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张义等人支了点班费出来,给吴玫玫她们买了些鲜花和水果过去, 结果到了医院,才知道吴玫玫她们并不是得了重感冒那么简单。
昨晚,她们被送到医院以后,值班医生初步诊断为病毒性感冒,第一时间给她们注射了退烧针剂,又进行了物理降温, 当时就把体温给她们降下来了,可是吴玫玫她们却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第二天, 也就是今天一早, 医生给她们开了单子, 进行了一系列检查,检查结果与医生的临床诊断一致, 四人都感染了比较严重的病毒性感冒, 另外她们都有轻微的失血和营养不良, 其他一切正常。
医生对症下药以后,她们没有再继续发热,感冒的症状也所有好转,但是人始终昏迷不醒。
吴玫玫和陈媛两家的父母都是老朋友,家里做着点小生意,在帝都的地界上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还是有那么点关系。吴玫玫和陈媛都是家里的独生女,平时活蹦乱跳的,现在突然出了事儿,两家父母都急得不行。
李辉他们到的时候,另外两个女孩儿姜龄和叶涔的父母也从外省赶了过来,他们正和吴、陈两家父母正商量着给她们转院的事儿。
因为吴玫玫她们的情况都不太好,她们的家长哪里还有心情招待她们的同学,留下他们拎来的东西,简单寒暄了几句,就让他们先离开了。
李辉入学以后就对吴玫玫动了心思,一门心思想要追求她,偏偏吴玫玫有张美人脸蛋却长了颗汉纸的心,愣是把李辉当成了好哥们,平时没少称兄道弟的。张义跟姜龄是来自同一个省份的老乡,平时对姜龄多有照顾,彼此间都有了那么点好感,只是两人的脸皮都比较薄,暂时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眼瞅着喜欢的姑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医院这边啥原因都查不出来,李辉和张义心里着急上火的程度完全不逊于俩姑娘的家人。
跟班上同学一块下楼以后,两人编了个借口脱离队伍,然后悄悄溜回了医院。
结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吴玫玫她们已经由救护车送到了另一个医院,两人问好她们转诊的医院,正准备离开,就被一个护工阿姨给喊住了:“等等,你们是吴玫玫她们的同学吧?”
李辉点头道:“对,阿姨有什么事吗?”
护工阿姨把一个黑色的双肩包递给他:“喏,他们刚才走得急,把包给落下了,我刚给他们打电话,没打通,既然你们过来了,就把这个包给他们带过去吧。”护工阿姨刚才一直在病房里忙活,她对斯斯文文一身书生气的李辉很有些印象,还听到其他人喊他班长,她可是听说了,那四个生怪病的小姑娘都是b大的,能考进b大,还能当上班长那可不是一般人,因此,护工阿姨对李辉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李辉接过阿姨递来的双肩包,包上别着不少可爱的卡通徽章,有两个是他暑假的时候特意淘换来送给她的。
“谢谢阿姨,我一会儿就把包给吴玫玫送过去。”李辉说。
为了避嫌,阿姨说:“小伙子,你先打开包看看,里面有没有少什么东西。”阿姨刚才捡了包并没有打开过,里面有什么东西她也不清楚,她现在囫囵把包交给李辉了,万一里面的东西掉了,将来失主问起来她可说不清楚。她在医院里呆的时间久了,这种事情不是没见过,总归小心没大错。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阿姨喊住他们的位置正好有摄像头。
李辉大概能猜到阿姨的用意,当即打开了包。
吴玫玫的双肩包有点大,包里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东西挺多的,显然,她这次出去旅游,应该就是带着这个包出去的,回来了也还没来得及整理。毕竟是女同学兼暗恋对象的包,李辉也没好翻得太仔细,大概看了一下手机、钱包等贵重物品都在里面,就点头说:“应该就这些东西了,谢谢阿姨。”
“你这小伙子真客气,行,那我就先去忙了。”阿姨笑呵呵的离开了。
吴玫玫她们转诊的医院距离学校有点远,这会儿又是下班高峰期,坐地铁比打车还快点,但是从这边过去最少都得一个小时。李辉急着赶时间,走得飞快,边走边拉拉链,眼看就快走到电梯口了,旁边病房里突然跑了个人出来,一下子撞到他身上,李辉一个没拿稳,包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那人估计有急事找医生,说了声抱歉,就匆忙离开了。
电梯口来来往往的人多,张义忙蹲下来帮着李辉一起捡东西,捡着捡着,捡到了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白纸,白纸里面包着一根断成两截的铅笔,还有一截蜡烛,纸上乱糟糟写着一些毫无逻辑的字和字母,字和字母上面还画了好些圆圈。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义突然脸色剧变,双手抖了起来。
李辉注意到他的异常,忙问:“怎么了?这纸有什么不对?”
