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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3)

    纪慈希明白陈原臻手中是有牌的,可她现在并不想出。之前她已经读过陈原炀的社会关系表,她只微微动了一下脑子,就知道陈原臻手中握着的牌是关于什么的。
    你心软了?纪慈希问道。
    不是。陈原臻一口否认,我只是觉得这太阴损。
    阴损?纪慈希突然笑了起来,明明是同情心泛滥。如果你现在和你大哥的身份互换,你信不信他一定会砍下这最后一刀?
    陈原臻没说话。
    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那句话吗?雄城建设的关系对于你父亲来说算不算威胁?
    苏总的面子,老爷子还是要给的。如果陈原炀和苏真真铁板一块,他就可以苟延残喘。
    你大哥这段时间倒霉成这样,是拜你所赐,也是你父亲在暗中纵容。老爷子打算丢掉这枚棋子,你觉得,他还会让别人给陈原炀活下去的机会吗?所以,就算你不做,老爷子也会做的。
    陈原臻再一次沉默。
    你如果真打算做圣人,那打从一开始就只做你的三小姐便是。又何必踩进这个泥潭里?明明都已经沾了一身的臭泥,你现在却打算换件圣服穿,是不是太晚了点儿?
    陈原臻的心中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听到纪慈希牙尖嘴利地讥讽自己一番,心里反倒是痛快了些。
    纪慈希说得没错,她陈原臻本来也并不是什么圣人,现在又何必瞻前顾后?
    她笑道:听你这样骂我一通,我倒是舒服了不少。
    那你倒是很奇怪。纪慈希冷冷道。
    她说罢,挂断电话。
    纪慈希把手机随手一丢,坐在椅子上叹气。
    明明受了那么多气,到了惩罚别人的时候却还是畏手畏脚,简直活该!
    结束与纪慈希的通话后,陈原臻又一次联系周鸣。
    这一次,陈原臻不再有任何的顾虑,冷静而明确地吩咐道:
    你手上的那几份东西,直接发进雄城建设苏总的邮箱。告诉他,如果不想在各大网站上看到女儿的曼妙身姿,三天后,我工作室外的咖啡厅见。
    周鸣说了声收到之后,又笑道:老板,您刚才吞吞吐吐,就是为这事儿?
    陈原臻红唇一弯。
    想了想,我还是觉得自己不能犯陈原炀兄弟俩当年的错误。他们当年放过了我,可我却如何也不能放过他们。所以,
    她的声音变得逐渐冷冽。
    斩草,一定要除根。
    第62章 走了弯路
    今年陈氏集团的全体会议似乎格外的多。
    会议当天是个不太好的天气, 陈原臻下了车,站在集团大门前,她仰头看向灰色的天空, 身边不时有身着西装的男女神色匆匆地走过, 当然,即使焦虑, 他们也并没有忘记对陈原臻点头致礼。
    所有人都知道陈原炀大势已去, 现在陈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只剩下陈原烁与陈原臻。虽然所有人都把底牌押给了看起来比陈原炀温和得多也能干得多的陈原烁, 但是,只要董事长陈至山没有发话, 那么一切, 就都还没有盖棺定论。
    总监。廖特助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踩着高跟鞋, 上前一步低头说道:我们该进去了。
    你还记得, 集团门口的这片天空,有什么时候晴朗过吗?陈原臻问道。
    您该走了。廖特助没有抬头,她用自己谦逊而倔强的声音提醒道。
    陈原臻抿唇微笑。
    肯定是有的,只不过,你不记得了。陈原臻看向廖特助说道。
    我的确是不记得了。廖特助依旧低着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看, 所以不记得了。
    陈原臻眉毛微挑, 她瞥了廖特助一眼,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那就抬起头好好看看现在这片天吧,既然记不住晴空万里, 能把阴云密布印在脑子里也是好的。
    陈原臻说罢又看了一眼天空,冷笑道:今天过后,怕不是要连天空都无暇去看。
    她说罢,快步走进集团。
    集团顶层会议室。
    陈原臻到达会议室时,正好看见会议室的窗帘被风吹得鼓鼓作响。
    她微微眯了眼眸,看向窗户,才发现偌大的会议室里三扇巨大的落地窗竟然都大敞开着。
    虽然现在是初春,可窗外的风却还是有些料峭的。陈原臻环顾全场,见在场坐着的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显然如今会议室内的寒风阵阵并不能化解他们内心的焦灼。
    耸了耸肩膀,陈原臻的嘴角挂着始终存在的玩世不恭笑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她刚坐下,就笑着用手紧了紧自己的军绿色风衣。
    这天儿怎么还这么冷?她问。清脆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其他人纷纷侧目,却并不出声搭话。
    在什么地方就要说什么话,而在有些地方,就不要说话。
    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了,深谙此道。
