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他今儿个怕是魔怔了!
    苏十三赌气,掉头就走。
    青柳大郎衬衫衣扣已经解了,衬衫松松地分两片挂在肩上,大步流星从后头赶过来。
    宝十三,你等等我!
    苏十三冷眼觑着,见大郎同志依然跟个二愣子似的,没羞没臊,披着件敞怀的衬衫就追过来了。衬衫叫人泼了水,腰线处大片濡湿。行走间雪白练子肉在日头底下熠熠发光。
    这一眼溜过去,苏十三彻底脸红了,心慌的要掉出来。
    他脚下走的飞快,到最后甩动小臂,一路小跑起来。边跑边暗恨道,没道理啊!为啥就小爷我一个人害羞啊!
    这条龙,他到底懂不懂啊?
    靠!
    第108章 海上旧影(折子戏)21
    青柳大郎越喊,苏十三跑的越快,最后索性甩开手脚狂奔。
    山里头地势崎岖,他这左拐右拐,居然跑岔了路,也不知道了什么地方。树林子外头有什么东西刨土的声音,伴随着响亮的咀嚼声。
    苏十三探出脑袋,就见日头底下密密麻麻约有上百匹马放养在这儿。在树林外青草离离,马群正在啃草。这群马都有马鞍辔头,显然是骑兵训练出来的军马。
    苏十三愣了会儿,背后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青柳大郎已经追到了。
    宝贝儿,你跑什么?
    青柳大郎茫然地睁着眼睛望他,眼眸漆黑,唇角微抿。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苏苏十三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宝贝儿,你要骑马?
    青柳大郎看了眼马群,又打量苏十三跃跃欲试的神色,试探地问了一句。
    苏十三:
    苏十三索性认了!
    对,来看看!不是说奉川军是土匪吗?你们这帮从山里头出来的土匪,怎地还养了这么多马?哪来的钱?
    打仗的事儿,到一处,就有钱了。青柳大郎语词含糊,打了个哈哈。况且这奉川军中多是占山为王的头目,本身就富的流油!
    苏十三诧异地挑眉。那怎地推举你做了头儿?
    我运气好!
    青柳大郎大咧咧地顺手攀下一根树枝,叼在嘴里。
    我前头的那几个人都死了,从排长混营长,然后一不小心就混到了如今这个身份。
    青柳大郎满不在乎地嚼着根软枝,走到苏十三身后,搂住人,贴耳笑道:怎么,你真要骑马?
    因为刚才跑得急,青柳大郎又再次出了一身汗,额头汗珠沿着脸颊滴下来。两人身上都半湿,贴在一处,皮肤上的热度隔着一层薄料子,气息咻咻。
    苏十三忍不住动了动。
    宝贝儿,青柳大郎声音一瞬间沙哑,喉结滚了几下。干嘛不一起洗?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溪边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下饺子吗?
    苏十三愤愤地挣开青柳大郎,低头快步往前走。前头一片栗色的影子,有匹马挡在他眼前。
    苏十三抬眼,上下打量了几眼。这匹马膘肥体壮,见苏十三靠近,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不安地刨动蹄子。随后前蹄微抬,瞅着就要给苏十三来个前踢。
    突然间树枝掷到马鼻,马受到惊吓,长嘶一声,撂开后蹄就要往回撤。青柳大郎一把勒住缰绳,硬生生拽着这匹马走到苏十三跟前,讨好地道:来,我扶你上马。
    苏十三刚要嘴硬,冷不丁身子一轻,随即双脚离地。青柳大郎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将他拦腰夹起轻手轻脚地放到了马背上。
    苏十三惊了惊,然后只觉得背后一热,贴上了一块灼热的肌肤。
    青柳大郎直接跃上马背,与他同乘一骑。衬衫大敞,汗水与青草香气席卷苏十三全身。
    驾!
    穿着军靴的腿轻轻一夹马腹,那马便灵活地钻出山洼,沿着空地奔跑起来。耳畔风声呼呼过去,充斥着柳絮与蒲公英,阳光下淡白浅粉暗紫色的野花开的漫山遍野。
    从前在灭天界那会儿,苏十三微眯起眼睛,幽幽地道,你也曾带我下山。头一回是不是也是骑马?
    青柳大郎歪着脑袋想了会儿。你说一千年前?吖,你说是就是吧,哈哈,那会儿我还未成年,不太懂事!
    青柳大郎难得有点语塞,挠头。那会儿好像是骑马来着吧?不记得了。
    当真是年纪大了!苏十三冷嗤一声。前言不搭后语,都老糊涂了。
    我不老!青柳大郎急眼了。
    勒在苏十三腰间的手猛然用力。宝贝儿,龙族三千岁才成年,我今年刚刚好。
    今年?你怎么算的?算上灭天界的年岁,然后加上大唐十几年与如今吗?苏十三说完忍不住呵呵冷笑。你刚成年?拿什么证明?
