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自己输了,自己便等于纵容了惨剧的发生,致华夏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当然……如果自己赢了,说不定,一个全新的时代就将开启,神州大地也将迎来一次新的生机!
于是在这种两难的选择中,郑飞便以听天由命的心态,最终只给马植送去了一封自己没有写下任何一个字的信,把选择权交给了马植和大宋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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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叫了王进、庞万春二人与自己同行,一路下到山下,又坐船来到南山酒店,刚一进屋,郑飞的心头就是一跳!
只见一个书上打扮的人正坐在酒店内临窗的一张桌前品着茶,虽然已经快两年不见了,但郑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果然是马植!
而在马植的身旁则还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长相机灵的年轻后生郑飞也记得,正是马植那个小跟班,而另一个则是个魁梧的劲装大汉,一看便是个功夫高手,想必是马植的贴身护卫。
郑飞一进屋,马植三人也立有所觉,都齐齐的看了过来。
一阵极其短暂的沉默后,郑飞与马植相识一笑。
“马兄。”
“郑兄。”
郑飞快步走过去,马植也起身相迎,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二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应该是非常的亲密!
张北斗在后面一看顿时一惊,暗暗咂舌道幸亏自己看这书生气度不凡,这才决定立刻亲自去禀报了大头领,如今一看此人与大头领的关系果真不一般,万幸啊万幸!
张北斗正暗自庆幸着,却见庞万春转身对自己暗暗使了个眼色,张北斗立刻会意,马上对着店内几名伙计打了个眼色,众人都赶忙悄悄退了出去。
郑飞也已快步来到了马植的身前,看着马植亲切的笑容,他的心中竟不由自主的升起了几分的激动,无论历史对这个人是如何评价的,但自己的确是因为马植得了许多的好处,这些好处中有许多甚至对自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从心底讲,郑飞很感激马植,也一直视他为自己恩人般的存在。
马植看着郑飞,心中同样有些莫名的激动,才短短一年多不见,他就已从郑飞的身上看出了明显的变化,身居朝堂,见惯了大人物的马植立刻明显的觉察出一种独特的自信与威严的气息正不断从郑飞的身上散发出来,这种感觉让马植心惊不已,因为他也同样在童贯的身上发现过这种气质,但童贯是谁,他又是谁,这怎么可能?
“马兄,你一直可好?”郑飞来到近前,也不施礼,而是上下打量一番马植,关切的问道。
对于郑飞这种近乎有些失礼的举动,却让马植心头升起丝丝暖意,他看得出郑飞并不是装的,他的确是很关心自己。
“多谢郑兄挂念,我还好,郑兄呢?”
郑飞爽朗的一笑,“能吃能喝能睡,好得很!”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入座。
“马兄此来……?”郑飞并不想兜圈子,他也很迫切的想知道那封信会给马植和大宋带来什么样的改变,而马植既然能千里迢迢亲自赶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
马植点点头,对着郑飞一笑道,“我这次来,是要告诉郑兄一个好消息!”
郑飞的心不由自己的砰砰乱跳起来,“什么好消息?”
马植情不自禁的喜道,“郑兄,你终于可以洗刷罪名了,从此,不但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天下,更能有机会为朝廷效力!”
郑飞一愣……,嗯?这是什么意思?
马植看着郑飞不解的神情,继续解释道,“郑兄,童贯童大人决定帮你洗脱罪名,只要你能……忠于童太师!”
郑飞彻底愣住了。
什么?童贯要……招安我?
386,郑飞的选择(2)
郑飞万万没想到等了一大顿,结果却等来了这个消息,当初梁山泊也被招安过,不过那也是在连败了几次朝廷征剿大军,又走了李师师的枕边路线才招安成功的,自己这还啥都没干呢,怎么突然就要被招安了?不过这个招安的味道也有些不对,叫我效忠谁?童贯?
