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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 第62节

    他还试着抱过孩子,就是不敢使劲儿,抱一下就赶紧交还到谢宁手上了。
    窗外春色如海,谢宁把哄睡的孩子交到林夫人手上。
    “这天儿热的都象是要入夏了一样。”林夫人往窗外张望:“八成是要下雨了。”
    这话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快到傍晚时天就转阴了,还没有用晚膳,雨就哗啦啦的落下来。
    “这场雨可有得下了。”
    雨这么大,皇上八成是不会过来了。
    窗子被严严实实的关了起来,生怕雨丝或是夜风会吹进屋里。二皇子又醒来吃了一次奶,换过尿布之后,躺在那里睁着眼睛。他不喜欢被襁褓包起来,但一天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被包着的,能轻快的也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功夫。
    他胖乎乎的手脚踢腾挣动,嘴里发出含糊不明的声音。虽然没人听得懂他的意思,但是谢宁猜想他应该是很高兴。
    灯烛的光亮在他漂亮的大眼睛中闪烁,他挥着手,手指伸开又握起。
    谢宁把手指递给他,他立刻就抓住了。小手还挺有劲儿,起码谢宁不用点力气还别想把自己的手指头抽出来。
    谢宁笑出声来。
    外面有人快步跑到檐下,隔着帘子禀告说:“主子,皇上来了。”
    下这么大的雨过来?
    谢宁现在不得不把手指抽出来了,她理了一下衣襟,到门前相迎。
    帘子被挑开,皇上迈步进来。他是乘步辇来的,从进宫门到这里的一段路并不算长,还有人撑着伞,可这样袍子也被雨水打湿了。
    “你站远些,朕身上凉。”
    青荷已经把衣裳捧过来了,白洪齐到屏风后头伺候皇上换了干衣裳过来。
    青荷取了厚的布巾替他把细细的擦拭被雨水沾湿的头发。
    皇上的头发散着,看起来比平时年轻了许多,谢宁一边擦,一边从侧面打量他。
    前几天有人说二皇子的眉眼象皇上,谢宁现在也看出来了,这对父子的眉眼确实很相象。
    皇上小时候是什么样儿?
    一想到这个谢宁的思绪就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拽不回来了。
    皇上小时候也这么胖墩墩肉乎乎的吗?会这么睁着大眼睛看人吗?会在肚子饿醒来的时候放声嗷嗷大哭吗?
    之前在她面前,在她心里,皇上就是皇上。她没想过皇上也有小时候,似乎她觉得皇上这样的人物就不会有小时候,他一生下来就是如此威严英武高高在上的皇上。
    这当然不是真的,皇上也曾经是个婴儿,跟其他人一样,然后才慢慢长大的。
    谢宁噙着笑把皇上的头发擦的干燥松软,拿了梳子来梳顺。
    皇上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来。
    “这么大雨,皇上从长宁殿过来的?”
    刚才皇上进来的时候神情与往常有异,但是换完衣裳出来之后就平静了许多。又擦头又梳的折腾了这么一番之后,看起来已经是心平气和的样子了。
    “唔,去了一趟延宁宫。”
    谢宁还不知道这几天出的事,她以为皇上是去看玉瑶公主了。皇上对几个孩子都很重视,包括体弱多病的大皇子在内,隔三岔五的总要去看看才放心。
    “皇上用过晚膳没有?”
    “用了碗羹,这会儿倒是觉得又饿了。”
    谢宁赶紧传话让膳房再预备些吃的送来,等膳桌一摆开来,谢宁闻着香味儿也有点忍不住,笑眯眯的挨着皇上挺近的也坐下来,从盘子里取了一块虾油酥,可还没递到嘴边,皇上先问了一句:“这个是不是寒性的东西?你现在能不能吃?”
    谢宁讪讪的把虾油酥放下:“就吃两口也不要紧吧?”