    青柳大郎犹豫了片刻,最后慎重地一字一句地道,吾族成年的标志,就是须进入漫长的发.情.期。
    什么期!苏十三震惊,声调都走样了。
    发.情.期!
    苏十三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身子往前倾,屁股离青柳大郎挪开半寸。
    青柳大郎却伸手将他往回带了带。这马跑起来野!
    随后像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宝贝儿你不须惧怕,我会安心等待。
    苏十三没吱声。
    等到你愿意跟我回龙墟那日!
    你总是让我与你回龙墟,去做什么?
    这是三世以来,苏十三头一回问这个问题。
    青柳大郎异常高兴,立刻神采飞扬地道:龙墟乃吾龙族之乡,所有成年的龙都会带上自家的龙珠,到时在龙墟结契,便是永生永世。
    龙珠?
    啊!这个,青柳大郎后悔说太快,怕苏十三不认可这身份,又或者更糟!若是提前泄了密,回头去灭天界提亲时叫灵拂提着屠尘剑削成肉泥。
    青柳大郎神色为难,难得找不出一句话来圆谎。
    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苏十三疑神疑鬼,扭头见青柳大郎脸色不对,越发狐疑道,你说仔细些,到底去龙墟做什么?让我以什么样的身份跟你回去?你一句都不许隐瞒!
    顿了顿,又冷笑道,若是隐瞒,那么永生永世,都别指望我原谅你!
    有那么一瞬,青柳大郎屏住口鼻,连呼吸都不敢。
    马蹄声仓促,像极了他藏在深处不敢剖白的一颗心。颠沛流离,不知所踪。
    龙,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青柳大郎终于还是缓慢地开了口。他说的极慢,极慎重。
    宝贝儿,你便是吾毕生所寻的那一颗明珠!
    明珠?逆鳞?
    苏十三好奇地回身,整个人倒在青柳大郎怀里,拿手去挠青柳大郎的下巴。你的须髯呢?
    入手一片轻微的刺痛感。
    咦,大郎同志,你当真长胡子了?
    苏十□□手又抚摩自己,有些懊恼地道:为什么就我不长胡子?
    青柳大郎:
    不,这种时候,宝贝儿的关注点难道不该是他那句深情告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龙,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摘自《尔雅翼》
    第109章 海上旧影(折子戏)22
    宝贝儿,你愿意与吾一道回龙墟吗?
    苏十三立刻哑火。五指叉开,狠命地拽这匹马柔软鬃毛。马儿吃痛,昂首长嘶了一声,甩动四蹄狂奔。
    青柳大郎立即身子前倾,将苏十三牢牢护入怀中。军靴夹紧马腹,手里缰绳狠命往回拽。
    苏十三却像是完全游离在状态外,指节捏得发白,垂下眼皮,终于还是挣扎着问出口。去了之后,是不是就要@*/#^&?
    后头的话很模糊,声音又低,像是只小公蚊子哼哼了几声。
    青柳大郎没听清,身子又往前倾了倾。两人已经近的不能再近了。耳鬓厮磨间,贴在苏十三脸上的青柳大郎的脸,也被渲染的滚烫通红。
    青柳大郎愣了一下,随后将手搭在苏十三额头。你发热了?
    你才发热!
    苏十三打了他一下,转过头,耳根底下更红更烫了。整个人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子。
    宝贝儿?
    宝贝儿
    一声声,甜蜜的像是从古老巫婆嘴皮子里吐出来的咒语。
    魔咒!
    苏十三脑壳儿疼,哪哪都觉得尴尬。他大力推开青柳大郎,也不管马还在狂奔。
    这一跳下来,屁股摔在草垛里,差点摔八瓣!他翻起身,爬起来就跑。
    宝贝儿!
    青柳大郎忙勒住马,然后也跟着从马背跳下来,缰绳一抖,也不管那马到哪里溜达,跟在苏十三身后小跑起来。
    风声穿过耳畔,山里的花草香气熏得人昏头胀脑的。苏十三觉得自己大概是昏头了,扭头看见青柳大郎在风中奔跑的模样,心头一热,居然昏头昏脑地扭回身子,双手握成喇叭状,大声地喊道:回去是不是就要同、你、成、婚?
    风声将他的喊话一字一字传出去老远。青柳大郎这回终于听清了,人还没说话,嘴角已经高高咧开,笑得见牙不见眼。他忍不住冲刺,几个跨步就追上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嘭的一声!两人肉.体相撞,肌肤的热度一瞬间爬满全身。
    你,你同意啦?
    我能说不行吗?