马植看着郑飞错愕的表情,还以为他是被这件突然到来的“好事”冲晕了头脑,接着道,“事不宜迟,郑兄速速写下文书,我这就带着立刻返回汴梁交给童大人。”
郑飞苦笑一声,却问道,“马兄,我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马植点头道,“当然收到了,也是幸亏郑兄的那封信,在下带着那信去求教童大人,童大人这才发现郑兄是个人才,特命我来招安你们。”
郑飞继续问道,“那除此之外,我的信……?”
马植立刻明白了郑飞的意思,“哦,郑兄是想问,那曾弄与金人的信会不会对我们既定的‘联金灭辽’之策产生什么影响?”
郑飞心头狂跳,“正是!”
马植却轻松的一笑,“没有。以往怎样,以后还会怎样,而且那封信也太言过其实了。”
郑飞心中猛地一惊,一股失望夹杂着愤怒的感觉直冲心头,不由急道,“马兄,那信上已经说得极为清楚了,金人不但对我们早有所图,更已得知了咱们军队的真实……”
“呵呵……”马植笑的更轻松了,似乎早就料到了郑飞会是这种反应,“郑兄不必如此,你的心情我理解,不瞒郑兄,当初刚收到你的信时我也吓了一大跳,如果咱们大宋真实的国力与军队真的如曾弄信上所说那般的话,则这‘联金灭辽’之策就真的不再是一个收复燕云十六州的绝顶妙策,而是一件引狼入室的祸事,所以我急忙去找童大人,结果从童大人那里我才知道,我和你想的都错了。”
郑飞一愣,忍不住站起来道,“错了?哪里错了?!澶渊之盟后,与辽边境军队百年无仗可打,军备荒废,军心涣散,吃空饷成风,战斗力直线下降,这些是不是真的?”
马植点头一笑,“是。”
“皇帝贪图享乐,官员贪贿成风,百姓贫困疾苦,这是不是真的?”
“是。”
郑飞眼看马植应答的如此轻松,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那大宋目前就已在危机重重之中,他怎么还能笑得如此轻松?对了,他刚刚还说那信也给童贯看过了,童贯身为朝廷大员,也是“联金灭辽”之策的主要倡导者和实际执行者,他就算不看那信也应该对大宋的真实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怎么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到底是怎么了?
马植伸手轻轻将郑飞重新按坐回位上,看着郑飞那急火火的惊愕表情,忍不住笑道,“郑兄先不要急,且听我说给你听……”
接下来,马植便将童贯对自己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又说给了郑飞听,同时,还加上了自己从辽金两国目前严峻的国内形势中所分析出的支持童贯观点的一些论据,他越说越开心,越说脸上的兴奋与自信之色越浓厚,就好像童贯的话就是天下至理,燕云十六州的收复也已是唾手可得一般容易!
但郑飞却越听心情越沉重,并迅速降入了谷底!
谬论!真是什么狗屁谬论!依照这个谬论,大宋目前的危机不但不是危机,反倒还成了机会?澶渊之盟不是耻辱,反倒成了韬光养晦的神策?甚至大宋目前军队战斗力的底下也有了理由,而且只要大宋愿意,那它随时随地就能建立起横扫天下的百万雄军?
天哪,童贯,马植还有满朝文武,甚至包括皇帝难道都是这么想的吗?他们都是一群白痴吗?他们究竟从哪里得来的这般自信?难道他们一直都活在泱泱天朝大国的幻梦中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压抑在所谓的太平盛世下的是天下百姓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愤怒?
郑飞看着眼前口若悬河的马植,只能感到浑身的无力,想反驳他,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要告诉他,再过几年,等金兵灭掉辽国之后再来攻打你们的时候,你们才能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难道要告诉他,从边境到都城汴梁,整个大宋的边防军的人数虽然是数倍于金兵,但却几乎都是一看到金兵的旗帜就会望风而逃,让金兵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的就能长驱直入到达都城之下?难道要告诉他,离大宋离两位皇帝被掳走,国祚覆灭只剩下仅仅几年的时间?难道要告诉他,待金兵南下的那一刻起,他和童贯的生命也就即将走到人生的尽头,更会在死后背负千年的误国骂名?