张义胡乱将白纸裹着东西团起来,胡乱塞进背包里,脸色惨白道:“电梯来了,先下去再说。”
李辉心里突突了两下,跟着张义一起走进电梯。这会儿上下楼的人都多,随着不停有人进来,慢慢的张义和李辉被挤到了电梯最里面,眼看电梯就要下到四楼的时候,电梯里的灯突然闪烁起来,电梯剧烈晃动几下后,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电梯里的人一下子就慌了,七手八脚的按下了电梯里的警铃,很快,医院的工作人员就赶了过来,一边安抚大家,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故障。估摸着是老毛病了,工作人员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所在,大约过了两三分钟,电梯恢复正常运转,缓缓停在了四楼。
电梯门打开,大家一涌而出,李辉正要随着人潮走出去,却见张义整个人靠在电梯内壁,双手死死攥着扶手,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李辉被吓了一大跳:“老张,你没事儿吧?”
“先,先出去。”张义的声音充满了颤抖和恐惧。
李辉忙将背包挎在肩上,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张义,两人一同走出了电梯。
这只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小故障而已,很多乘客出了电梯后,立即朝着另外几台电梯挤了过去。李辉体贴道:“算了,我们还是走楼梯吧。”
张义点点头。
走到楼下,吹了点凉爽的秋风,张义的脸色看起来总算好些了。
“老张,你刚才咋回事儿啊?怎么吓成那样?”李辉跟张义是一个寝室的,李辉是帝都本地人,张义则是南方人,两人的身高体魄却刚好掉了个个儿,李辉看起来斯斯文文一脸的书生气,张义比他高了小半个头,阳光爽朗,他俩一个寝室的,李辉还第一次看到张义如此胆小的一面。
张义走到旁边的长条凳上坐下来,抖着手从包里掏出一根烟娴熟的点燃抽了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张义似乎平静了些,“你知道刚才那团纸还有那些东西代表什么吗?”
李辉也跟着坐了下来,一头雾水道:“什么东西?”
“笔仙。”张义仿佛花了莫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两个字来,神色复杂极了。
“啥玩意儿?笔仙?”李辉一脸你丫逗我的表情,“哎,不是,你一名牌高校大学生竟然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张义看着飘渺的烟雾,陷入了回忆,语无伦次道:“我原来也不信,一点都不信,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真事,我姐,亲姐,跟她最好的朋友还有我表哥,他们三个人一起玩笔仙,她被她朋友杀死了,她朋友跳楼自杀了,还有一个是我亲表哥,自己突然扑到路上被货车给撞死了。三个人,半个月内全都死了。”
“就因为玩儿笔仙?”李辉惊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长到这么大,鬼故事听过、看过不少,但他都是当故事随便听听看看,像这种骇人听闻的真人真事,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听说。
“没错,就是因为玩儿笔仙,我姐……”
张义抽着烟,慢慢将这件尘封在他心底多年的往事讲了出来。
他有一个亲姐姐,大他三岁,如果她没有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他们家在当地还算富裕,一家人关系和睦,虽然偶尔也会有人拿男孩女孩儿之类的说事儿,但他父母对他和对他姐姐都是一样的,没有重男轻女,反而,因为他是男孩子,小时候调皮,挨得打骂比姐姐多多了。
姐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每次他挨了骂挨了打,姐姐一边说他活该,一边又会给他讲道理,悄悄给他买点小零食哄他,在他心里,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再好不过的人了。
四年前,姐姐高三毕业,考了他们当地最好的一所大学,同时也是国内有名的名牌大学。爸妈特别高兴,就给了姐姐一些钱,让她和她朋友一块去毕业旅行。爸妈担心两个女孩子出远门不安全,就让跟大姨的儿子陪她们一块去。
表哥跟姐姐她们是同班同学,从小关系亲近,跟姐姐的好朋友早就有点小暧昧,他一点都不嫌麻烦,巴不得跟她们一块去。
这一去就是一个月,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旅行中发生了什么,姐姐归家以后,他们明显觉得姐姐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整天整天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然后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姐姐神经兮兮的告诉他,家里有鬼。
他那时候觉得,家里怎么可能有鬼,明明是姐姐有病。
第一八二章笔仙
一天后,姐姐接到闺蜜的电话, 出去了一趟,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三天后有人在河里找到了她的尸体,但她真正的死因是身上多达十几处的刀伤。警方还在调查谋害姐姐的凶手,姐姐的闺蜜就突然跳楼自杀了。警方查出来的蛛丝马迹都指向她,最终以她畏罪自杀结案。
因为接连出事,大姨把表哥关在了家里, 但是两天后的一个晚上,表哥从家里逃了出来, 突然扑向了一辆高速行驶中的货车, 被货车撞出十多米远, 当场死亡。
事后,警方调出该路段监控, 货车司机当时确实是超速了, 但表哥却是自己突然冲出来一头撞上去的, 最终,警方将这起案件定位为自杀。
因为大姨家只有表哥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判决,揪着司机超速违章这一条,将司机告上了法院。而张义无意间看到了当时的车祸视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表哥不是自己扑上去的,更像是被什么人推了一把。可是当时是晚上,监控显示路上就只有表哥一个人,根本没有人推他。