    苏十三别扭地在他怀里扭动身体,小声哼哼。再说了,我们不是还签了死生同命契吗?你活多久,我就得活多久。余生长长
    苏十三突然停下来,扬起脸,语调转为认真。大郎同志,今后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眉目如画的一张年轻的脸,浓墨重彩。是千年前那个偶一回眸就惊动群山的无双少年,也是眼下这个羞臊到仿佛浑身在燃烧的苏蝶衣。
    是无数个日日夜夜,轰鸣盘旋于耳畔心间的龙墟祭台上,属于龙族眼眸深处的光。王族毕生荣光。
    青柳大郎黑色的瞳仁内像是起了火,火苗呲啦呲啦往外窜。
    又寒冷。
    又潮湿。
    又灼热。
    又疯狂。
    像是深海底两万英尺的海水全部倒灌,令他几乎溺毙于其间。
    苏十三无法形容此刻青柳大郎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就像是一个漩涡,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终于还是跳了下去!
    在灭天界时,他没有。
    在大唐?这条蛇的存在感若有若无。
    但是此刻眼下,他和他抱在一起,好像是从很久以前,数万年之前,两个人就生长在一处。是同命相连的两个人,是无法抹杀的一个圆。
    发生过的,都有痕迹。哪怕当事人不记得了,哪怕这世间已经时过境迁白云苍狗,冥冥中依然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命运相属的两个人紧密缠在一处。
    青柳大郎与苏十三两个人都是母胎solo,第一次对对方表达心中情意,又不幸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千言万语像是都卡在喉咙嗓,可怜它们奔不出来。
    苏十三每次想张嘴,都觉得羞耻。他一尴尬,就想咳嗽。眼下是他生平仅有的最尴尬的一次经历,他咳嗽的快要断气。
    青大郎手忙脚乱地替他抚背,他又觉得别扭。
    怎么着都不对,又都怎么着都可以。
    两个人腻歪的不行。风清云淡,草软花香,像是一颗种子在心里头也茁壮发芽,拱动得心腔内柔软的。痒死了,只可恨挠不到!
    两个人抱在一起,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角落里的天空突然变得红彤彤,染上了霞光。苏十三从眼角余光里见到,诧异地咦了一声。
    大郎,什么辰光了?
    青柳大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漫不经心地道,傍晚六七点钟了吧。
    我们出来这么久了?
    没事儿,还早。夏天天黑的晚!
    苏十三惊诧地抬眉望向青柳大郎。季节不对吧?这才四五月的天气,这不得是春
    唔唔,宝贝儿你说的都对!青柳大郎心猿意马,凑到他耳边醺醺然地吻他。
    这许多世,两个人四片唇第一次吻上。
    彼此呼吸都有些乱,心跳声咚咚咚,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心更慌张。唇瓣贴着牙齿,黏在齿缝间,坚硬而又灼热。
    **
    去洗洗吧?我这一脸油彩,你也不嫌脏的慌!
    青柳大郎嘿嘿而笑。
    两人牵手重新走到溪水边。先前洗澡冲凉的那帮大兵散的差不多了,零星还有两三个,正在溪边穿衣服,见到他们过来,又是热情洋溢的好一顿招呼!尤其见到青柳大郎光着膀子,身上衬衫揉的皱巴巴搭在手腕上,脊背、胸前都有可疑的红色印记。
    这帮大兵互相挤眉弄眼,怪笑连连。
    青柳大郎倒是脸皮厚。这条龙索性当没听见,仍然大咧咧牵着苏十三。
    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青柳大郎耐心伺候苏十三脱.衣换衫。苏十三臊的厉害,一直打开那两只冷白如玉的手。他每打掉一次,那两只手又会游蛇般缠上来。
    怕什么?这帮人就是缺心眼的!甭管他们!
    青柳大郎说的很大声,他自以为没人听见,那伙当兵的实际上都听见了,顿时起哄。
    哟!白爷,这可不行!有了心上人,连咱们弟兄们都埋汰!
    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青柳大郎跟赶蚊子似的,挥挥手,硬是把那些兵给赶走了。个别的,躲在石头堆里,鬼鬼祟祟地朝外张望。他上去就是一脚,连打带踹。
    十分钟后,溪水边终于清静了。
    怎么样,这山里水干净吧?
    青柳大郎讨好地双手掬起一捧水,送到苏十三眼皮子底下让他看。冷白的掌心内,那小小的一汪漾动了几下,映照出如今依然残妆半面的苏十三。
    苏十三皱眉,陡然间想起旧事。这六年,小爷我过的可背了!
    怎么?
    天天唱戏给人瞧!苏十三没好气的道,你以为唱戏容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新仇旧恨一时间聚集。苏十三索性敞开怀抱,解开里头的小衫儿,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冰凉的水珠溅到肌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即清爽感弥漫全身。
    啊,好舒服!
    苏十三扬起头,抖落脸上的水珠。青柳大郎自背后抱住他,轻吻如蹀躞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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