    她这些天真是有点馋坏了,这不给吃那不能吃,一个林夫人一个方尚宫,把她盯的紧紧的,想偷吃一口都不成。
    “你先忍一忍啊。”皇上劝她:“再过半个月就好了。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只管让膳房去做。”边说着,边使眼色让人把虾油酥撤下去了,省得摆在那儿吃不着更难受,撤下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白洪齐抿着嘴乐,亲自上前把虾油酥端下来了。
    这虾油酥做的确实好,黄澄澄,香喷喷的,上面的芝麻也烤成了金黄色。白洪齐自己倒是不馋吃的,就是端出来以后看着廊下头几个小太监样子可怜,跑来跑去跑腿传话衣裳都湿了大半,一个个缩着头躬着腰站在廊下。白洪齐顺手把盘子递给他们了:“赏你们啦,这可是主子吃的好东西。可别现在吃,装着回头不当差事的时候再吃。”
    几个小太监赶紧打躬谢过白洪齐,把点心接了。
    胡荣凑前来笑着说:“白爷爷,主子这儿有人伺候着,您这靴子都湿了,先到西边屋里头坐坐,我帮您把这鞋子烘一烘,回头穿着也不冰脚啊。”
    白洪齐就乐了:“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啊?”
    “这不是多亏白爷爷常提点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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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卡文了。明天把加更补上。数了好几遍也没数明白是欠三更还是欠四更呢?
    ☆、一百 传信
    谢宁端着一碗汤,有一口没一口的抿。这阵子她每一餐膳食都有汤,甚至主食都要变成汤了,现在看见汤就觉得颇为无奈。
    皇上看着就觉得好笑,在桌上看了看,把盛栗子糕的碟子端过来,取了一块递给她:“吃这个吧。洒了糖霜你应该喜欢。”
    皇上亲手递的糕,哪怕洒了砒霜也得吃啊。
    而且她也满喜欢栗子糕的。这栗子糕也是膳房做白案师傅的拿手绝活儿了,满满的栗子香,入口即化,表面的糖霜一粒粒的清甜不腻。
    一块糕不大,两三口就吃完了,她一边擦手指一边顺口问:“说起来也有阵子没见玉瑶公主了,不晓得又长高没有,我们二皇子也还从来没见过他大姐姐呢。”
    皇上微微一怔,随即含笑说:“这还不简单,等二皇子满月的时候热闹一场,也让他们姐弟见见面。”
    谢宁想,这也就是天家姐弟间的情分了,一个月里能见一回面就不错了,放在一般人家简直不可想象。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一想,也怪不得皇上同明寿公主情分不深了,虽然是亲姐弟两个,但平时连面都难得一见,上哪里培养出情分呢?
    膳桌撤下去,皇上问她:“针工局送来的新衣你试了没有?还合身吗?”
    “挺合身的。”谢宁笑着说:“一眨眼春天就过完了,这回送来的都是夏天的衣裳。我喜欢那件绣山茶花的,就是裙幅拖的很长,怕不太方便。”
    “让宫人替你托着嘛,正好等满月宴的时候你穿出来亮一亮相。”皇上对这个可不在意,只有衣裳将就人的,没得反倒要让人去将就衣裳。既然说到二皇子满月,皇上也就提起满月宴怎么操办了。
    “内宫监递了折子,说满月宴在千秋殿办,你看呢?”
    谢宁自己不爱张扬,但是二皇子既然是皇子,这是他该有的排场和体面,谢宁不可能为了怕铺张奢侈替儿子省下这一次宴席,不然旁人不说她俭省,倒以为皇上不待见这个儿子呢,那就麻烦了。
    “臣妾不懂这个,皇上做主就是了。”
    皇上点头:“到时候连你的晋封之礼也就一起办了。”
    谢宁愣了下:“晋封?”
    皇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谢宁的脸有点红了。
    后宫女子想晋封除了熬资历,也要同前朝一样讲功劳的。孩子就是她们的功劳,生了孩子就好比将军打了胜仗一样,皇上自然要酬功的。
    就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别扭。
    “你晋封时穿的礼服已经让人在做了,这几天送来你试一试。”
    谢宁垂着头应了一声是。
    皇上发现她并没有为晋封而欣喜若狂。不是装出来的淡然,是真的不那么在乎。
    这一点又和旁人不一样了。
    皇上握着她的手,凑近前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她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儿,散着头发,只穿着一件桃心领缎子掐边的罩衫,眼睛清澈明亮,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身畔。
    隔着窗,外面雨声潺潺,檐角的风铃在风里叮,叮的响着。
    下着雨皇上也不会再回去,就留在了永安宫。白洪齐伺候皇上安歇之后,胡荣适时迎上来:“床铺好了,热水也打了,小的伺候您烫个脚吧?您也正好指点指点我这手艺,才学的拿肩捏脚,就怕这点儿小本事您看不上。”
    白洪齐今天一天下来,确实有些腰酸腿疼,顺水推舟的点了点头,跟胡荣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谢美人隔几日就要晋封了,身份和现在又有不同。胡荣在永安宫也是一枝独秀,白洪齐也不排斥结这个善缘。
    再说胡荣眉眼灵透,人聪明,是个好苗子,稍一点拨,将来也是前途远大啊。
    胡荣亲手捧着茶碗过来:“白爷爷,您尝尝这茶。不用怕喝了茶晚上睡不好,这茶还助眠哪。”
    白洪齐接过来尝了一口:“味儿轻,是今年的新茶?”
