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沂半蹲在地上,脱去她带着寒意的鞋袜,炭盆里的火光映在他眼眸,似融化了些寒冰。
他不说话,默默为她焐热冰冷的脚。
堂堂王府世子,她身前伺候她,月楹想,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会信。
暖意从脚底蔓延上来,传递到四肢百骸,月楹忽然问,“你来寻我,是不生气了?”
萧沂淡淡抬眸,“原来楹楹知道我生气了啊。”
他还以为她没看出来呢,毕竟把他晾了这么多天。
“是你肚量太小,我不过与邵公子交谈几句而已。”
萧沂其实知道她与邵然没什么,就是自己心里不舒服,毕竟邵然曾对她有意,楹楹与他又志气相投。
即便他与月楹有了知知,即便她现在在他身边,萧沂还是有些心里没底,好似这一切都是假象,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一般。
萧沂苦笑,他何时这么患得患失?
面对她,他总是没办法的。
他这几日生气,其实是在气自己,气自己当年对她的所作所为,让他今日没有将她再留在身边的勇气。
易地而处,他若是楹楹,有人对他做了那些事,他也不会轻易原谅。
楹楹还愿意见他,原谅他,已是他的奢望。
萧沂拥住她,“楹楹,别让我找不到你,好吗?”
他眼中漆黑犹如一块化不开的墨砚,瞳孔中的倒影,清明的眼里唯她一人,深沉的爱意与专注背后,透着些不易察觉的脆弱。
此时的萧沂,脆弱的如同琉璃。
月楹有种错觉,她若拒绝,这脆弱的琉璃便会生生裂开。
“我答应你。”
萧沂凤眸微翘起,似把星辰揉进了眼闪着点点的光,笑意漫出来。
“楹楹,谢谢你。”怀中人淡淡的草药香告诉他不是做梦。
他的楹楹真好。
月楹道,“其实不必我答应,你要寻我,总归的找得到的。”
萧沂摇头,“那不一样。”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
“而且……”萧沂欲言又止。
“而已什么?”月楹直视着他。
萧沂眼神躲闪了下,“没什么。”
“你说实话,不然……”月楹作势要走,其实她早觉得萧沂有事瞒着她。
萧沂把人拽回怀里,“告诉你就是。”
他挑起月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把玩,“我不再是飞羽卫指挥使,自然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楹楹真想藏,我是找不到你的。”
“为何?”好好的飞羽卫指挥使,怎么不当了?皇帝又抽什么风?
萧沂平静道,“历任飞羽卫指挥使,都是没有明面上的身份的,我如今是立了军功的将军,两个身份只能取其一。”
月楹轻蹙眉,这不对啊,如果有这样的规矩,皇帝怎么可能派萧沂去打仗,虽说萧沂用兵如神,可缺了他一个,这仗不是不能打,反而飞羽卫若是少了他则会产生很多的问题。
月楹忽然想起萧沂的话来,他说他们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那时她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如今细想,好似有另一番意思。
还有当初皇帝莫名其妙打了萧沂一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萧沂没有打搅她思考,专心致志地烤干月楹的鞋袜,炭盆里的炭本就不多,燃烧了许久,很快就见了底。
“是你自己放弃了飞羽卫指挥使的身份。”月楹得出结论。
萧沂擦干净手,并不意外她猜到,反而笑眯眯的,“楹楹冰雪聪明。”
月楹捶了他一下,骂道,“萧不言,你是傻子吗?”
