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听说那水匪头子爱听说书,朱赢第一反应就是想送他一本《水浒传》。他抓那么多说书先生不就为了听不同的段子?给他好段子,他还要说书先生干嘛?当然了,改成那个名字纯粹是为了迎合他们的低俗品味,字都写得辣眼睛的人,还能指望他们听到《水浒传》三个字便兴趣盎然不成?
时隔这么多年,虽是具体细节和字句朱赢记不得了,但大体情节还是记得的,这次给说书老头带去的话本就写到火烧草料场杨教头不知生死那一段。
看到对方亟不可待地再次派人来送信,朱赢只想对他们大笑三声:亲,追过剧没?缺德编剧卡得一手好剧?抓心挠肝想看下一集?没问题,把我的人送回来先?
如此优哉游哉过了两天,穆小峰兴奋来报,说人抓住了。扔信那家伙大约在金光寺等了两天,见朱赢这边没反应,以为他们没收到信,于是趁着月黑风高又爬上崇善院围墙,准备再扔一次,结果被潜伏在围墙下的穆小峰等人抓了个正着。
朱赢也不见他,只让鸢尾代笔写了一封信,让那家伙带回去给他们老大,然后便放人了。
穆小峰十分不理解,同样是送信威胁,为何朱赢上次郑重其事,这次却玩笑对之,态度如此迥异?
朱赢为他解惑:“就算是暴力催更,其最终目的也在于看文而不是杀作者全家,性质与绑票全然不同,当然得区别对待啦。”
穆小峰:“……”有听没懂。
六天后,朱赢得到回报,说三七他们的船在永定埠靠岸了。永定埠离新城不远,东城门出去右拐,走上个十多里路就到了。
朱赢派人去西市头一气雇了二十辆马车,想一次将布和人一起运回来。
结果不到一个时辰,派去的人快马来报,说根本装不下。
朱赢就疑惑了,她定的布二十辆马车装下应该绰绰有余啊。
来人报说,永定埠船上虽然有布,可更多的是棉纱和棉花,另外除了三七等人,还有五十多号人不知干嘛的。哦,忘了说,不是一艘船,而是三艘船,货物总量大约能装满三个仙客来,包括院子在内。
朱赢:“……”当即换了衣服坐上马车赶往永定埠。
大半个时辰后,朱赢站在熙熙攘攘的码头,看着水中那三艘满满当当的大货船,再看看身旁那五六十号眼巴巴看着她的男女老少,恨不能把一旁垂头耷脑的三七拎过来大吼一声:你特么的看我不顺眼很久了是不是?终于逮着个机会欺负我智商了是不是?码头没仓库,这么多货是想让我吞下去是不是?
不过上辈子有句话记得太牢——不能当众打骂孩子。是以朱赢硬生生压下那股冲动,刚想叫人把这五六十号人先运回新城去,耳边忽传来一声:“喂,根有用,到地儿了怎么不叫我?”
朱赢循声看去,只见码头那边一面白无须背负竹篓的年轻男子正向这边走来,扎起的发束上明晃晃地簪着一朵硕大的红花。
朱赢眼前一黑,差点被那朵大红花晃瞎了眼,身后同来的丫鬟们乐不可支。
想起被自己写得“花团锦簇”的梁山好汉,朱赢抽了抽嘴角,低声问三七:“根有用?他叫谁呢?”
三七脸黑如锅底:“叫我。”
朱赢:“?”
三七:“三七可不就根有用么?”
朱赢:“……”
转眼那男子便到了近处,看到头戴帷帽的朱赢,问三七:“根有用,这位是谁?”
三七硬邦邦道:“这是我家公主。”
男子听闻是写得出精彩话本的公主,面上一喜,刚要拱手作揖,朱赢忙道:“这位壮士,我封号朱赢,朱是朱弦三叹的朱,赢是赢遍天下无敌手的赢。”
男子:“……”猪咸三叹就罢了,毕竟好好的猪肉做咸了是可惜,叹气三声无可厚非,可淫遍天下无敌手……这可就厉害了。
当即肃然起敬,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在下江虞,江湖人称一条小鱼破浪来,见过猪淫公主。”
一条小鱼破浪来?还一枝红杏出墙来呢。这罔象岛上的人都这么奇葩吗?
朱赢:“壮士不必多礼,不知壮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江虞抬起脸,看了看帷帽后朱赢朦朦胧胧的脸,不答反问:“公主为何头戴帷帽?”
朱赢刚欲回答,江虞忽一脸了然道:“哦,哦,在下懂了,在下唐突,请公主莫怪。”
朱赢暗忖:这人倒也不算太奇葩。
一念未完,便听江虞自作聪明地低声道:“在下明白,谁没些个羞于见人的部位呢?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朱赢:“……”你才羞于见人,你一户口本都羞于见人!
“公主,前几天我家老大收到您的信件,看得泪流满面激动不已。弟兄们问他,他说好久没被人骂得这般痛快彻底酣畅淋漓了,所以派在下随您的船同来缅州,向您献上我罔象岛特产一篓,聊表谢意。”江虞说着,卸下背上竹篓,将篓盖打开向朱赢展示。
朱赢拿眼一瞧,好家伙,一篓大王八!
许是觉着这罔象岛特产的确名副其实,朱赢语气便和缓了些,道:“贵岛主一番美意,朱赢却之不恭,多谢了。”
江虞摩拳擦掌,道:“既如此,那公主信中所说的以文会友能否继续?除了《105个男人与3个女人的故事》之外,我家老大对《四个和尚与各路妖精且行且珍惜的故事》和《这个太监艳福不浅》都很感兴趣啊。”
朱赢心中冷笑:坑了我三千两还想听我讲故事,做你的白日梦!
“唉,这位壮士,你也见了,这么多货物运了回来,原来准备建仓库的银子却……如今我满心烦恼,哪有心情写故事啊?”朱赢语气惆怅。
“公主是愁这些货没地方放?这还不简单?在这附近找个村子,跟村长打声招呼,造个册子,每户人家都存上一些,要用的时候按册取回,高兴给赏两个铜子儿,不高兴就威胁两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江虞不假思索地献计。
朱赢侧目:这些人平时看着奇葩,关键时候出谋划策毫不含糊,人才呀!怪不得罔象岛能为祸四方却始终屹立不倒。
事不宜迟,朱赢即刻着人去安排此事。
向北五里便有个村子名为甘棠,约有一百五十余户人家,朱赢与村长说了,一包棉纱存放一天两个铜钱,取时一次性付钱。即便朱赢声明了弄湿弄丢要照价赔偿,但村民们仍是踊跃不已。这也难怪,都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平时想挣几个铜钱不知多难,如今知道这东西放家里就能来钱,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往自己家里扛,宁可一家老小挤柴房,也要把货家里藏。
如此,天刚擦黑,三船货便被卸(抢?)了个干净。
回到新城,朱赢将那五六十号人暂时安排在客栈,送了几只大王八给客栈老板让给他们加餐。
用过晚饭后,三七来和光居向朱赢汇报此行情况。
“奴才跟着锦和庄的人到了青州玉溪县,一番打听才知玉溪县虽大小布庄无数,但做得最大最好的只有一个叫盛秀坊的地方,不管是染色还是印花在玉溪县乃至整个青州都首屈一指。奴才递了帖子想拜访盛秀坊的主人白景胜,等了足足三天才见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