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前一天睡得太多,早晨天还没亮就醒了。
顾承昭不在床上,洛云下床在衣帽间里找到他。
他帮她把所有脏衣服都洗了,在梳妆台上堆成一座小山,正在一件件地熨干。
这种琐事顾承昭做得极其投入,神情比在会议室里谈几亿的预算还要认真。
洛云讪讪地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轻声叫他:“顾总。”
“嗯?”顾承昭手没有停,熨斗下面滋滋地冒着热气。
“你不用手洗啊,酒店有洗衣服务的。我本来是想……攒够一批一块儿送洗的。”她弱弱地解释。
“嗯。”顾承昭把她的一条蕾丝小底裤熨干挂起来。
洛云到底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咬咬他肩膀,手则不老实地想往他大腿上摸,偷看一下昨晚的伤怎么样了。
她也不敢太大张旗鼓,只在他腿上蹭了两下,感觉到他似乎用纱布之类的东西裹住了伤口,便抽回了手。
“你接着去睡吧。等下要去医院吊水。到点了我叫你。”顾承昭背对着她说。
“那、那怎么好意思嘛。”洛云摩挲着他腰,“我陪你啊。”
顾承昭沉默了两秒,才艰难地说:“洛云,我需要做这些事。”
需要刻意地讨好她,需要卑微地替她做点什么。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床下。
洛云眨眨眼,明白过来他是在尽力跟她坦承心迹。
“那好。”她缓缓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又不放心地伸头叮嘱:“那你当心一点,别烫到手哦。”
顾承昭点点头。
洛云钻回被窝里咬着指头琢磨。
顾承昭是因为昨晚的事觉得内疚,所以要以帮她干活的方式来弥补吗?
她这几年研究过一些浅显的心理学内容,才知道自己当年强行试图改变顾承昭的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既然喜欢他,就不应该一厢情愿地要让他改掉所谓“缺陷”。
可是她真的没办法亲手折磨虐待他。
即便明知道他喜欢,她也做不到。
无解。
她为什么不能喜欢朱翊这样一加一等于二的男人,要喜欢顾承昭这种哥德巴赫猜想难度级别的呢?
因为难度越大,魅力值越高。
顾承昭在海城给洛云当了三天保姆,她就得销假接着工作了。
这三天时间已经把洛云惯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早晚刷牙的牙膏都有人给挤好了。
洛云爸妈虽然宠她,但是也没宠到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顾承昭一早要去赶航班,她就恋恋不舍地坐在他行李箱上,死死地抱住他大腿不放他走。
顾承昭终于笑了,按着她头顶说:“好了,你去上班了,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洛云把脸埋在他腿心,“你给我做田螺姑娘嘛。我赚的钱都给你。”
顾承昭轻声问:“那要我住到你家、帮你干活吗?”
洛云不出声了。
如果她妈没有生这个病的话,她有绝对的信心可以说服爸妈让她跟顾承昭在一起。
她爸妈都是讲道理的文明人,不会真的因为门当户对、年龄差太多这种理由阻挡真爱,可是现在却偏偏没法讲道理。
顾承昭俯身把她从行李箱上拉起来,“我要赶不上飞机了,你也要迟到了。”
洛云其实已经换好出门的衣服、化好妆了,一本正经的黑色小西装,长卷发,配略显成熟的砖红色唇膏。
顾承昭把她衬衫的V领往中间拢了拢,垂着眼眸轻声说:“我的公主越来越像女王了。”
语气像是个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这几年过去,顾承昭好像愈发成熟禁欲了,甚至天天睡一张床上都没有找她做过爱。
洛云不愿意多想这种不愿意知道答案的问题,踮起脚来啄了一下他下巴,仰着头认真问:“等我回去……陪你好好玩一天,好不好?”
她重音落在那个“玩”字上,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意思。
顾承昭却只低头纯情地吻了吻她耳侧,“好好工作。这间房一直给你留着,你回头直接退房就可以。”
陈嘉圆看到“大病初愈”的洛云时,一直不断地用目光上下扫射她,要不是还在客户的地盘,洛云可能当场就被她按在墙上严刑拷打了。
午饭时洛云避重就轻地坦白,说她曾经做过顾承昭的秘书,两个人当年暧昧,现在挑明,就是这么简单。
陈嘉圆哀叹:“哎呀你怎么运气这么好!我能吊个中层经理都烧高香了,你居然擒贼先擒王!”
陈嘉圆很快又反应过来:“可是顾总的女朋友不是宫蕊吗?两个人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洛云老神在在地笑,“假的。”
陈嘉圆将信将疑地看她。
顾承昭和宫蕊的关系洛云其实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她突然有点担心起了另一个问题。
顾承昭当年为什么挑中了她?如果只是想玩一玩的话,宫蕊天生就有女王气质,比她一个刚毕业的小会计合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