    陈原臻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气氛,也并不愿与这些人费口舌。既然无人理她,她也并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了声音,竟然直接玩起了消消乐。
    在董事局会议上敢如此无知无畏的人,大概也就是草包三小姐陈原臻了。
    陈原炀此时心如死灰,根本懒得搭理陈原臻。而陈原烁,他如今春风得意,更恨不得陈原臻能更不得父亲陈至山的欢心才好,于是只含着笑看她玩,也不做阻拦。
    可即使如此,本来安静得骇人的会议室里除了风声,又混杂进游戏的搞怪音效。这使得之前这个会议室里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成了一场滑稽剧。
    而更滑稽的是,即使到现在,那些人也依旧是绷着脸,一言不发。
    人都说面具戴久了就会黏在脸上,与皮肉长在一起。这句话果然不假。
    大概打了三局游戏,陈原臻听见隐隐的脚步声。她关了游戏,又把手机调成静音,搁在了桌上。
    果然,没过一分钟,陈至山就走进会议室,而他的身后跟着的人并不是徐恭或是赵之桢,而是高修。
    陈原臻暗地里瞥了一眼原来高修的位置,果然是空的。
    陈至山一走进会议室,在场的所有人自发齐齐站起,只是他们并不说话,而是对陈至山行注目礼。
    陈至山似乎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他从容不迫地坐下,之后又挥了挥手,高修随即走上前,为他调试桌上的话筒。
    等一切都准备好后,陈至山才又对台下的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们坐下。
    早就说了,我的会议也不是御前会议,就算是御前会议,也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
    陈至山抬头看着所有人说道,他的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他说罢,高修再次上前。陈原臻看见他别着个麦克风,当下就明白今天的会议老爷子大概是委托了他来主持。
    在座的各位大概都知道,董事长不喜欢这些机器。所以今天的会议就由我来主持。
    高修的脸在今天在座的所有人中是属于年轻的。事实上在今天的这场会议当中,唯四的年轻人中,只有高修看起来是毫无背景。
    而这就让其余人感受到了危机。
    陈氏兄妹三人在这个年纪能够坐在这里参加会议,他们还可以用关系户来蔑视,可是高修,似乎他们只能蔑视自己。
    年龄大的看不起年龄小的,这种听起来幼稚可笑的歧视链其实在任何圈子、任何阶级里都是适用的。
    陈原臻眼角微微上挑,她带着挑衅看向高修。
    高修很是气定神闲,对于在场其他高层的敌意完全无视。
    当然,他能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一定是有底气的
    高律师是我非常信任的人,他这人很聪明,大家也知道,我老了,说话也爱颠三倒四,说不清楚。高律师是做律师的,无论是逻辑还是口才,都胜我无数,所以往后的会议,我大概都会拜托高律师来帮我主持。
    陈至山轻飘飘的一番话,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里一沉。
    这番话对于陈至山来说算是对于一个员工非常高的评价了,陈原臻甚至都没听过他这样夸奖过自己的孩子。
    场下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站在风口浪尖的人倒是不痛不痒。高修操作着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片刻之后,陈至山身后的大屏幕上就出现了展示文稿。
    白色的背景,鲜红加粗的大字。
    我们走了些弯路
    这样简单粗暴的开局还真是令人有些摸不到头脑,陈原臻看向陈至山,却见他依旧带着笑容。
    各位对这句话应该并不陌生,这是一句经常出现在历史课本里的话。高修停顿片刻,敲了一下电脑键盘。
    我们走了弯路高修低声,像是呢喃。这句话的背后往往藏着尸山血海,而我今天把这句话用在这里的原因,是这个。
    大屏幕上出现一张折线图。
    陈氏地产的股价从去年到现在跌跌涨涨,但总体趋势是在不断的下跌。这就像是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一直在失血。而集团,也就只能不断地不断地去输血。
    高修说着,把锐如刀片的眼神投在陈原炀的身上。
    而最近Y国的罢工事件,陈总经理上报的解释书中,把这次的事件称为一次黑天鹅事件①。
    高修笑了笑,温和道:当然,陈总经理当然可以这样形容。可事实上,如果Y国得到陈氏地产在我国的这些光荣事迹之后,往后的罢工事件就不再算是不可预料的突发事件。
    高修此话一出,陈原炀张了张嘴想要争辩,却又不知说什么,只能闷着一口气别过脸。
    而会议场上也有人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陈原炀现在无疑成了一个笑话,而把他变成笑话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坐在主位上,听着高修用隐晦的语言来挖苦讽刺自己的大儿子。
