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纯杰紧紧靠着他温暖的身体陷入睡眠。
早晨的第一抹晨光投射到病床上的时候,康纯杰睁开眼睛,茫然地环顾病房,发现了坐在桌边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的孔二叔。
“爸……”
“醒了?”二叔将报纸翻个面,“醒了就去洗漱吧,我带了早饭,是你喜欢吃的鸡汁汤包哟。”
康纯杰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阿义说的呀,难道你不喜欢吃?”孔二叔愤愤道,“这个傻逼儿子又骗我?”
“不,”康纯杰浅笑,“我很喜欢吃。”
在他去洗漱的时候,孔二叔状似不经意见道,“刚才护士来给阿义换药,唧唧歪歪嫌你睡在病床,给我骂出去了,下回你尽管睡,小两口睡一张床交流感情,最好再那啥啥一下刺激他,嘿嘿嘿,你懂的……”
康纯杰撩水洗脸,然后发现自己脸红了,他淡定地双手在脸边扇风,默念:白回来!白回来!白回来!!!
待走出洗手间时,已经恢复面无表情,一眼扫到孔二叔手里的东西,惊讶,“你会玩华容道?”
“从小玩到大好么,”孔二叔双手一刻不停地推动着棋子,得意道,“你爷爷和我爹是对好基友,可怜我从小在他们的蹂躏下成长,什么华容道、九连环、四喜人简直玩儿得比自己的身体还熟。”
康纯杰坐下吃饭,鸡汁汤包汤浓味美,皮蛋瘦肉粥鲜香怡人,心中仿佛有股暖流萦绕,他埋头吃了起来。
只听旁边咔哒一声,接着孔二叔惊道,“咦?”
康纯杰抬起头,只见二叔手里捧着漆盒,华容道的盒盖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狭小的空间——盒底躺着薄薄的几张纸。
孔二叔拎起其中一张,展开,“悔过书……愚夫昨日多喝二两马尿,以致熏着了夫人,实在罪无可恕……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康纯杰拿起最底下的一张红纸,“谨占吉期择定于……新人梳妆上头宜面向南…… 这是婚书?可惜只有半张,爸,打开另一个盒子看看,我打电话给子庚,这是他放在这儿的东西。”
罗子庚和孔信赶到的时候,孔二叔正好将另一个漆盒打开,果然也有几张悔过书和半份婚书,康纯杰将两张纸合在一起,粗略扫了一眼,脸色突然一变,“这是我爷爷奶奶的婚书!”
“什么?”
众人皆惊。
“嗬,两位老人家感情真好啊……”孔二叔举起一份悔过书感叹,“看,昨夜于书房临摹唐寅仕女图通宵达旦,致使夫君独守空床,有违为妻之道,此乃我之罪过……啧啧……”
“这不可能!不可能!!!”孔信突然一声惊呼,腿一软,拿着一张悔过书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罗子庚忙从他手中抽出那张纸,只见康无邪的狂草写着,“夫人责骂得对,我虽仿烧柴窑以假乱真,然终究是仿品,不如依常翁之策,忍痛割爱,将贯耳瓶赠予潘小九,以解其痴症……”
如同一桶冰水迎头浇下,罗子庚不敢相信地看着手中薄薄的纸张,“仿品?当年送给潘小九的柴窑贯耳瓶是仿品?”
孔二叔脸色难得的凝重,“这是康无邪写给夫人的悔过书,肯定是实话,这么说,当年潘小九有了痴症,康无邪就把瓶子送给他来治病……常翁?小信,这还是在你爷爷的牵线下。”
孔信万念俱灰,喃喃道,“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可笑……可笑我们争得头破血流,可笑小孟还为它远走他乡,可笑潘南华为它机关算尽……哈哈……”他突然疯狂地仰脸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小声一点,”康纯杰担忧地扫一眼床上的孔义,斥道,“不要影响阿义休息!”
