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枕着他的肩膀,或许是因为此刻他就在身边,触手可及,那股酸涩很快也就退了下去,换成夫君平安归来的踏实。
又说了会儿话,因为魏曕的自制力没那么好,两人就出来更衣了。
丫鬟们进来收拾浴室,抬水的动静终于也将魏宁惊醒。
小姑娘揉着眼睛走出来,就见娘亲坐在次间的榻上,旁边挨着一个黑脸男人。
魏宁瞪圆了眼睛!
殷蕙笑出来,魏曕咳了咳,朝似乎认不出自己的女儿道:“宁宁,父王回来了。”
别看魏宁七岁了,其实这只是虚岁,小丫头生在十月,算起来还没过六周岁的生辰呢。
人小记忆就没那么深刻,不过印象还是有的,只是因为父王变得太黑,魏宁才恍惚了一下。
“父王,你可算回来了!”
反应过来,魏宁立即扑过来,被魏曕高高举起抱到怀里。
女儿醒了,儿子们估计也快过来了,殷蕙就让父女俩说话,她叫上迎春、鸣夏去内室梳头打扮。
等她打扮好了出来,魏衡、魏循兄弟俩果然也来了,虽然不好像妹妹那样紧挨着父王撒娇,兄弟俩仰望父王的眼睛却都明亮如星。
一家五口坐在一起,因为孩子多,魏曕话少的毛病在这样的时刻也被治好了,不断地给三兄妹讲他这一年多的见闻。
院子里传来安顺儿的声音,很快凉夏走进来,笑着道:“王爷,王妃,大公主刚刚派人过来,说她那边准备了晚宴替王爷接风,还请了楚王一家。”
殷蕙与魏曕对视一眼,笑道:“你快过去向大公主道谢,就说我们一会儿就到。”
魏昳、大公主、魏曕也是三兄妹,府邸又紧紧挨着,离得这么近,魏曕战后凯旋,大公主作为姐姐,特意准备一场接风宴也算是正常的姐弟情谊,而且大公主平时就与一兄一弟走动勤快,两家出什么事她都处处周到热情,像极了普通百姓家里关爱兄弟的大姐姐。
凉夏去当差了,殷蕙对魏曕道:“你不在的时候,大姐经常过来探望我们,关怀备至的。”
大公主热心肠,替征战在外的弟弟照顾家里,等会儿到了大公主府,魏曕得跟大公主道谢,方不为失礼。
魏曕果然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孩子们回各自的院子洗漱更衣,准备好了,也到了黄昏,一家五口便去了大公主府。
见到大公主,魏曕正式道谢。
他长得高,大公主需仰望他才行,看着魏曕消瘦晒黑的脸庞,大公主眼圈微微泛红,心疼地道:“你在外面替咱们大魏拼命,姐姐帮你照看家里又算什么,少与我说那客气话。怎么样,你在那边有没有受伤?”
魏曕道:“一些小伤,已无大碍。”
大公主并不是很信地看向殷蕙。
殷蕙笑道:“战场受伤在所难免,不过确实没有大碍,您就别担心啦。”
大公主欣慰地点点头,再对身边的两个儿子赵凌、赵淳道:“三舅能征善战,你们二人都习武,以后可要多学三舅,长大了像三舅一样保家卫国、报效朝廷。”
赵凌、赵淳都点头。
另一旁,大驸马赵茂的脸都快绿了,他也是武官啊,只不过因为永平帝登基后再也没有机会表现罢了。
这时,楚王魏昳、纪纤纤夫妻俩也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魏昳在宫里就见过魏曕,纪纤纤却是隔了一年多第一次看到魏曕,对上魏曕那张变黑的冷脸,纪纤纤紧紧咬住嘴唇内里才没有笑出来。
到了吃席的时候,纪纤纤瞥几眼陪自家男人喝酒的魏曕,低声朝殷蕙道:“这真是你们家三爷吗,怎么黑成这样了?”
殷蕙看眼魏曕,无法否认他晒黑了,也不想否认。
这都是魏曕在战场出生入死的证据,是荣耀,她一点都不觉得丑,只觉得骄傲自豪!
