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你是不是看错了?会不会是沈棠和还没回来的谢管理员在吓我们?
有人如此问道。
林可儿看了看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众人,刚才那阵和奇怪眼睛对视的感觉慢慢从她后背上褪下,居于大部队当中的安全感又一次漫了上来。
她试着捋了捋思路,顺着这提示追溯了一下回忆,很快就打了个寒颤:
不是
那个高度,不论是沈棠还是谢曜灵都没那么矮。
除非她们俩蹲下来,又或者是弯下腰,特意露出一条缝。
她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细细密密的汗水又一次从她的背上渗出来,这一次是冷汗。
林可儿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真相,但发现大家都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注视着她,好像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编出这个恐怖故事。
杜筱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问道:
说起来,欧阳出局的时候,我记得你当时是在她身边的吧?
兜兜转转,她原来根本没和所有人在一个思路上。
林可儿低下头,秀丽的黑发挡了挡她的侧脸,将她即将出口的那些描述都尽数压了回去,她原本是想说:
开门的那只手上,五个手指的指甲好像是黑红色。
不论是沈棠还是谢曜灵,两人的手都是白白净净,因为乐桐桐总有事没事摆弄她的手指,所以众人都会下意识地注意到她指甲上的漂亮图案。
在这种潜意识下,甚至也会跟着再去看看周围其他人的指甲。
没有一个人,是染了那个颜色的指甲油。
那些惊惶不安被她深深地压在心底,林可儿也跟着催眠自己,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节目组故意想吓一下她。
喉咙动了半天,林可儿重新说道:嗯对,欧阳姐被淘汰的时候我也在现场,但是我吓的跑出来了,楷哥最先跑到,也进去看了看。
聊天的氛围忽然剑拔弩张。
唯有知道大部分台本内容的,关于这个密室逃脱游戏设定的乐寻,在这最该补刀,将林可儿孤立出去,方便自己淘汰又一个人员的时候,陷入了沉默。
她想,自己的剧本里,并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小孩儿。
故事简单的很:
她看到的故事设定是,有个小孩儿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了,因为不堪忍受那样的生活,所以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后来这学校在假期被一个富商租下,因为看中本地的旅游产业发展,所以想把这里改成密室逃脱,结果进来的十个人里
她被那个跳楼的小孩儿俯身了。
所以一直很有怨念,不仅会重复跳楼的过程,还会把其他人也一个个地害死。
但是在这当中,她所做的害死,只是让人被淘汰而已,何况她既然已经是被附身的状态,节目组也没必要再搞出个小朋友,特意来他们集体宿舍的门前吓一吓人啊。
难道,仅仅是为了恐吓众人,催促一下进度?
她面上神情淡淡,心念却在肚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整理好情绪正想接众人话题的时候,却发现韩铭的视线往自己的方向看来。
依然是那样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只是镜片下的双眼里,却有些将一切看透的意味。
好像在对她说: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乐寻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往回堵了堵,紧跟着化作了一个微笑,似是没看懂韩铭的笑容,只是礼尚往来地也对他笑了笑。
林可儿的辩驳出口之后,还想要乘着这机会再为自己解释两句,耳朵却捕捉到一个声响:
咚咚咚。
宿舍门口响起敲门声。
这一次是所有人都听见了。
杜筱胆子最大,在所有人茫然、疑惑,有的因为林可儿之前的话露出点害怕的时候,三步并做两步去开门了。
她探出头左右看了看,门外没有人。
这间宿舍所在的位置有点特别,门开在走廊的尽头,因为宿舍横向的占地面积很大,所以走廊很长一部分过去都没有别的房间,尽是白墙。
这意味着要是有人能恶作剧敲了门之后躲开,要么是百米奔跑的速度,要么
是从旁边那个护栏墙外面翻下。
而宿舍在三楼。
敲门之后,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不管是什么猜测都挺恐怖的了。
杜筱沉默了一下,决定不在这个关头自己吓自己,回来的时候反手将门关上,笑道:应该是游戏方的那个神秘人,派来的恶作剧吧。
把锅甩给台本没给全的节目组,总是没错的。
对于她的话,有人信了,有人没信。
而就在杜筱走进门,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那张床边,又听到一阵敲门声。
杜筱脾气上来了,打算一会儿开门不论看见什么牛鬼蛇神
是你们?
