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字不落,全听进去了。”宴长宁说,“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饭后消食,正好在这里闲逛,又正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想不到东方先生竟是秦国的皇帝陛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说着,嬉笑着朝他拱手作揖。
元胤看她那得意的模样,恨不得捏断她的脖子。
“我听说秦帝不近女色,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真是稀奇!难不成您真如外界传说的那般好龙阳?”宴长宁得意之时眼睛发亮,很是灵动。
元胤有心戏弄她,说:“是又怎样?其实我盯上你很久了。”他上前几步,揽住宴长宁的腰。
宴长宁登时呆住,很快冷静下来反击回去,回抱着元胤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欣喜道:“真的吗?我也思慕陛下很久了。想不到陛下竟和我心意相通,真是今天最大的惊喜。以后跟着您,荣华富贵不用愁了。”
元胤想不到她脸那么厚,竟然说出这种话!一想到怀中人是个女人,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副画像上的妖娆女子,还有她光洁的身体。一切都是邺国的美人计!他立刻推开宴长宁,转身快步离开。
宴长宁见了,在他身后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得意。想不到今年的生日,会发生这么好玩儿的事,也不枉她在赫连府待了这么久。心情大好,回房关门睡觉,一夜无梦到天明。
一大清早起来,宴长宁听到前院争吵的声音,打听之下才知道赫连氏父子吵架了。赫连褚要将虞燕来送回雒阳,赫连夜不同意,而虞燕来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最终还是赫连夜赢,虞燕来留下。
昏迷三日的南宫羽醒了,得知是赫连夜救了他,当即感激流涕,又修书一封回剑门,让手下来接他回剑门府。
宴长宁在南宫羽离府时被元胤请到书房说话,问道:“端午那日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他在案上摆了棋盘,示意宴长宁下一局。
宴长宁坐下来,说:“我不会下棋。”元胤颇感意外,不相信的看了她一眼。
“我的确不会,除了武功过得去,其他的一无是处,你就是将我盯出一个窟窿来,我也不会下棋。”宴长宁坦然说。她从小舞刀弄枪,除了字写得不错,舞跳得不赖之外,真找不到其他长处。“至于南宫羽的事,陛下不是调查出结果了吗?何必问我呢?”
“种种迹象表明,一切只是意外。”元胤说了调查的结果,“但你出现在那里,就不是意外。”
“陛下不一直怀疑我吗?”宴长宁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照现在的形势来看,陛下认为楚国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楚国用两年时间攻下凉州、榆州、龙西、昌州和蜀州,但不到半年时间,也丢了凉州、榆州、龙西和昌州。现在楚国境内的百姓怨声载道,反战者不在少数,停战是迟早的事。我听说奴族又进攻秦国边境,东北部的乌戎贵国还没将其赶出边境。而您离开雒阳的消息被泄露,已经有人开始谋夺您的皇位,上次的刺杀就是最好的证明。秦国刚强盛起来,底子薄弱,陛下何必参合进来?”
元胤听了她的分析,示意她继续说。
“我知道陛下志向远大,立志做明君。但柿子都挑软的捏,贵国何必与邺国硬碰硬?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秦国北有奴族,东北有乌戎,实力均弱于邺国,若您拿下那边的土地,秦国的疆土将会扩大很多。”
“奴族的土地多是草原,不宜耕种。至于东北那块地,多茂林山地和沼泽,又天寒地冻的,要来也无多大用处。那块地不开化的民族居多,难于管教,哪有邺国富庶?”元胤笑说道。
宴长宁认真回答说:“天下没有一块土地不可用。当年的邺国,是乌戎荒野都比不上的地方,不也在那片地上建立了强盛的国家?当时谁能想到沙漠也能被改造成良田,产出数不尽的小麦、葡萄、棉花和瓜果?山野之地能养出肥牛、悍马,能产茶叶药材?开拓荒野,正德帝能做到,为何陛下做不到?据我所知,乌戎那片山地出产各类珍贵药材,诸如人参、鹿茸等,还有千金难求的紫貂。那边多大江大河,多平地沼泽,入夏之后,也是生机一片,您何不夺来开荒?正德帝说,凡多水、冬冷夏热之地,皆能种植水稻,或许您能在那里开辟一个新粮仓。至于奴族的草原,靠近河套一带的地方可种植小麦,至于其他地方,可养战马牛羊等牲畜。皇帝陛下,您说呢?”
元胤点头赞同,她说得不无道理,这么多年来,他和朝中大臣均被老祖宗的思想禁锢,认为山温水暖之地才适合耕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倒不曾想另辟蹊径。“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邺国细作,竟懂这么多,真是让朕惊讶。”
“不是我懂得多,我只是将当年正德帝的治国计策之一套用到贵国之上而已。对一个人来说,看到自己种的树结出丰硕的果子,比什么都好,偷抢来的,始终名不胜言不顺。陛下也一样,穷兵黩武,只会遭后世唾骂,民心尽失。”宴长宁说,她给元胤描绘了一幅盛世画卷,只看他有没有能力将其实现。
元胤听了她最后一句话,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说了这么多,你无非是想让我放弃攻打邺国。对内安民,对外扩张,二者缺一不可,史上从来没有只将目光放在国内的短视明君,贵国的正德帝当年也一样,邺国有如今的版图,不也是靠打仗抢来的?不过今日多谢你提醒,那些话我会考虑。至于其他的,我还得再想想。”他嘴上如此说到,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宴长宁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算计,心生警觉:“你想怎样?”
