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几乎一点都想不起来。
    一片空白。
    仅有的一些记忆也是模糊的不得了，仿佛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只有那些残破的碎片，怎么也无法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画。
    冷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问炎东成：“为什么你说的那些，我哥哥一点都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炎东成叹了口气：“那是我的错……”犹豫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我当初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阿坤的儿子，虽然他用了化铭，但他长得和阿坤很像。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对他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因为他是阿坤的儿子想要好好对待他，另一方面又因为他是阿坤和别的女人的儿子又恨他，那段时间我很纠结，一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对他，最后后者压倒了我所有的理智，我做了一件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炎非和冷夜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他们三人的呼吸声，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很久之后，炎东成才再次开口：“我给他洗了脑。”
    他的语气很压抑，说出来的话让炎非和冷夜都很惊讶，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一次很失败的手术，那时候的技术不发达，于华的记忆并没有被完全清洗掉，而是只破坏了一部分，因为那次手术，他的性格也变了。”说到这里，炎东成的语气很内疚：“我当时其实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杀人机器的，但很快就后悔了，纵使我再恨阿坤，也不该这么折腾他儿子，他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会恨我入骨，再后来，连于华也死了……”
    说到这里，炎东成眼眶有些泛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炎非的眼神很复杂。
    冷夜先是惊讶，再是怀疑，最后则变成了彻底的愤怒。
    他拳头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握了起来，他一直把炎东成当成自己最尊敬的人，因为这个男人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来培养，可是知道其中隐藏的实情后，这一切都幻灭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伤害和内疚……
    冷夜眼中杀意越来越凛冽，这个男人，不止把他培养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还十分恶劣的想要抹掉他从前的记忆。
    他的整个人生都因此而颠覆，最终还在为这个男人效命时丢掉了生命。
    这一切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而他是这出笑话中唯一的小丑。
    最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把这个男人当成神一样来崇拜，还和他儿子成了一对情侣。
    畜生……
    注意到了冷夜的眼神，炎非顿时有些紧张。
    他走到了冷夜面前，沉默的拦在他和炎东成中间。
    冷夜看向炎非。
    炎非的眼神很复杂，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种情况下，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冷夜看着炎非，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意，再也看不到任何情感，炎非也看着他，眼神有些悲伤。
    他知道冷夜想杀炎东成，可炎东成毕竟是他父亲，他不能让冷夜下这个手。
    这就意味着他必须要和冷夜作对。
    炎非左右为难。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冷夜最终冷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等等，小夜。”炎非想要叫住他。
    冷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
    冷夜走出书房，炎非没有立刻追出去，而是回头看了炎东成一眼，眼神中满是失望：“我真想不到你会做出这种事。”
    炎东成却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沉浸在悲伤中，一句话也没说。
    炎非回过头，离开了书房，去追冷夜。
    冷夜已经走出了大门。
    第22章 真实身份
    炎非追出去后，冷夜已经走了很远了，炎非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他，然后抓住他的手：“小夜。”
    冷夜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冷夜的眼神很冷，炎非的心渐渐往下沉，自从在一起后，他们两个就很少会闹矛盾，就算有，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很快就解开了，可是这次不同，炎东成说的那些炎非毫不知情，心里的震惊一点也不比冷夜少。
    此时此刻，任何安慰和道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自己最亲的人被那样对待，换做是他也会同样如此愤怒。
    只是，冷夜冷漠的表情让炎非很难受。
    仿佛面对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小夜。”炎非迟疑着开口：“我……”
    只是刚开口，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夜想要甩开他的手，炎非却握得紧紧的，冷夜无法抽离。
    “放开我。”冷夜说。
    炎非说：“小夜，别这样。”
    冷夜盯着炎非，拳头握得紧紧的：“别哪样？如果是刚才，我早就已经杀了你老子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言语间却弥漫着杀意。
    炎非知道他是真的起了杀心，不止是对自己父亲，也对自己……
    炎非说：“可是他毕竟是我父亲。”
    冷夜反问：“那我呢？”
    炎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冷夜冷笑一下，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然后转身离开。
    炎非从冷夜身后抱住他。
    冷夜整个人被桎梏住，炎非力气很大，冷夜动弹不得。
    “别这样，小夜。”
    冷夜冷冷道：“炎非，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炎非说：“那你就杀了我吧。”
    冷夜眼中寒光一闪。
    就那么一瞬间，他其实真的起了杀心，但回想起和炎非生活在一起的那些画面，那些杀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爱炎非，下不了这个手。
    可是，他也不想再看到炎非的脸。
    至少现在不想。
    一看到炎非，他就想起炎东成，这个可恨的男人因为自己的嫉妒和扭曲的情感，居然擅作主张的企图抹掉他所有过去的记忆，一想到这里，冷夜就浑身发寒，如果当时那个手术成功了，自己现在是不是就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过去的机器人？
    冷夜不敢再往下想。
    炎非抱得太紧，冷夜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放开我，炎非。”
    炎非不放。
    冷夜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放开我，否则你永远都别想再靠近我一步。”
    炎非说：“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冷夜冷笑着反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炎非说：“我爱你。”
    冷夜垂下眼眸，虽然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有点突兀，但他心里还是紧缩了一下，炎非的语气很低沉，夹杂着痛苦，让冷夜原本冷硬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
    可是这还不够……
    ……
    炎非最终还是放开了冷夜，冷夜什么也没说，也没回头看炎非一眼，径自朝前走去。
    炎非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他们置身于一片漫无边际的草地上，周围很安静，也没什么人，只有风声和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和他们作伴。
    草地被风吹得不停翻滚，冷夜和炎非头发也被吹乱了，两人就一直这么漫无目的走着，一直走到一座悬崖前停住。
    悬崖下面是一个湖，面积很大。
    冷夜站在悬崖边。
    炎非有点担心，不过不是担心冷夜会想不开，冷夜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他只是担心冷夜会不小心摔下去。
    炎非于是走到冷夜身边。
    冷夜安静地看着前方，悬崖边的风很大，他的头发不断飘舞着，连衣服也在翻涌个不停。
    怕冷夜抵触，炎非没有再去碰他，只能小声的提醒冷夜：“小心点。”
    冷夜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
    炎非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安静站在崖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夜终于开口：“我一直都很尊敬你父亲。”
    炎非默默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一直对我很好，虽然我是他手下，但他从来不会像使唤其他人那样使唤我，犯了错误，他也不会随便骂我或教训我，所以我一直都是把他当成父亲来看的，为了不让他失望，他吩咐我做的事，我都会尽全力都会做到最好。”
    冷夜说的话越来越奇怪，炎非看着他，眼中充满疑惑，但没有开口打断他，而是继续听他说下去。
    冷夜自嘲的笑了笑：“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是因为我天赋高，但没想到真实原因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沾了我死去的爸爸的光，没有我爸爸，我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就连被洗脑也是因为我爸爸，多么讽刺。”
    炎非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小夜，你到底在说什么？”
    冷夜看着他，反问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