孔信双手握拳,坐在椅子上笑出了眼泪。
“这是天意弄人,孔哥,我们已经尽力了,”罗子庚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柔声安慰,“孔哥,你冷静一点,这不是我们的错了……”
“我知道,”孔抹去眼角的泪水,笑得浑身都在颤抖,“我笑的就是天意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吵……死……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病床上,昏迷了一个星期的男人正缓缓睁开双眼。
康纯杰刹那间眼泪落了下来。
☆、89·孔二少苏醒
孔二叔如子弹头一般倏地弹到床边,急切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还难受?小信,小信,快去叫医生!”
“嗨,老头,你都来了……”孔义哑着声音,“我睡多久了?”
“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带14个小时。”康纯杰站在人群外,轻声说。
孔义目光投向他,目光中懵懂困惑,轻声道,“爸,那是谁啊?”
惊!天!霹!雳!
孔信目瞪口呆,半天才憋出一句,“卧!槽!”
康纯杰静静地站在原地,眼中划过一抹令人心碎的绝望,他怔怔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眼角不停地滑下泪水。
“哎哎,你别哭,别哭啊,”孔义忙道,“哭了就不好看了,别哭……”
“你管我?”康纯杰猛地眼色一凛,带着哭腔大骂,“区区一个男宠!你凭什么管我?你个棒槌!蠢货!白痴!王八蛋!!!”
孔义惊愕,“哎……”
“你以为失忆就可以摆脱我了吗?我告诉你,做梦!!!”康纯杰流着泪水咬牙切齿,“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能绑你一次,我就能绑你第二次!这回我不会再放你离开!孔义!王八蛋!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回来,我死都不会再放过你!!!”
正说着,突然房门被推开,康天真背着书包蹦进来,“爸爸,我放学……咦,二爸爸你醒啦?”
话音未落,小孩子已经跟个小钢炮一般猛地蹿过来,张开双臂就往病床上飞。
孔信忙一把拦住他,“别闹,你二爸爸伤还没好。”
“哎哟我的心肝儿……”孔义看到阔别一周的宝贝儿子,爱得心都要化了,强撑着伸出手,“快来让爹看看……”
康天真欢快地跑到床沿,仰起脸让他捏自己的腮帮子,整个病房中弥漫着令人感动的父慈子孝气氛。
孔信拧着眉头,悄悄扫一眼孤绝地立在人群外的康纯杰,再看看笑得傻逼一样的孔义,对罗子庚小声咬耳朵,“所有人都记得,就忘了康纯杰么,选择性失忆?这什么破剧情?”
话未说完,只听康纯杰冷哼了一声,狠狠剜了孔义一眼,“既然这样,孔义,我们彻底一刀两断。”
说完,转身跑出病房。
“卧槽开什么玩笑?”孔义大叫,“哎哎,别跑,阿纯!纯纯!别走啊,我逗你玩儿的,回来……回来……”说着就努力挣扎着想爬下病床。
众人:“……”
孔信摸摸下巴,幸灾乐祸,“子庚,快看,二百五的一百种死法。”
康纯杰的身影倏地停下,他背对着大家站在门口,浑身仿佛冒起森森寒气,孔义缩缩缩,“纯纯……我……我就是想看看你紧张我……我就是……撒个娇……”
“艾玛,”孔二叔痛苦地扭过头去,“这傻逼儿子当年绝壁抱错了。”
“纯纯,别生气,我爱你,我怎么舍得忘了你呢?”孔义苦苦哀求,“纯纯,我就是逗你一下,你哭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心疼死了……”
康纯杰缓缓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床上的男人,“我刚才的话,不是气话。”
“什么话?”孔义嗲声,“伦家刚才耳鸣,木有听清呢。”
“孔义,我们彻底一刀两断。”
“啦啦啦啦我神马都木有听到啦啦啦啦啦……”
康纯杰掉头就走。
“阿纯!我错了!”孔义一把掀开被子,就往床下跳。
“干什么!!!”孔二叔猛地按住他,悲恸大吼,“你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啊,怎么流这么多血?啊啊啊儿子你不要死啊你不要丢下爸爸!”
