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筠曦不愿收萧钧煜送的任何一件礼物,她不要亏欠萧钧煜的,如今萧钧煜也算还清了对她的亏欠。
沈筠曦直视萧钧煜,步子朝前半步,水眸直视萧钧煜,沉声又问:
“此生,我可有亏欠太子殿下的?”
沈筠曦自认自己没了对萧钧煜的恩情。
霎时,一道闪电劈开黑沉的天幕,随即,“咔嚓嚓!”一道惊雷乍响。
沈筠曦身子颤了一下,却执拗去盯着萧钧煜。
“没有。”萧钧煜唇瓣为微颤。
一个带刀锦衣卫从青石径走来,健步如飞,他单膝跪地,朝萧钧煜请安:“太子殿下,皇上已至景安宫。”
沈筠曦眸光闪了下,知道她已经安全,她垂头盈盈福礼:
“太子殿下,民女先行告退。”
萧钧煜以拳抵唇,可是唇齿间还是泄出了两声低哑压抑的咳嗽,雪白锦帕飞快被塞进袖中,似乎空中闪过一抹殷红。
“孤送你。”
萧钧煜哑声道。
“不用。”沈筠曦回。
可一抬眸,她望尽萧钧煜的凤眸,却不知为何心口堵得慌,堵得她眼里也有些酸涩。
沈筠曦扭头避开了萧钧煜的目光,抬步下了台阶。
又一道闪电撕裂天空,一道闷雷轰隆隆,沈筠曦微不可察缩了下脖子。
“孤送你。”萧钧煜又道一声。
沈筠曦怕雷,以前在打雷时,总会让萧钧煜抱着她,如今,她却对他避之如蛇蝎。
……
天上乌云密布,景安宫中更是风雨欲来。
二皇子萧和泽同皇上一同踏入景安宫,抓了个低头洒扫的宫女问:“母妃在何处?”
“皇上万福金安。”宫女先给皇上行礼,后垂着头应:
“回二皇子殿下,淑妃娘娘在寝殿。”
“父皇,母妃应是身子不适,抱恙在床。”
萧和泽侧眸朝皇上解释道。
皇上点了点头,他自是知晓淑妃夜间唤了太医院的医者来看诊。
皇上大步流星,直奔寝殿。
萧和泽落后半步,紧跟皇上,后面跟了两位太医院的医者,还有浩浩荡荡的随侍太监宫女。
路经的宫女低垂着头,有一个宫女在一边冲萧和泽比划,欲言又止,萧和泽假装没看到。
“淑妃,听说你病了,朕来看看。”
皇上推开寝殿的门,声音明快,面上带了一分难以察觉的柔情。
萧和泽落了一步,没有跟上皇上,反而给太医院的医者让路:“有劳两位太医了。”
“混账!”房间内突然传来皇上的暴怒声。
萧和泽目光凝在景安宫一树玉兰花上,眸光晦涩,阖上眼帘:“对不起,沈姑娘。我亦是逼不得已。”
萧和泽眼睛有一抹晶莹闪过,手指慢慢握紧,手心刺痛,心脏也跟着刺痛。
“放肆,给本宫滚出去。”
突然,寝殿里传来淑妃冷厉严肃的斥责声,萧和泽猛得睁开眼睛,眼眸里闪过一抹错愕。
母妃怎么会在寝殿?萧和泽心突突下沉,忙抬步朝寝殿走。
“三郞,还要~”又娇又媚的声音,尾调娇媚入骨,如同蚀骨的妖精。
突然传来扑通跪地声。
两个太医院医者登时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磕头求饶:“皇上饶命!臣什么也没看见。”
萧和泽心脏骤停,面色煞白,猛得撩开珠帘,入目却瞳孔紧缩,大脑嗡嗡作响。
青丝如瀑,雪肤白的晃眼,一树梨花压青柏,简直不堪入目。
大红牡丹床幔上的男人推开身上不依不饶的淑妃,屁滚尿流滚下床,神色仓皇,以头抢地。
“皇上饶命,是淑妃,淑妃娘娘逼得属下。”
萧和泽不敢偷看皇上的面容,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个匕首径直插在男人心口:“休得胡言!”