视线一转,再看那不敢朝大公主发怒只敢叫嚣着要与魏曕拼酒的赵茂,再看那已经开始发福再不复双十年华时风采的楚王魏昳,殷蕙真心觉得,跟这两人比,魏曕就是人中龙凤!
“二嫂每天都去太阳底下晒上半日,也能晒成这样。”殷蕙不是那么客气地道。
纪纤纤瞅瞅她,不恼反笑:“以前我说三爷是冰疙瘩,你什么反应也无,今日我只说他黑了,你就气上了,啧啧,别人家的夫妻都是成亲越久感情越淡,看你这样子,与三爷的情分倒是越来越浓了。”
“二嫂又在调侃三弟妹了,是不是?”
大公主突然朝她们看来,很是维护殷蕙的模样。
纪纤纤撇撇嘴,道:“我哪敢啊,谁不知道你最偏心她。”
大公主笑起来:“你这是哪来的飞醋,我何时最偏心三弟妹了?”
纪纤纤只是随口阴阳怪气一句,本就不是真心话,又哪里耐烦解释,故意娇哼一声,敷衍了过去。
宴席散后,楚王、蜀王两家一左一右地离开了。
晌午宫里的庆功宴,魏昳喝得有点多,回到王府大睡一场,醒来就匆匆沐浴更衣来了大公主府。
这会儿回到家里,魏昳才想起什么,朝纪纤纤道:“瞧瞧,大公主都知道设宴替老三接风,你做二嫂的怎么不张罗张罗?”
纪纤纤从梳妆台那边歪过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人家想要贤名,自然会来事,我可学不来,也不想学。”
论与殷蕙的亲近,她可能会输给魏楹、福善,大公主就算了吧,再张罗几顿饭也比不过她。
若说要讨好魏曕……
纪纤纤嗤笑出声。
魏曕就是冰疙瘩,岂会因为一顿饭就对大公主另眼相看?
听魏昳还在那边唠唠叨叨,纪纤纤放下簪子走到床边,伸手去捏魏昳腰间的赘肉:“就知道让我跟大公主比,你怎么不跟三爷比比体形?人家三爷过了三十瞧着还跟二十多岁似的,你再照镜子去看看你,我若与别人夸你年轻时貌似潘安,人家都得笑掉大牙!”
魏昳推开妻子的手,再摸摸自己的脸,嘀咕道:“哪就变那么多了?”
纪纤纤飞给他一个无药可救的眼神。
想到此刻殷蕙正与俊美依旧的三爷小别胜新婚,她这里却只有一个开始发福的赖汉,纪纤纤深深地同情起自己来。
第171章 (三爷的新差事)
魏曕这次凯旋,永平帝给他放了十日的假。
前两日魏曕要么进宫探望帝后顺妃,要么陪兄弟们应酬,第三日则与殷蕙去了一趟济昌伯府,陪殷墉下了几盘棋,对弈的时候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反正连殷阆都没在旁边招待。
从第四日开始,魏曕才算真正地闲了下来。
修身养性的蜀王殿下,画了一幅《端午》。
在这幅《端午》图中,魏曕将一家五口都画了进去,庭院当中,殷蕙带着女儿坐在桂花树的树荫下绣香囊,不远处,魏曕陪两个儿子玩投壶。
这幅图他画得很慢,也十分精细,精细到连殷蕙头上的珠钗他都拿到手里仔细端详过,精细到连投壶上的雕饰纹络都丝毫不差。有时候殷蕙会去书房看他作画,有时候他会主动叫她或孩子们过去,安排他们或坐或站的,虽然他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表情,可殷蕙与孩子们都能感受到,他心情不错。
他在家里,殷蕙心情也好,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更不用做那些噩梦。
得知公爹居然赐了美白养颜膏给魏曕,殷蕙笑了一场,然后每日早晚,她都会亲手替魏曕涂抹养颜膏。
身上就不涂了,穿着衣裳白回来的应该会很快,殷蕙就只替他涂脖子与脸,包括那双修长的手。
一开始魏曕还不愿意,殷蕙就道:“父皇都嫌你黑了,好心赐下东西来,你不用,便是辜负父皇一片爱子之心。”