郑飞什么也没法告诉他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虽然都是事实,但对他们而言,却不异于天方夜谭,告诉他的结果只能让他认为自己是个疯子!
郑飞也终于明白了,历史之所以会以那样悲惨的方式进行下去并不是偶然,经过大宋百年来的重文抑武和澶渊之盟后的和平期,无数文人才子用世间最美妙的词汇为他们编织了一个天朝极乐上国的虚幻世界,粉饰了天下太平富足的幻象。
整个大宋,包括皇帝和他的文武百官都一直生活在这样一个盲目自大的世界里,他们想象不到自己军队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他们想象不到金国的铁骑是何等的恐怖,甚至当金兵突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都城之下时,大宋的皇帝不但不想着抓紧时间组织抵抗,居然还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押在了他所信任的一个江湖术士身上,命那个江湖术士郭京站在汴梁的城楼之上用他所谓的“六甲神法”撒豆成兵,召来“天兵天将”好把城外的金兵赶走,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郑飞突然有些想笑,接着就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开始还只是轻笑,到最后竟开始捧腹大笑,笑得郑飞眼泪横飞,笑得正在滔滔不绝的颂扬大宋神威不可战胜的马植立刻愣住了,笑声传到屋外听到张北斗耳朵里,直让张北斗感叹屋内的书生看来真是大头领的至交好友,自己可从来没听过大头领这样开心的笑过。
“郑兄你这是……在下说得有什么地方很好笑吗?”这次轮到马植满脸错愕了,就像刚刚郑飞的样子。
郑飞慢慢止住笑,轻轻擦了擦眼泪,我为什么笑?我会告诉你我是在笑这个所谓的天朝上国的皇帝是多么的可笑吗?我会告诉你在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文武百官统治下的国家已经面临丧国之危了还能如此沾沾自喜是多么可笑吗?不好意思,我不能,正如我不能告诉你我已经从这件事上终于下定了某件事情的决心一样。
我要赌一把,压上我所有的一切与叫做历史的那个东西豪赌一把,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拯救天下!而不再对你们再心存任何的侥幸!
郑飞对着马植淡然一笑,“马兄,我想问你件事。”
马植奇道,“郑兄请讲,”
郑飞慢慢收起笑容,正色道,“我想请问马兄,以你对童贯童大人的了解,如果我们接受了招安,他会帮助我们杀掉高俅吗?”
马植闻言面色陡然巨变!不只是他,就连他身后那名神秘的陌生汉子听了也是浑身一震,用无比震惊的目光看向郑飞。
而在郑飞的身后,一直在听着马植的话,尤其是听到童贯要招安郑飞时便已沉下脸色的王进与庞万春二人亦是陡然一惊,两眼之中接着一亮,略显激动的看着郑飞的背影,心中流淌着丝丝的感动。
马植回过神来,瞠目结舌的看着郑飞,但郑飞却是面若止水的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王进与庞万春则挺胸立于郑飞身后,自信威武不可侵犯!
屋内瞬间沉寂下来,气氛有一股莫名的诡异……。
387,郑飞的选择(3)
马植愣愣的看着郑飞,到此时才发觉情况似乎与自己所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在来的路上,他始终坚信郑飞一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会连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但如今再看他,他却……。
难道……马植心中突然一动,“郑兄可是不舍得那一半曾家的财富?如果是的话也没关系,我再去跟童大人请示,童大人倒也不是非要这些钱财,而是他也需要用一些钱财来为郑兄和诸位打点朝中关系的。”
郑飞轻轻一笑,“马兄多想了,如果童大人可以为我等拿来高俅老贼的头颅,莫说是一半曾家的家产,便是都给童大人我也愿意!”
马植终于确信了郑飞的态度,面色一变道,“郑兄你知道你刚刚是在说什么吗?!”
郑飞很肯定的点点头,“我知道。”
马植冷冷道,“高俅身居太尉,并不比我们童大人……,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你刚刚的话!”