这句话他已经听到不止一次,这一次,格外舒心。
萧沂拉着她的手腕,拨动她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不傻,很值得。”
“放弃京中的一切,拼上一条命跑去西北挣军功,你管着叫值得?”月楹鼻尖微酸。
“是。”她的手又冷下来了,萧沂放在唇边,哈了口热气,“值得。”
月楹哭笑不得,他眉眼温柔,她抬手描绘他的眉,心软成一滩水,“萧不言,你做生意,定是要赔个底儿掉的。”
“赔不赔,我说了算。”萧沂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霸道的言论,夹杂着浓浓的缱绻爱意。
月楹倏地掐住他的下巴,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吻上他的唇,一触即离。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吻萧沂。
“你只能赚到这个。”
萧沂舔了下嘴角,笑得有些邪魅,“够了。”然后欺身上前,攥取住了那两片诱人的樱唇。
轻柔的,缓慢的,仔细舔舐,却不深入,勾得人心痒痒。
月楹知道他是故意的,心一横,主动撬开了他的齿关,用着不尖的小虎牙,摩挲着他的唇瓣。
炭盆里的火灭了,另一处的温度却在节节攀升。
“楹楹,冷吗?”
两人呼吸交织,这样近的距离让他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
月楹揉乱了他的领口,露出半截白皙的锁骨来,视线再往上,是滚动的喉结。
月楹莫名咽了下口水,“不冷。”
萧沂捏住她的指尖,欣赏起了她的指甲,“淬了毒?”
他在简单的询问。
“今日没来得及。”
萧沂微笑,“很好。”
月楹还没从上一个吻中平复心情,没懂好在哪里。
他转脸望过来,眼神不再清明,迷蒙的眼神中仅剩她的眉眼,分明是着迷,没有欲念,又处处是欲念。
他在她耳边轻呵出一口气,“我冷,楹楹,帮我取暖。”
月楹耳后一烫,缩了缩,脸颊已成了粉色,“怎么……帮?”
萧沂勾起她的衣带,哑着嗓子道,“别动。”
床榻上只有一床夏日的薄被子,萧沂解下大氅,铺在身下,将心心念念的姑娘压进了薄衾。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簌簌地落下,北风怒号,将雪花席卷进山洞中,渐渐,山洞前堆满了雪。
不知过了多久,风雪渐消,落日余晖洒下,倾泻下暖橙色的光。
刚下过雪的天空澄澈,有一只苍鹰盘旋于上空。
屋里传出一声鸟哨,苍鹰俯冲下来,停在窗前,窗内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在鹰的腿上绑了什么东西,未几,苍鹰复展翅。
积雪上悄无声息地落下几个脚印。
一辆马车停在了竹屋前。
“指挥使。”夏风敲了两下窗,将衣物从窗子里递进去,不出意外闻见了些暧昧的味道。
萧沂轻柔地给月楹穿上衣服,用兜帽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抱起面上潮红未退的姑娘,入了暖和舒适的马车。
兜帽罩住了月楹的上半张脸,夏风一眼就认出了是谁,嘴角微勾。
“回府。”
“指挥使,陛下让您入宫一趟。”
“知道了。”
第85章 麻烦
皇宫。
萧沂跪在金碧辉煌的内殿里。
皇帝翻看着折子, “你不想当这个飞羽卫指挥使,一时半会儿的,朕上哪儿找人替你?”
皇帝的意思是,想这么快就退休, 不可能!
“微臣意已绝, 请陛下三思。”
皇帝掀起眼皮看他, “不就是为了那个小医女,朕允许你不必在京, 这样总行了吧?”
萧沂蓦地抬起脸,“陛下怎么会……”
“是皇叔与晃叔母替你说项的, 睿王这一脉啊, 出情种。”
“你看上的那个姑娘,听说是戎卡的义女?”
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帝。
萧沂敛眉,“是, 不过臣喜欢她, 与她是谁的义女无关。”
皇帝笑起来,朱笔在走在上一勾, 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两本奏折,才慢悠悠开口道, “不言, 起来吧。”皇帝不介意萧沂是个情种,月楹没什么身份,这更证明了萧沂会是个纯臣。
他百年之后,也不必担心萧澄会孤立无援。
“西戎与北疆的使臣到了,你与鸿胪寺商量着接待吧。”皇帝顿了顿,“对了, 还有苗城的那个,也一并接待了吧。”
苗城少城主代卡一进京,皇帝就收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