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亭衍没说话,停好车,低头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缎面盒子。
骆窈霎时间愣住了,脑海中就近冒出一个想法——该不会是戒指吧?这么突然吗?我还没准备好,不对,我没准备这么快啊!
以她疯狂的心理活动做背景,纪亭衍将盒子打开,里面卧着一只细润的玉镯。
玉镯?
骆窈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一时分不清是失望还是放松,忙抬眼看他:“你让朋友带的?”
“嗯。”玉镯是温润的白色,仔细看还泛着点青,戴在骆窈纤细的皓腕上,说不出的好看。
纪亭衍握着她的手说:“那天看见你穿旗袍,我就觉得该配一只玉镯。”
然后撩起眼皮,干净的眸子透出一点试探:“能不能算讨好?”
骆窈眯起眼,扬起下巴,唇角含笑道:“那要看你是让朋友买玉镯顺便带上小侄子的玉葫芦,还是反之。”
都不是,可现在还不能说。纪亭衍睫毛颤了颤,正好传呼机帮他解围,岔开了话题。
“谁的啊?”骆窈问。
纪亭衍看了眼号码:“给我请帖的那位。”
“温海洋?”骆窈敛眉,“他怎么有你的号码,呼你做什么?”
纪亭衍也没打算回过去,说:“让我务必去参加他的订婚宴。”
骆窈翻了个白眼,轻哼:“甭理他,你要是忙我一个人去也行。”
猜也能猜到,那家伙之所以这么想让纪亭衍参加,除了欣赏本人之外,还想借着他研究员的学霸光环,炫耀炫耀。
对于温海洋这个人,骆窈心情有点复杂,一方面两人之前有过一点小过节,另一方面他又确实帮过自己,但总的来说,她不太愿意和他交往过深,因为他的圈子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圈真的太像了。
如果放在小说里,温家算是妥妥的豪门,没有大别墅是因为时代不同,但人家不缺四合院。
三进的宅子带俩跨院,小汽车把人送到黛瓦飞檐的大门口,绕过影壁,花草树木都被装饰上彩带和气球,风格迥异,却莫名有点和谐。
长辈们在前院,打过招呼,温海洋让人领着他们往里走,穿过垂花门,再一条抄手游廊,七绕八绕之后,沈卉和温海洋便在自个儿院子里招待朋友。
相比前院的传统宴席,他们这儿反而更像是一个派对,老式新派,中西结合,各庆祝各的似的。
“你俩走的这是什么风格啊?”
温海洋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见世面了吧?咱吃席讲究的就是一个氛围,开心!你说上饭店能有搁家里放松么?”
说完,他拍了拍纪亭衍的肩膀:“嘿!哥们儿!真够意思啊,一请你就来了。”
沈卉毫不客气地送他两个白眼:“如果忽略你给他打的五六七八个传呼,确实是。”
温海洋啧了一声:“不用在意这些小插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走吧,我带你们认识认识我的朋友。”
他的那群朋友都是物以类聚,骆窈还真不想过去,但今儿是他和沈卉的好日子,她也不好扫兴。
“哥几个都过来认识认识。”温海洋扬声介绍,“这位,我朋友骆窈,卉卉的同学,闻名燕城的播音员。”
有几人和骆窈有过一面之缘,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只说:“久仰久仰,你的节目我经常听,可有意思了!”
骆窈想笑:“是吗?那你喜欢哪一期啊?”
那哥们儿挠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讲飞机的那个专题,不过那几期的播音员不是你,不好意思啊。”
骆窈没想到他还真听过,而且是个忠实听众。
沈卉插嘴道:“他打小儿就想做飞行员,可惜体检没过,气得连高考都没去考,给他爸一通骂,最后又跑回去复读了。”
“欸卉卉,不带你这样揭短的啊!”
骆窈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先入为主了,当下收起轻怠,笑道:“当不了飞行员,改明儿可以去造飞机。”
那哥们儿惶恐:“别抬举我,我可没这本事。”
被冷落的温海洋不满意地开口:“别打岔啊,还没介绍完呢!”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这位,我朋友纪亭衍,骆窈对象,一位伟大的研究员。”
他的朋友们学习成绩都不算特别好,但对纪亭衍这类人士都满眼佩服。因此温海洋话音刚落,其他人便配合地哇了一声,然后鼓起掌来:“哥们儿真牛啊!”
“攀什么关系呢!这么牛能是你哥们儿吗?”
“哥们儿研究啥的啊,能研究研究我吗?”
在赞叹和艳羡声中,纪亭衍表现得很自然,言谈举止也不见高傲,反倒是温海洋牛气得不行,好像称赞都是给他的。
沈卉简直没眼看,直接给了他一掌:“行了,让人上菜吧,饿死了。”
沈卉请的客人里有骆窈认识的同学,大家平时关系不错,其他人又懂得调节气氛,纪亭衍也没受冷落,一顿饭宾主尽欢。
沈卉和温海洋花样很多,骆窈有点玩不动了,窝在纪亭衍怀里散散饭困。他们礼节周到,每个客人还有回礼,红色的小信封跟红包似的,里头装的却是两张门票。
“什么门票?”