郑飞无所谓的笑笑,“多谢马兄,我不需要,我依然在等你的答案。”
马植的呼吸不由急促了起来,他屁颠屁颠不远千里赶来梁山,就是出于对郑飞的重视,想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但结果却是这样,马植真是又急又气,难道自己曾经真的看错了这个人吗?还是两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抑或是他长久呆在强盗窝,已经近墨者黑了?
马植虽然气恼,但他不愿就此放弃,他还想争取“挽救”一个“栋梁之才”!
所以,他不能急,他要心平气和的再劝一劝郑飞,争取让他回心转意。
马植长舒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许多,“郑兄,我能问为什么吗?”
郑飞看得出马植的态度,此人对自己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否则也不会亲自来见自己,只可惜,他永远也不会懂自己如此决定的原因。
“我身后之人名叫王进,原为东京汴梁禁军教头,却被高俅害得家破人亡!生母更是惨死西夏,其本人若非我救,早就也做了一缕冤魂!我还有一位兄长名叫林冲,亦是禁军教头,同样是被高俅害的家破人亡!我答应过他们,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替他们报仇,手刃奸贼高俅!不止是他们,我还有很多兄弟,也是被许多奸臣所害,我答应过他们总有一天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马植心中大乱,继续争取道,“郑兄,你可知道,只要答应了我们大人,你不但可以重新恢复清白之身,此后更是荣华富贵,此等机会来之不易,今生恐怕只有这一次,郑兄切莫意气用事!”
“兄弟一诺重于生命,区区荣华富贵又算得了什么。马兄自然不懂我们这些莽夫之间的情意,我们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生死与共,靠得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功名利禄,靠得就是一个义字!我们之间的义气就好比你们想收复燕云故乡的决心一样,你们能为之付出任何代价,我们也不会比你们差!”郑飞摇摇头,“看来马兄是没办法答应我的要求,既然如此,马兄请回吧,烦请替我多谢童大人的厚爱,就说郑某恕难从命。”
马植猛地站起来急道,“郑兄……”
“若要我回心转意,只要童大人一句承诺足矣!”郑飞起身就走。
马植继续急道,“郑兄!你可知道,此地附近州县上奏朝廷求派大军围剿你们的奏章已经到了汴梁,现在正被童大人压着,为你争取着时间,你若再执迷不悟,他日朝廷大军一来,你们大祸就要临头了呀!”
“马兄,谢谢。”郑飞停下脚步,声音竟有几分哽咽,“承蒙你的关照,郑某感激不尽,你这份恩德郑某永记心中,他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这件东西……今日就物归原主了,珍重!”
郑飞头也不回,将一件东西轻轻放在身旁的一张桌上,便在王进与庞万春的护送下走向了大门,随即消失了身影。
马植愣愣的看着桌上的那件东西,那是一块铁牌,上面只刻着三个字,燕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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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接的梁山水寨,心中快速思索着马植刚刚的话。
怪不得山下州县到目前为止都那么平静,原来请求朝廷出兵围剿我的奏折早就送上去了,看来他们也是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单凭一州一县之力根本不能乃我何!而像这样的事一般都属于各地官府长官的秘密行为,调查局的人没有发觉也很正常。
此次也幸亏马植来了这一趟,否则自己恐怕还一直蒙在鼓里,待朝廷大军一来就要给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也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一直没有放松粮草的囤积和军队的训练!
哼!来就来吧!当初梁山军在宋江等人的率领下都能大破官军,如今自己人数虽然少了一点,但装备和战斗力却比曾经的梁山军要强不少,就不信打不过那群已经烂到根的官军!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必须尽快召集众人商量对策,以做好万全的准备!给予即将可能到来的官军以沉痛的一击,打得他们再也不敢来招惹自己!
“王哥,万春。”郑飞开口道。
“属下在!”二人一起应道,看向郑飞的目光中是坚定如钢的忠诚。
“一会回到山上,速速召集所有连级以上军官来聚义厅。”
“是!”
“刚刚马植的话,从现在开始就彻底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