而就在这时候,张义想起了姐姐说家里有鬼的事情。
姐姐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张义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被姐姐精心藏起来的日记本,在这本日记本上,张义看到了整起事件的另一个版本——
笔仙。
原来姐姐他们在出去旅游的时候,结识了几个同去旅行的旅客,从姐姐记录的内容上看,这些人很风趣很有意思,他们结伴游玩了好几个景点。然后有一天忽然下暴雨,他们被困在景点附近的一个农家乐里,在穷极无聊的情况,大家聚在一起说话聊天,然后聊着聊着,就有人提出了笔仙游戏。
姐姐向来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是姐姐的闺蜜却对这些东西充满了好奇心,到了晚上,她提出来想玩笔仙游戏。表哥当然是无条件支持准女友,于是他们三人就在房间里玩起了笔仙游戏。
日记里没有写他们请笔仙的过程,甚至之后好几天姐姐什么都没有写上去,连续翻过好几篇只有日期的空白页后,张义突然翻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它,就在我们身边。
字迹是姐姐的字迹,但写得非常潦草,字里行间透出一种莫大的恐惧。
之后几天,这句话一直反复出现,姐姐的字迹也变得越来越潦草,然后,日期到了姐姐回家的那天,日记本上的内容也发生了改变:它,跟回来了。
‘我看见它了。’
‘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
……
‘滚开,滚开,滚开,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日期正是姐姐接到电话去见她闺蜜的那天。
说到此处,张义像是彻底陷入了心底的回忆,许久没有说话,李辉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张义丢掉手里的烟头,狠狠踩了几脚:“后来,我们家也开始发生怪事,我爸妈差点死于一场车祸,好在有惊无险,只受了点轻伤。他们住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位高人,那位高人出手才赶走了笔仙。”
李辉好半天才从这段仿佛能闻到血腥气的往事里回过神来,干巴巴道:“吴玫玫她们,她们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是因为笔仙?”
“不好说,”张义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烟灰,“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去看看。”
三观都快被重塑了一遍,李辉呆愣愣的点点头,随即问:“万一吴玫玫她们真是被笔仙缠上了,你现在还能联系到那位高人吗?”
张义摇了摇头:“他两年前已经过世了,不过,我有他儿子的电话号码,实在不行,我就给他打电话。”
“那人厉害吗?”
张义想到对方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叹气道:“不好说。”
南方某省,省会城市某个医院背后的棺材铺老板,突然打了两个打喷嚏:“又是哪个龟儿子在背后骂老子,妈的,不玩了不玩了,今天手太臭了。”
“不得行哦,输钱就不来,以后哪个还跟你娃娃打牌哦。”
“爱打不打,老子今晚上有正事。”棺材铺老板把面前的长城一推,把抽屉里剩下的几张零票塞进兜里,穿上土不拉几的黑布鞋,叼着烟站起来就往黑漆漆的棺材铺里走去。
“你娃娃还能有正事?啥正事啊?”见他真不玩儿了,牌友们也开始清点起了自己今天的收获。
“见女人。怎么着,你们想不想跟我一块去见见世面?”
“去去去,我们都是有婆娘的人,谁跟你个老光棍似的还稀罕女人?”
“你们才老光棍!老子今年才二十八,风华正茂,一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蛋玩意儿。”
“二十八?我看着怎么像三十八。”
“就是,就是,看着我都大几岁。”说话的是一个圆圆胖胖四十挂零的中年大叔。
“……”棺材铺老板懒得再理这群老不休,到铺子里拾掇拾掇,背了个黑不溜秋的布包,关上店门,准备出发。
“喂,老姚,你瞧瞧你,穿成这样你就去见女人,哪个女人敢跟你好哦?”
“爱好不好。”老姚骑上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电驴,绝尘而去,心道,这群庸俗的家伙,又不是去相亲的,穿愣好干嘛?真要让那女鬼给瞧上了,那才叫倒霉咧,还不如省点钱,将来正儿八经娶老婆。
另一边,李辉和张义总算在被挤成人干之前,来到了吴玫玫她们转诊的医院。
拿着吴玫玫落下的包,连现成的借口都有了。
李辉和张义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吴玫玫和姜龄她们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除了脸色苍白了些,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病人。吴玫玫她们是救护车直接送过来的,已经过来有一会儿,吴玫玫父母找来的专家,看了她们的检查报告,又看了她们的情况以后,说了一些普通人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至于更进一步的诊断,却说还需要再进行一些检查,尤其是头部检查,另外还需要再找几名专家进行会诊。
得,跟没说一样。
九点多,李辉和张义从医院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辉觉得今晚好像格外的冷。他紧了紧身上薄薄的运动外套,小声道:“吴玫玫她们该不是真让笔仙给缠上了吧?”
张义沉着脸摇头道:“不好说,再看看吧,如果实在不行我就给他打电话。”
他,自然就是那位高人的儿子了。
“那他会来吗?”
“他肯定会来的。”张义说。
“你咋这么肯定他一定会来,我听说那些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挺怪的。”李辉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