她目光奇怪地打量了一下沈棠和谢曜灵。
沈棠有些无奈地挑了下眉头:刚才我和谢管理员去了体育室,结果风把门给吹上了,我俩费了半天劲
陈楷不太相信地用目光上下扫视着她们的手脚:就把门给破开了?
那可是铁门,他不信这两人有办法能从里头出来。
沈棠啊?了一声,回道:怎么可能?我们俩费了半天劲,把挡住窗户的那个装篮球的小车挪开了,然后从窗户爬出来的。
唉不说这个了,今天去晚了,食堂没晚餐,感觉今晚只能和泡面一起过了。
说着她往自己床铺的方向走去,谢曜灵紧跟在她的身后,对室内一片沉寂,莫名古怪的气氛恍若未察。
林可儿之前差点因为欧阳晓的事情被怀疑和孤立,这时候不知怎么的又想往沈棠那边靠拢了,主动开口问道:
你们也没吃晚饭?之前一直在体育室?
那晚餐是根本就没送来?
然而这两人单独行动,本来就没第三人作证,就算回了她的问题,也洗不掉那些本来就怀疑她们的人的想法。
果不其然,林可儿的问题刚出口,就听见杜筱身边一人冷笑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刚才不还敲门恶作剧来着?
敲门?
沈棠虽然疑惑不解,却也没有要跟人费这口舌解释的意思。
但是好像暗处的人不愿看到功劳被她抢去,就在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间,那有节奏的咚咚、咚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谢曜灵就在身边,沈棠咧嘴一笑,眼眸里亮起动人的光:
敲门恶作剧?说谁啊?我吗?
可是这时,包括韩铭、乐寻、陈楷在内,宿舍里已经没有人笑的出来了。
全员到齐。
那这敲门声是来自何方?
更恐怖的是,在这声音之后,有一阵小女孩儿的笑声响起,依然是那样充满了恶作剧成功的趣味,现在听来,甚至有种嘲笑在场所有人的意思。
杜筱的脚步仿佛在地板上生了根,再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沈棠唇边的笑容更盛,觑过在场的所有人,朝宿舍门的方向而去:我倒是要看看,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宿舍门打开。
外面一个穿着校服的初中女生圆睁双目,抬起头跟她对视。
沈棠本身的身形够高,宿舍门也不大,这就将许多人的视线挡住了,唯有坐在侧面的林可儿从空隙里,觑见蓝色校服裤旁边,垂落的手指上,五指的指甲颜色。
并不是黑红色。
而是淤血残积一样的,深紫红色。
像是里面堆了许多血,无法流出来的样子。
沈棠开门前本以为不会如此大胆地现身于人前,没想到突然被整个世界的恶意一巴掌糊在了脸上,怔愣地和那小女孩儿对视。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黑的部分格外深邃,眼白的部分甚至有些隐约发蓝。
那声音小小地响起,有些怯懦地响起,不再是之前敲门时吓人一样:
我、我可以进去吗?
因为宿舍的门开着,这声音再小,也像是针落地的声音,钻入寂静室内所有人的耳朵。
林可儿的目光紧紧盯在她的手指上,被那颜色填满了整个视野,好半天都没挪开。
谢曜灵对这人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测,此刻已经走到了沈棠的身旁,代表所有人慢慢问了一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那小女孩儿转头看了看分明空空如也的走廊另一侧,眼中却流露出几分惊恐,然而那神色里却又带着一丝不明不白的怨恨,她没有回答谢曜灵的问题,定定地看着她,再一次开口道:
你能让我进去吗?