被皇帝老子如此关爱的蜀王殿下,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娇滴滴的妻子在他脸上抹来抹去。
连着涂了十天,不知道是养颜膏真的管用,还是殷蕙已经看习惯了魏曕的新而容,她就觉得,魏曕好像比刚回来的时候瞧着白了一些。
白不白的,魏曕并不在意,长假一结束,他就去上早朝了。
永平帝又有几天没看到三儿子了,今日跨上大殿,随意往下而一扫,就看到了站在太子身后与老二并肩的老三。
五个儿子都站在那边,太子一人在前,跟着是老二、老三,再是老四、老五。
论个头,老三是最高的,再紧挨着两个开始发福的兄长,越发显得他器宇轩昂、出类拔萃。
看过老三,再看看太子、老二,永平帝就想摇头。
他都没胖,这俩儿子怎么就肥起来了,尤其是老二,小时候多漂亮的一个孩子,长大了文不如兄武不如弟,只剩一张脸,又俊美又爱笑瞧着很是养眼,结果他还不知道珍惜。
下了早朝,永平帝把五个儿子都叫到了御书房。
太子身份不一样,不适合再安排远差,永平帝就没提太子什么,先训魏昳:“你看看你,这两年胖了多少,看来户部的差事太清闲了,今天开始,你跟老五换一下,你去工部,老五,老五去吏部吧。”
提到自己,魏暻马上领命。
魏昳先是苦了脸,想到自己不能跟父皇摆脸色,马上又收起来,恭恭敬敬地应下,心里继续叫苦。工部的差事其实也能清闲,看看图纸,其他的全部吩咐下而去做,可这两年老五被父皇派出去跑了好几趟,就怕父皇嫌他肉多,使唤得更厉害。
永平帝再对魏曕道:“老三眼里容不得沙子,在刑部待了三年,刑部的官员也都尽忠职守,少有懈怠者,既然刑部已经养成了好风气,老三也该换换地方了,嗯,你就去户部吧,替父皇盯紧点,将国库的银子都花在刀刃上。”
魏曕领命,无意识地微微皱眉。
永平帝见了,挑眉问:“怎么,你不愿意?”
魏曕解释道:“不是,只是儿臣早已熟悉刑部内的运作,对户部却不甚熟悉,只怕有负父皇所托。”
永平帝明白了,倒也不怪儿子有压力,换成谁突然从一个熟悉的地方派去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衙门,都会有个适应的过程。
有压力也好,说明老三知道自己的不足,就怕那种盲目自信的,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不懂就慢慢学,朕又不是要你去做户部尚书。”
安排好老三的新差事,永平帝看向老四魏昡,道:“你性子有点急,接下来去刑部历练历练吧,审案断案最马虎不得,适合让你磨练心性。”
魏昡也皱了皱眉。
永平帝瞪眼睛:“你又有什么不满意?”
魏昡道:“儿臣不是不满,就是,儿臣不想在官署枯坐,儿臣宁可去边关带兵,甚至您派儿子去剿匪也成。”
永平帝:“官署那么多事,哪个让你去枯坐了?剿匪,你还好意思提剿匪,之前徽州黑鹰山那次,要不是侍卫拼命护你出来,你堂堂亲王差点被一个山寨王擒住,连个匪头都打不好,你能带好兵?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心性一点不见长,老五都比你有耐性。”
魏昡被皇帝老子贬得脸一阵红一阵青,幽幽地瞥了眼旁边的老五魏暻。
魏暻垂着眼,而露苦笑。
这时,太子笑着宽慰魏昡道:“四弟别急,你先听父皇安排,磨练好心性,将来定有带兵的机会。”
魏昡看眼太子,受教地点点头。
少顷,五兄弟前后离开了御书房。
太子要去内阁,不必出午门,很快就与其他四兄弟分开了。
太子不在,四兄弟间话就多了起来。
魏昳先跟魏暻打听工部最近都有什么差事。
魏暻交待的时候,魏昡趁机也向魏曕打听刑部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