纪亭衍读道:“海天温泉池。”
骆窈:“……”里面泡的是酱油吗?
“不就是澡堂子吗?”她说。
温海洋听见了,拎过一把椅子掉了个个,趴在椅背上挑眉说:“欸,咱这儿可不是一般的澡堂子,正儿八经的温泉,给你俩的还是专门的池子。”
闻言,骆窈下意识抬眼,纪亭衍也看过来。
温海洋饶有兴致:“不懂啊?我跟你俩解释解释……”
“不用了。”纪亭衍开口,接着轻咳一声。
温海洋笑:“够意思吧?”
骆窈意味不明地轻哼:“温泉是正儿八经的温泉,那池子是正儿八经的池子么?”
“那当然。”温海洋眼珠转了转,懂了,“你想啥呢?下去天气就冷了,泡温泉不光对身体好还能美容,这可是新翻修的店,专门的池子就几处,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有专门的池子当然比和别人一起泡混汤好。
“我没想啥啊,你想啥了?”骆窈不想惯他那样,故意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燕城澡堂不少,数冬天生意最好,除了单纯的洗澡之外,还有理发、修脚、拔火罐、捶背、搓澡、刮痧等附加项目。有人喜欢在大池子里泡,也有人乐意待在一排排长条的小池子里,但温海洋说的,大概是以后的私汤吧?
唉,为什么有钱人会赚钱呢?
骆窈忽然倒吸一口气:“这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那倒不是。”
还好还好。
沈卉补充:“是他爸鼓捣出来的。”
骆窈:“……”
第71章 算好看吗
“替我谢谢你爸。”骆窈皮笑肉不笑。
嫌他们腻歪在一块儿没意思, 温海洋要拉上纪亭衍去打台球,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扯着胳膊就起身, 嘴里还一顿呲:“哥们儿别这么粘媳妇儿啊!就分开一会儿不至于!”
这个院子足够大, 多摆一张台球桌绰绰有余, 大家伙三三两两地围在周边,骆窈靠着扶手撑着头, 饶有兴致地成为围观的一员。
“你家研究员会打球?”沈卉也没过去, 从桌上捞过一个果盘解渴。
骆窈笑盈盈地说:“不知道,但他肯定会赢。”
闻言, 沈卉切了一声, 另外两个同学调侃:“你的胜负决定得也太主观了吧。”
“是啊,纪同志看起来就不像是个经常打台球的。”
不光是她们,其他人的看法也差不多,因为他们给纪亭衍打上的各种标签和这些娱乐活动都不太搭调。
骆窈却冲她们傲娇地眨眼:“可是他聪明啊。”
如果放在学校里,纪亭衍一定是那种学习的时候认真学习,玩的时候认真玩的学生,他不一定在所有事情上都有天赋,但他不会因为失败而心生退怯, 而是认真分析原因, 调整状态, 快速找到突破口。
在她们将信将疑的目光中,纪亭衍才刚刚了解完游戏规则, 前几局根本看不到胜算,同学们打趣骆窈:“怎么说?”
骆窈右手往下压了压:“别急啊。”
连输几局,纪亭衍脸上不见丧气,眼眸沉沉像是在思考什么, 温海洋那群哥们儿挺了挺胸膛,终于在他面前找回了一点虚荣心,还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各有所长。”
纪亭衍拿着长长的球杆,外套脱掉,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袖子已经挽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他站得并不板正,但不让人觉得散漫。秋日的阳光碎金似的洒下来,树影晃动,专注的神情冷淡至极,却有种莫名的性感。
骆窈忽然转过头问沈卉:“相机能借我一下吗?”
为了留念,订婚宴上照了不少合照,沈卉知道她想做什么,手一捞就递给她:“给,照片一起洗完给你。”
“谢啦。”
“欸,差不多得了。”同学笑骆窈。
骆窈也不觉得羞,朝她抛去一个挑衅又得意的眼神。
我男人,我想怎么看怎么看。
……
纪亭衍没放过任何一个人击球的动作,上场后准头忽好忽坏,可不知道从哪个球开始,跟突然开了窍似的,进球率逐步攀升,到后来杆杆进洞,别人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纪亭衍,你刚才该不会是装的吧?!”一哥们儿下巴都快掉出来了。
纪亭衍正在找角度,闻言撩起眼皮,很浅淡地笑了笑,握着球杆轻轻一碰,白球穿过大半个球桌撞上红球,红球晃晃悠悠地打着旋,沿着直线距离滚动,最后落袋。
“没有,确实刚学。”
“好球!”
旁人发出赞叹,骆窈将画面定格,也跟着欢呼一声,球桌旁的人齐齐回头,她谁也没看,给纪亭衍送去一个飞吻,红唇明艳,爱意如丝,惹得众人一阵发酸地怪叫。
“啊啊啊!这不公平!”
“哥几个这能忍?”
都是年轻人,走在潮流最前线,影视剧没少看,对这么大胆的动作只有眼热。
温海洋不甘示弱:“卉卉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