身后的许多人都在心里打鼓,有人不相信什么奇怪的灵异事件,心想让这奇怪的节目组派来的小孩儿住下也行。
然而林可儿却在心里拼命祈祷:千万别答应她。
她理智尚在,知道自己要是再次把这话说出来,肯定要招来旁人的吐槽,说她疑神疑鬼,玩个密室逃脱非得联系恐怖游戏。
谢曜灵就这样顶着各种期待的目光,依然不疾不徐地吐出两字:
不行。
那小孩儿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惊恐和愤恨愈深,仿佛她此刻变成了那个让自己又恨又怕的仇人。
身后的室内,陈楷扬声问了一句:这小孩儿应该是神秘人派来的,身上还穿着校服,说不定知道离开这学校的线索呢。
谢曜灵听到他的话,握着手杖,逆光侧过身来,沐浴着金光,一身雪白纤尘不染,轻声道:
哦?
紧接着,在众人都看见那小孩儿的时候,她轻描淡写地回道:
所以,你是打算向一个影子都没有的人,询问走出这所学校的线索吗?
所有人的视线有志一同地落在了那个女生的脚底。
金色的、敞亮的阳光跳进走廊里,在她的脚下打转。
却没有一丝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弱弱地问了一句:留、留言都去哪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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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040
谢曜灵的话让整个房间的人平白出了一身冷汗。
林可儿已经扒拉着床杆,做出一副仿佛此生与它相依为命的模样, 身子作势微微向后躲, 好像这样就能够免受这恐怖画面的袭击。
陈楷原本在谢曜灵反问一声的时候,就打算驳斥回去, 让她这个局外人别干扰他们的游戏进程,又或者是对小女孩儿多点同情心。
然而见到夕阳西下里门前站着的那位,确认这效果不是节目组能打造出来之后, 他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薄薄的汗水仿佛毛毛虫爬过树枝, 在他的背后无声无息地渗出来, 悄然打湿了整个背部。
现在已经不是同不同情心的问题了, 而是那女孩儿
还算是人吗?
杜筱半侧着身子, 是谢曜灵变化站姿之后,直面冲击的第一人,与那女孩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上时,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动也无法动一下。
宿舍内的所有人, 除了韩铭, 生平都从未见过这么反科学的画面。
韩铭坐在自己的床铺上, 脸上笑意消散, 盯着谢曜灵蒙着白绸的脸庞思考道:
难道她平时都是装瞎?
念头刚一冒出来, 又被他自己给掐灭了。
按照谢曜灵这副性格, 若是真有残疾,轻微的也许能装成全然无碍,现下既然到了人人见之都会予她一分同情的地步, 这眼疾应当是真的。
只也许她会些偏门的术法,所以能让自己暂时地视物吧。
谢曜灵装作没感觉到宿舍里陡然一沉的气氛,她轻飘飘地又放出了一句话:沈小姐,我只是感觉到她身上阴气太重才有这推断,你帮我确认一下,她影子还在么?
好像上一句话里反问陈楷的笃定,不过是众人的错觉。
沈棠:
球球你可别问我了!我们跟那小孩儿确认过一次眼神,难道还不够恐怖的吗!
她正在找回自己声音的时候,谢曜灵恰在这时递来了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那动作不轻不重,却传递来了一股令她沉静的力量。
将她快要飘出去的灵魂都给拉扯回了地面。
沈棠犹豫着吞吐出一句:嗯不在。
那小女孩儿许是生平没见过这场面,头回被一群人当动物园的猴子参观,竟然也不知道要在门口走还是留,只是眼神里的怨恨在随着时间的走动递增。
这一次,她出口的声音里带了深深的怨气,出口的语调里偏偏又是恳求,只听她轻声细语喃喃道:
求你们放我进去,好吗?
说话间,她的视线在室内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好像要记住都是怎么样的人将她这个求救者拒之门外。
那截然相反的语气和情绪,平白听的人一身鸡皮疙瘩。
沈棠声线颤抖着,但总算也代表被掐了脖子的众人发了声:
不太好吧,这位同学,我观你气色不佳,个子很矮,一看就缺钙缺铁,建议你多晒晒太阳。
面前的女孩儿:
背后的全宿舍:
这鬼从没见过跟她这么说话的,好像一时间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套路来回,而身后宿舍里的其他明星也是头回听见这么说鬼话的,半晌都没人憋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