭踮脚,将吻印在他的唇上。
方影不自在地咳了咳。
荣昭道:“夫君,你舞剑的样子真好看,我好喜欢、好喜欢夫君,夫君是天下第一好看的人!”
“嗯……”方影酷酷的应了一声,拉过她在石椅上坐下,喝了口粥,“太甜了。”
“甜?”荣昭不信,要过来尝一口。
“夫君不爱甜,这是咸粥,未放糖的。”
方影却牢牢护住,“我的。”
“哦……”
荣昭笑了笑,“夫君,以后,晨间我看你舞剑,晚间你下了差,给我读书听好不好?”
“嗯?”
荣昭低下了头,拿起他的手摸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我喜欢听夫君说话,肚里的小娃娃一定也很喜欢,大夫刚刚诊出来,说有月余了,夫君每晚都给我们讲话本子听好不好?”
方影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沉声答道:“好。”
方影看着阳光下荣昭的笑脸。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为了将军和姑娘而活,遇见她后,才惊觉,原来,人生也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他何尝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她。
喜欢到直到一生的尽头也用不完。
毕竟他还欠她那般多、那般多半炷香的时间。
他还要听她说很多很多的话。
最好永远都说不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番外(2)
蔚林琅——威远侯府的四姑娘,人称蔚四,母亲是个很得宠的姨娘,父亲却是个只想拿女儿为他根本没有的前程铺路的蠢蛋。
她还有一个哥哥,是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从小却被抱去大娘房里养,没甚么心眼,就喜欢练些武术。
是以,她亲娘整日对她说的话,就是千万别去做妾。
做妾苦,做妾难,做了妾,女人的后半生就完了。
呵,还做妾?她根本就不想嫁人。
男人啊,靠不住的。这般多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便连她是男人,也得好一番流连,谁也没必要非一颗心耗在另一个人身上。
她都懂……
蔚林琅自小就知道,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她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有头脑、有想法、有心眼且有才华、唯独缺银子的人,在三姐姐的帮助下,终于开了间铺子。
还找了个合作伙伴——一个欠揍的小和尚。
她的目标就是——多挣银子,买处宅子,早日将母亲和哥哥从父亲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蔚林琅每日都觉得自己真是忍辱负重。毕竟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老天开眼,她靠着自己的勤奋与天赐的才华火遍了上京城,从入不敷出的老板娘一跃变成了南街一家旺铺的老板娘。
这全是因为她——胆子够大,够虎,另辟蹊径,写了几本男人间的话本子。
为了取材,她还特意去研究了上京城中的贵公子,择定了几个人选,开写!
她自小画得一手好画,声情并茂的图文一配,怒发冲冠为苏郎的青王殿下很快诞生在她的笔下。
随着她的话本子,一同火遍了上京城。
“这个青王殿下真带劲!”
“那可不,从小就盯着苏郎,贼会撩,蔫坏蔫坏的。”
“你不就喜欢这种蔫坏的。”
“我是欣赏他们不畏世俗,携手并进,共同击败敌军,城门下相拥相吻的场景!”
“这是爱!至高无上,不可磨灭!”
蔚林琅喜滋滋的听着人夸她,只觉得自己要上天了。
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蔚林琅半夜躲在被窝里笑嘻嘻地数银票的时候,还恭敬地拜了拜老天爷。
她会好好把这口饭吃完的。
可谁能想到,她还没嘚瑟许久,正主就找上门来了。
沈漠气恼地指着她:“你坏我名声!”
“青王殿下又不是你,他专情又威猛!你少自作多情了!”
蔚林琅虽然吼着,却有些心虚。
“我怎么就不专情、不威猛了!”沈漠暴躁的捶着桌子,“不是!我是来同你说话本子的事的!”
最后在三姐姐和未来姐夫的调停下,蔚林琅赔了一笔银子。
可这还不算,沈漠那厮竟然唆使所有书局不准再印男人的话本子!
气得蔚林琅咬牙切齿,好几夜没睡着。
心想那个沈漠,她一定见一次,打一次。
生意黄了一阵,惠觉见她心神不宁,每日多加了几场说书,也算维持了下来。
但她蔚林琅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吗?
之前卖的情趣小物很是火,于是她再次另辟蹊径,开始写不一样的春宫图册。
她逛青楼,问姐妹,孜孜不倦,终于再次将铺子救活了。
蔚林琅又过上了在被窝里数钱的痛快日子。
可好景不长,嘚瑟的大娘突然死了,母亲莫名其妙被扶了正,她的梦想随之也就破灭了。
母亲都是正妻了,儿子终于养在了自己的膝下,便一门心思惦记着为她寻门亲事,虽讨厌父亲,但再也不想搬离侯府。
毕竟背靠侯府,才好为闺女寻门好婚事不是?
成日的相看成功逼急了蔚林琅,日日天不亮便从后门往外溜,躲在铺子里长吁短叹。
惠觉嫌弃她,“你少叹些气,客人都被你叹没了。”
“小光头,你说女人为啥非要嫁人呢?”
“你也可以不嫁,出家做姑子就不用嫁。”
蔚林琅拿本书朝他丢了过去,惠觉捡起来又放回到桌案上,“要卖银子的,别乱扔。”
“扣扣索索的,小气。”
“同你学的。”
两人互相瞪了一会儿,蔚林琅败下阵来,趴在桌案上继续叹气,惠觉竟然搬了把椅子在她边上坐下。
“你不想嫁人就不嫁,你娘还能逼你嫁?”
“我也不是不想嫁……”蔚林琅转着笔,“只是没碰见非嫁不可的那种。”
“那你想嫁甚么样的?”
“得高大,得威猛,还得好看,又会弹琴念诗还得会走马捶丸,要洁身自爱,不能像我父亲那样娶太多姨娘。最重要的是,他不能管我,最好——还得有钱。”
惠觉斜了她一眼,“你去做梦比较快。”
“切……”
蔚林琅哼了一声,有客人来结银子,蔚林琅麻利的扒拉着算盘,堆起笑脸,“一共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