“邺国再强,不也在楚国的进攻下连失五州?虽说邺国已夺回三州,昌州也抢回大半,但伤亡也不少。如果秦国加入的话,定能扭转其中一方的局势。趁现在我还没做决定,你可以想其他办法让我改变主意。邺国为卫国而战,我为利益而争,哪边开的条件更高,我就帮哪边。”元胤的话相当无耻,冰山一样的脸上浮现狐狸般狡猾的笑容。
宴长宁刚想开口反驳,不想被他抢白一通:“对了,你的人,我留下,说不定可以向邺国讨个好价钱。”
“我从来不知道你如此可恶!”宴长宁咬牙切齿的说。
元胤理直气壮的说道:“做大事者,向来不择手段。”
宴长宁忽然笑出声:“你的如意算怕只怕要落空了,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这次任务失败,我必然被舍弃。”
“那走着瞧。”元胤确定宴长宁是条大鱼,用她可钓出更大的鱼。
几日后,雒阳传来皇帝的旨意,说秦国愿与楚国结盟,时间就定在五月二十五,秦方派赫连夜和东方轶出面和谈。楚国收到信后,迅速做出回应,让镇守剑门的大将南宫羽代表楚国和谈,地点就在剑门府。
时间不多了,只有七天时间。只是这几日来,她无法将消息传出去。不过这么大的事,卫振廷应该打探到了。
“我知道你想去,所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阻止这次结盟,我可以考虑退兵。”元胤特地到藏书阁通知她。放她在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宴长宁正愁找不到去剑门的机会,立刻应下:“好。”
时间过得飞快,自端午过后,已连晴十八·九日,烈日炎炎,大地似被烤焦了一般。宴长宁临走之前,拿出章敬给她的毒·药,藏在自己的袖口中。这几日来,她避开元胤的人在袖口上缝了一个小口袋,可将毒·药藏在其中。为了以防万一,宴长宁又将沙子放入指甲中,练习了数次。她反复练习了数次,确定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毒·药放进酒杯中。
第30章 结盟宴会
到剑门城下,南宫羽亲自出城迎接,邀他们进驻剑门府。赫连夜担心南宫羽意图不轨,拒绝说:“贵国的诚意我和东方先生心领了,今夜住驿站最合适。”
南宫羽不强求:“赫连少城主执意如此,本将军也不勉强。”他的目光落到宴长宁身上,意味悠长的看着她,“想不到吴公子也来了。”
宴长宁坦然答道:“我是东方先生的护卫,为了保护他,当然得到剑门来。万一来了邺国细作,那就不好了。”后一句话是对南宫羽说的。
南宫羽已知上次伤他的人是卫振廷的手下,听她这般讽刺,说:“剑门的外来人口和可疑之人已被本将军杀了。这十日来全城戒严,剑门府更是坚如铁桶,要真有邺国细作,本将军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宴长宁笑得虚情假意:“如此,我就放心了。”
“这是自然。”南宫羽笑道。
进了剑门城,防守比想象中的严格,大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隐藏在各处的暗卫,还有百姓装扮的杀手,见到任何可疑人便将其杀之。宴长宁刚进城,便见了几起流血事件,心中期盼着卫振廷千万不要来。
驿站中,宴长宁哪儿也没去,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用了晚膳后,就早早的熄了灯休息。元胤与赫连夜商议和谈一事到半夜,回房时见她屋内的黑漆漆的一片,怀疑她去联系邺国细作或是刺杀南宫羽,推门而入四处打量了一番。
宴长宁拿了一方巾帕搭在胸前,怒斥道:“陛下进门之前都不敲门吗?”
元胤尴尬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原来宴长宁还泡在浴桶中,披散着半干的长发,巾帕遮住胸前的风光,露出一双光洁的手臂,右臂上的守宫砂红得刺眼,他一眼就看到了。
“我的事,无需陛下操心!还请陛下出去!”宴长宁不客气的赶人说。元胤失礼在先,赔礼道歉后退了出去。
宴长宁离开浴桶,用干巾帕擦干身上的水,换了一身白色寝衣,点上烛灯,坐在窗边梳未干的长发。她刚沐浴完,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潮红,更显得她肌肤红润,比初开的蔷薇更娇艳几分。
元胤就住她隔壁,刚看到她的模样已失魂落魄,心神不宁的回到屋内。打开窗户透气,就看到她坐在窗边梳头。虽看不到她的模样,但从她的仪态便能想象出她现在的模样。难道她想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吗?
宴长宁感到背后有一道目光盯着她,回头看到元胤站在窗边,挑衅的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狡黠的笑容,偏生有笑靥如花之感。
邺国的美人计,元胤关上窗户,躺回去睡觉。
宴长宁看了看夜空,乌云蔽日,四处都闷得慌,看来明日会有大雨。关上窗户睡觉,明天还有大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