    陈原臻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偷偷玩消消乐。
    高周转这个词,多亏陈总经理,已经成了社会大众所有人耳熟能详的一个词。这些天各种商业公众号,都在长篇大论地分析我们陈氏地产的问题,这其中不只是高周转,包括我们的公关问题。
    高修说着,又敲了一下键盘。
    这张照片来源于媒体。
    陈原臻闻言抬头看向大屏幕,屏幕上赫然是那场葬礼上的照片。
    她不由得看向对面坐着的陈原烁,陈原烁扶了扶眼镜,聚精会神地听着高修的讲话,面色沉重。
    这父子俩要是不做企业,去混娱乐圈估计也能摘几个影帝玩玩儿吧。
    陈原臻腹诽。
    如今有一件事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白,那就是地产业,乃至于说所有的行业。一旦做大,就会被称作资本,而我们如今的社会倾向,是反资本的。像这张图片,
    高修指着图片,严厉道:陈总经理被保镖层层庇护,而苦主瘫坐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种只会出现在苦情电视剧里的桥段,竟然就出现在了报纸上。这除了会引起社会舆论的波浪之外,不会再有任何用处!
    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天,我在整理一些法律文件。我当时还以为是有法律的问题需要找我,可我却没想到,是因为担心葬礼事态严重,会引起新的纠纷,所以要我去待命。高修说着又笑了起来,他笑容里的嘲讽不加丝毫掩饰。
    在本来可以展现一名企业家良好道歉态度的现场,竟然有可能产生新的纠纷,所以不得不派律师待命。感谢陈总经理,让我有了这样一个新奇的体验。
    陈原炀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钢笔,好像那就是高修的脊椎骨一样,可以被他捏碎。
    高律师这次的议题我开始还有些奇怪。
    迟迟笑而不语的陈至山此时终于缓缓开口。
    高修闻言立刻转身,识相地退到了会议室的一边。
    现在听他讲了这些,我似乎是明白了些。陈至山说罢转头看向高修,他对高修点了点头,很是高兴地大声道:高律师选了个好题目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修谦逊地低头说了声谢谢,而后又抬起头,自信而淡然地看着陈至山。
    能够在陈至山面前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高修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人。
    陈原臻看在眼里,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大。
    高修到底何许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  ①:黑天鹅事件:在发现澳大利亚的黑天鹅之前,17世纪之前的欧洲人认为天鹅都是白色的。但随着第一只黑天鹅的出现,这个不可动摇的信念崩溃了。黑天鹅的存在寓意着不可预测的重大稀有事件,它在意料之外,却又改变着一切。人类总是过度相信经验,而不知道一只黑天鹅的出现就足以颠覆一切。然而,无论是在对股市的预期,还是政府的决策,或是普通人日常简单的抉择中,黑天鹅都是无法预测的。911事件的发生、美国的次贷危机、我国的雪灾,都证实了这一点。(来自百科)
    第63章 架空流放
    会议还在继续, 陈原臻关上手机,索性趴在桌上睡觉。
    站在角落的高修把目光投过来,与其他人不同, 他并没有嘲讽地笑陈原臻不懂局势, 他也在笑,只是笑容里的含义晦暗不清。
    古语说只有得了广厦千万间, 这天下的寒士才能俱欢颜。房子这个东西自古以来, 好像对于我们来说就很重要。在过去的二十年里, 也就是我刚坐在这个位置上不久的时候,我就看到这个房价从每平米一两千块, 涨到现在每平米几万甚至几十万。
    陈至山一边摆弄着桌上摆放的话筒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 高修见状欲上前帮他调试,却被他笑着挥手拦住。
    我这人懒惰, 不爱到处乱看。所以直到现在才了解其余城市的房价, 和当年比起来大概涨了有三四倍,而你我所居住的Z市,他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这里的房价,甚至涨了十几倍二十倍。
    陈至山说话的声音不大,语速又缓慢。这样的说话方式和这场会议本来预计的基调大相径庭,在座的有些人心急如焚, 尤其是之前暗里站在陈原炀派系里的几位, 此时更如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没有心思听陈至山在这里慢悠悠地忆往昔。可奈何陈至山是陈氏集团的绝对权力,坐不住的人除了别扭地调整一下坐姿之外, 也并不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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