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戚的声音隐隐带上了哭腔。
那是一个孩子对母亲醒来的渴望。
华晨风立在病房外,听着里面的声音,原本要打开的手顿住。
片刻,等里面的声音止住,他才走进去,然后将手里的水果袋放在床柜上,温和说,“小辞,叔叔买了你爱吃的芒果和葡萄,你吃一点吗?”
小辞扭头,擦了擦还有些红的眼睛,说,“谢谢华叔叔,但我现在吃不下,我等下再吃。”
“嗯,乖,叔叔知道你难过,但要好好吃东西,这样你妈咪醒来,才不会担心你,知道吗?”
“嗯,华叔叔我知道。”小辞点头。
华晨风又看向沈一衍,说,“我刚问过医生,医生说菲菲不会一直不醒,只要你们坚持和她说话,她一定能醒过来的。”
沈一衍站起身,“嗯,我一定会让菲菲醒来。”
“那我出去了。”
华晨风看了眼病床上的蓝菲菲,那目光很深,但也只是一眼,他就转了身。
沈一衍知道,华晨风其实也担心蓝菲菲,甚至担心不比自己少。
但因为想要成全自己和蓝菲菲,华晨风从未将他对蓝菲菲的喜欢,表达出来。
甚至一次次的,给自己创造机会。
只是,自己终是又行踏错步,但往后,他绝不会了。
他一定要让蓝菲菲醒来,然后用余生,来补偿蓝菲菲。
“妈咪!”
小辞的声音突然惊喜传来,“爹地,妈咪的手指好像在动,妈咪的眼睫毛也在动……”
沈一衍瞠眸,快速扭头。
华晨风同样顿住了脚步,大步折回。
就见病床上,蓝菲菲纤细的睫毛动了动,然后就像是从茧里破出的蝴蝶一样,煽动了几下翅膀,再掀开。
她漆黑的瞳眸似乎因为光线太强,下意识的蹙起然后眯起。
小辞好高兴,立即扑上去抱住蓝菲菲的手,然后将自己的小脸,放大在蓝菲菲的眼前,激动说,“妈咪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蓝菲菲缓缓地顺着声音转动眼球,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溢满了激动和喜悦的脸。
这张脸因为情绪的起伏,眼眶还红红的,怎么看怎么惹人怜。
蓝菲菲视线定焦,那怔忪的眼神,似乎是仔细地打量了小辞很久,然后嗓音低沙,迷茫地问,“你是谁。”
小辞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蓝菲菲,然后,就是猛然的看向沈一衍,“爹地,妈咪,妈咪她……”
沈一衍瞳孔剧烈收缩,惊愣的错愕,划在他的眼里。
蓝菲菲顺着小辞的动作,看向沈一衍。
那是一张俊邪中透着不羁和贵气的脸。
但除了瞳孔聚焦这张脸,她的脸上没有其他情绪,依旧茫然、困惑。
华晨风看着,眼神里的复杂一层层溢出来。
半饷,他看着沈一衍和小辞,说:
“菲菲,你叫蓝菲菲,眼前的人,是你的孩子,他叫小辞。。
“而小辞叫着爹地的男人,是你的丈夫……沈一衍””
……
华晨风很快走出了蓝菲菲的病房,临走出,他深深的深深的看了眼蓝菲菲,然后关上病房的门,转身。
他走进了对面的病房。
里面,同样躺着一个人。
桑竹。
当然,她此刻也不是躺着,而是坐在床头,手里有些笨拙地拿了两根打毛衣的针,打着……绒线袜。
她是真的不会,打了几针,看向一旁的书,看怎么换针和线头,再继续打。
然后好像打错了,拆掉,再看,再打。
傍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打在她纤细的侧颜上,似镀了一层金光。
而谁能想,这曾经是一个杀人麻木的毒枭。
似乎是感觉到视线,桑竹猛地抬眸,然后见到是华晨风,眸底微微掠过局促,拿起书,将自己打着的小袜子遮住。
华晨风轻叹一声,走进去,“桑竹,你不必每次见到我这么拘谨。”
桑竹抿了抿唇,低头看着不知道哪个点,没有说话。
她的脸依旧是美艳的,也依旧是偏冷的。
只不过,在面对华晨风的时候,会不知所措,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他。
华晨风坐到她的床畔,将手里的一袋水果放到床柜上,问,“今天身体怎么样,心脏有不舒服么?”
桑竹摇头,她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手术很成功,她也没有感到太大的排异反应。
只是,在她醒来,医生告诉她,必须做流产手术,才能保证心脏不受负担地用上几十年的时候,她说,她选择要孩子。
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哪怕,生下来的代价,是她在生产的过程中,那颗刚移植的心脏会因为还适应不了这样的负荷,提早衰竭、并死亡。
她本来就是个被俘虏的毒枭。
罪名哪怕不是死刑,也是无期。
所以与其在牢里麻木地度过余生,为什么不把她这个孩子生下来,让这个孩子代替她活下去呢?
而能让她有这个底气的,不过是因为贪心的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会无视一条小生命,他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孩子成人,给孩子最好的爱。
他太好太好了,好得她明知自己不配,可仍旧想要在死前,留下点什么。
她想让这个孩子,代替自己,在华晨风的身边,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美好,然后成为和他一样温暖的人。
“华先生,我很抱歉……”
桑竹低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因为自己的自私,硬把一个孩子塞给他,而他,还未结婚,将来带个孩子,再娶妻,其实,对他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