抬手拉了锦被盖在淑妃身上,双膝滚在地上,颤声道:
“父皇,一定有人设计陷害母妃,求父皇给母妃做主。”
皓白的雪腕揭开披在头顶的脊背,淑妃探出脑袋,面色酡红,本就秾艳绝色的娇容更是媚色撩人,双目迷离而水光潋滟:“三郎。”
露出的秀颈和皓腕密密麻麻印着红点。
萧和泽眸子发暗,侧首又用锦被盖住淑妃,齿缝里磨牙凿凿:
“母妃,你快醒醒。”
萧和泽欲哭无泪。
淑妃晕晕陶陶,没有任何意识,又将锦被掀开,赤足下床。
如果沈筠曦在,定能看出,此时淑妃中了当时隆福寺萧钧煜中的剧毒。
淑妃迷迷糊糊看着前面有一身明黄,她摇着不盈一握的柳腰,嫔婷袅袅,皓腕攀上皇上的颈项:
“皇上,你来了。”
声音又酥又甜,贴着皇上呵气如兰。
皇上垂眼看着她雪肌上的红点点,冷笑一声,眸子黑沉。
厉眸闪过厌恶,后退一步。
淑妃整个人踉跄摔在地上,身子好巧不巧砸在床角,额角立即一个血口子,浑浑噩噩的神志有了一丝清明。
淑妃慢吞吞眨了眨眼睛,环视一周,眸子骤然一缩。
淑妃面色煞白,跪在地上,又一个打颤,拉住床上的被子裹住自己,瑟瑟发抖,泪珠连连。
“皇上!臣妾也不知什么发生了什么,臣妾冤枉!求皇上给臣妾做主。”
淑妃膝行两步去抓皇上明黄色的裙角。
皇上面如寒铁,猛得抬脚。
明黄色的衣袂翩飞,淑妃下巴猛得朝后扬,整个人踉跄朝后飞去。
咣当一下,淑妃脑袋磕在床棱上,霎时,有殷红的鲜血流出。
“荡!妇!”
声若洪钟!
景安宫里里外外跪着的太医、宫人吓得一个哆嗦,两股颤颤以头抢地。
殷红的血从淑妃的后脑勺汩汩流出,她踉跄爬起身,双膝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上,臣妾冤枉。”
“来人,把淑妃给朕拖下去,打入天牢!”
第89章 昭狱 淑妃 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
萧钧煜与沈筠曦并肩而行。
“天,快下雨了。”萧钧煜凝视沈筠曦的侧颜,轻声道。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萧钧煜抿唇,喉间窜出一股腥甜,他忙以拳抵唇,压抑着咳嗽,一抬眸,落了沈筠曦四五步。
看着沈筠曦毫不拖泥带水的步子,萧钧煜喉间的腥甜更甚,眉心猛得一跳,他蹙眉,压抑不住,撕心裂肺得咳嗽。
“太子殿下,你该喝药了。”福明凑近苦着脸小声道。
萧钧煜却抬眸,含情脉脉注视沈筠曦袅娜的背影。
她步子不疾不徐,始终没有回眸,福明望着太子殿下忧伤的漆眸,咬了咬牙,自作主张。
“沈姑娘。”
萧钧煜凤眸陡然冷厉。
福明身子一僵,双膝跪在地上,垂头不敢看萧钧煜。
沈筠曦却应声回眸,她似乎方察觉萧钧煜落后了几步,也不说话,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萧钧煜咽下喉咙中的腥甜,他大步流星追上沈筠曦,声音温润悦耳:
“抱歉让你久等了,孤今日有些肺热。”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霎时,一时两人静默无言,萧钧煜凝望着沈筠曦水泠泠的眸子,凤眸极快地滑过一抹水色。
上世,他咳嗽一声,沈筠曦都会嘘寒问暖,为他煲汤作羹,时时惦念,可是如今,他咳血,沈筠曦连敷衍的问候也不愿有一句。
萧钧煜五内俱焚,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拳起,玉白的手背青筋隐隐,微微凸起的喉结缓慢的上下滚动。
萧钧煜长睫不由得颤了一下,一时没有说话。
方才,萧钧煜开口,沈筠曦都会应,会回:“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恭敬、疏离、敷衍,无论是问句还是陈述句,都是这句话。
沈筠曦也不看萧钧煜,她目视前方,旁若无人,即便每一句都回了不过是看在萧钧煜太子的身份,她一遍又一遍的提及萧钧煜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