    胡荣笑着点头。
    今年贡上的新茶白洪齐心里是有数的,后宫里能沾着边儿的没几个,但是在永安宫就看得不稀罕了。
    胡荣打了热水来给他烫脚,自己脱了褂子站在背后替白洪齐拿肩捶背。不得不说,这小子手艺不错,白洪齐俩徒弟也时常这么伺候他,可他们是熟手,胡荣分明是刚刚才学,有这份儿火候就不错了。
    胡荣拧了一条热手巾替白洪齐敷在脸上。烫热的毛巾一罩上去,白洪齐舒服得长舒了口气。到底年岁不饶人,一天下来浑身发硬,连脸都木了,这被热气一蒸,才觉得知觉慢慢的活过来。
    这么烫个脚又捶过了肩膀,晚上倒是能好好睡一觉。明儿没有大朝会皇上也不必早早起来,白洪齐却松快不了。
    胡荣伺候白洪齐睡了之后自己才回屋,他现在身份不一样,不但可以算是永安宫太监里的头一号人物,甚至在宫里都有些体面,出去跑腿办事别人都很给面子。
    胡荣明白这叫水涨船高,或者说,叫一人得道,鸡犬也跟着体面。他嘛,勉勉强强就算是那犬吧。
    屋里也有人替他铺好床褥打好了热水,胡荣烫完了脚躺下来,一时却也睡不着,在心里先把今天做过的事儿理一理,再把今天要做的事顺一遍。
    他最关切的还是延宁宫的事。
    皇上是从延宁宫过来的,胡荣忍不住去猜想,皇上去延宁宫做什么,当然不是去看玉瑶公主的。
    那就是见了淑妃吧?淑妃想必一定会哭求撒娇的为自己辩解吧?皇上呢?是会干脆将淑妃废黜、处死,还是会念及旧情,看在玉瑶公主的份上再容忍她?
    玉瑶公主已经挪出来了,延宁宫也等于是已经封宫了。但只要宫外头林家没有倒,那淑妃就不会彻底塌台,必定还有翻身的时机。
    现在虽然事情是后宫的事情,却取决于宫外的局面。方尚宫一开始就告诉了他,这件事不要打听也不要试图插手,这不是他们能插得上手的事。
    胡荣深吸口气,把这件事硬生生从脑袋里摒除开去。
    每次当他以为自己又往上攀升了一阶的时候,却每每发现自己的身边的局限又多了许多。在他还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以为只要他混出头了,到了周禀辰那样的地位,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可现在他知道了,周禀辰做事其实瞻前顾后,即使在后苑那一亩三分地里他的话也不是百分百就管用,更多的事得商量,权衡着办。想做成一件事,不能先想到你能从中得到多少,而是得先想清楚为了做成这事你得先付出多少。
    有时候甚至得到的还不如付出的多,但是到了一定的地位,有些事还不能不去做。
    由此可见,即使是白洪齐,甚至是皇上,只怕大多数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做着违心的事,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但是人人还都要往上爬,把别人都踩在脚下。
    清晨起来雨已经停了,皇上用了早膳走的,走之前又抱了一回二皇子。等皇上一走,方尚宫就说:“前面几位皇子公主,没听说皇上有这么偏疼,更不要说亲手来抱了。”
    谢宁一笑,同方尚宫商量:“皇上昨晚说,满月宴在千秋殿来办。”
    方尚宫点点头:“这是应该的,记得皇上当时……也在千秋殿办的,不过那回我记得是百日宴。这几年宫里添的孩子不多,大皇子身子不好没有办,玉瑶公主和玉玢公主是女儿,那又不能等同而论,所以千秋殿可是好些年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想必修缮布置得花好大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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