康纯杰倏地转身,一个箭步冲上来,“阿义!……你们合伙骗我?”
孔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含情脉脉,“纯纯,我知道错了,你别走,罚我睡一个月的沙发,罚我半年不许碰你……”
“闭嘴!”康纯杰愤懑,“你敢半年不碰我……你……你去死吧!!!”
孔义乐得咧着嘴,“哎,我都死过一回啦,阎王爷问我二少你准备在地府哪儿高就?我大义凌然地说不行,媳妇正在家里等着呢,我得回去好好疼他。”
康纯杰板着脸,耳朵却悄悄红了,“胡说八道!”
“嘿嘿,”孔义抓着他的手慢慢变到十指相扣的姿势,柔声道,“纯纯,你瘦了呢。”
“跟你没关系!”康纯杰别扭地转过头,骂,“你……你实在可恶!”
“对对,我可恶,”孔义讪讪地笑,“人家只是想借此机会提升一下待遇,别当男宠了呗,咱们都这样了,我得是正宫……”
康纯杰猛地转头,死死盯着他,恨声,“做梦!你连男宠都不配!我要把你降为性/奴!”
“卧槽!!!!”
这小两口互诉别后柔情,气氛太过诡异,医生站在康纯杰背后观察了孔义片刻,对孔二叔笑道,“看上去状态很好呢,其实这个病人最可贵的是他强烈的求生意识,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他不舍得放弃的人或事。”
孔义闻言,脸蛋红扑扑地说,“伦家不舍得纯纯。”
康纯杰:“闭嘴!”
经过一番详细检查,医生护士都震惊了,这人身体简直健康得像个bug,神一般的恢复力,那么重的伤都在稳步痊愈着,速度简直堪称兽人。
既然他已经醒来,孔信和罗子庚很有眼力劲儿地带着漆盒告辞,孔二叔虽然很想留下来照顾一下孔义,但是考虑到儿子刚刚才把儿媳妇惹毛,觉得还是把二人世界的机会留给他们吧,于是顺手抄走了拼命想要和二爸爸哭诉一下爸爸最近对待自己有多变态的康天真。
病房中很快恢复安静,康纯杰坐在床边板着脸一言不发,孔义觉得房间安静得有点可怕了,小声叫,“媳妇……”
康纯杰抬眼瞥了他一眼。
孔义缩,“我好爱你。”
康纯杰没有说话。
孔义咬咬下唇,嗫嚅,“媳妇,我想抱抱你。”
“医生说你不能乱动。”
孔义稍稍舒心,没有明着拒绝,看来媳妇还没有那么绝情,于是蹬鼻子上脸,“媳妇,那你抱抱我吧。”
康纯杰眼中划过一丝挣扎,怔了半秒,他刷的扭过头,狠狠瞪孔义一眼,不屑,“区区一个性/奴,有什么资格让我抱你!”
“……”
孔义扁嘴,眼中含了一包泪,“纯纯……”
“叫什么叫?”康纯杰斥责,慢慢起身,走到床边,伸长双臂,俯身轻轻抱了他一下。
孔义立刻乐歪了嘴,瞄准他的脸颊,嘴唇一撅,哦也!
康纯杰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谁许你亲我的?性/奴!”
孔义下流地挺胯,咬着他的耳垂黏糊糊地问,“性/奴啥时候能侍寝啊?”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还不痊愈,”康纯杰凶神恶煞,“我就休了你!”
孔义一声嘤咛,“讨厌~~~”
在车祸养伤期间,潘氏鉴定师的案子已经审结结束,最终法院宣判对方赔偿古今阁九十三万,孔义躺在病床上翻着判决书,沉吟片刻,将判决书一扔,冷笑,“九十三万就把本少爷给打发了?”
“上诉吗?”孔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