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心疼地为他倒了一杯温水道:“刚续的热水,你不烫么!”
“烫……咳咳咳咳咳咳……”曲峰艰难地喝下温水,才好了一点,他舌头都被烫红了。
曲锐则是一脸震惊地望着燕长戈:“你不烫吗?”
“还好。”燕长戈笑得含蓄。
他一个能耐得住几万度高温的玄铁剑,还能怕区区几十度的开水?
虽然过程很尴尬,但燕长戈总算是融入了曲家,慢慢地被这善良质朴的家族接受,成为其中的一员,有了真正的家人。
曲琏被折腾一宿实在是饿了,气氛缓和过来后就拖着燕长戈吃饭去。吃过饭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看前一天晚上春晚的重播,毕竟曲琏和燕长戈没有看到,而其余人因为挂心楼上两人的事情,根本没看进去。
春晚上请来了不少武术明星,这可不是拍电影的武星,而是真正的武林高手。而燕长戈和曲琏看到国家武协三长老常宜修同每年春晚一样出场为大家表演潇洒的轻功,他的名气丝毫没有因为汪家的被捕而受到影响。
看到他的瞬间,曲琏握紧了拳头。燕长戈费尽心力抓的人,为了保护汪岩峰这个证人,他还面临真元耗尽差点再也无法变成人的困境,这个人居然还能在众人面前享尽赞美,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燕长戈伸手握住曲琏的拳,安抚地捏了两下后道:“天道有眼,他身上那么多负能量,早晚会被能量法则惩治,你不要这么生气。”
连他这样的神兵都差点被劈得魂飞魄散,常宜修不过凡人,哪里能躲得过天道的制裁。
常宜修下场后,就是一个魔术师来为大家表演节目,看到这个人,宁不折晃了晃头,皱眉道:“我似乎……见过这个人,但记得不是很清楚……”
“哪里见过?”曲峰立刻问道,他一直很在意小徽失去记忆改头换面的事情。
“想不起来,”宁不折看着电视中魔术师快速动作的手,捏了捏眉心道,“那双手……我记得那双手……”
当魔术师习惯性地用拇指和中指打了一个响时,宁不折身体一僵,眼睛渐渐迷茫起来,看着曲琏的视线也开始变得陌生。
燕长戈立刻做到宁不折身边,手指连点他身上几个穴道,毫不客气地将自己体内霸道的煞气注入宁不折穴道中,宁不折打了一个激灵,杀意冲突潜意识中的限制,恢复了神智。燕长戈见他似乎清醒了些,便将煞气收回,一般可受不住这个。
“我记得他!”宁不折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我更记得那个响声,似乎有人在我耳边说过,当我听到这个声音时,就会忘记一切。刚才我差点忘了你们,要不是对这个人的杀意及时唤醒了我,只怕现在我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杀意是宁不折对这个人的感情,燕长戈方才只是用煞气唤醒了这种被药物和心理暗示压制的感情,让他能够突破催眠的限制。
大伯母感激地看了燕长戈一眼,却没有言谢。他们欠燕长戈的太多,“谢”字太轻,说不出口,只能日后用行动用心意来回报。
“有没有多想起什么?”燕长戈问道。
“有!”宁不折果断点头,“他们当时给我注射了药物,我神智不清,然后他们问我曲家的心法,我说了一部分,最核心的没有说。还有,他们还问了一些问题……”
宁不折抓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大家都不舍得他继续想下去,正要开口劝他,燕长戈随手拿起沙发上的痒痒挠,对着电视用力一斩,一道极强的剑气瞬间让曲家堪比电影屏幕的大电视裂成两半,残躯上还闪耀着诡异的电光。
“剑之道,披荆斩棘、勇往直前。”燕长戈平举痒痒挠,严肃道,“剑身笔直从不弯曲,持剑者必须有如剑般贯彻到底的决心,方能成为御剑之人。区区药物、区区催眠,若真能影响到你,那你也不陪成为玄影剑的主人!”
他掌心的痒痒挠头部不知何时被利物削去,只剩下笔直的身躯,而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拿在燕长戈手中,那便是剑!
这一剑仿佛当头棒喝般唤醒了宁不折,他失去记忆,身处地下拳击场,随便给自己取了个叫名字,为何要宁不折?
因为他是一个剑客,宁愿粉身碎骨,也不会折剑!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得对,”宁不折从燕长戈手中接过痒痒挠的残躯,坚定道:“我就是曲徽,曲家之剑的唯一传人!”
痒痒挠:咱们好好说话不?
第57章 归鞘(三)
说完这番话后, 曲徽便倒了下去。毕竟是在与精神暗示做斗争,他虽然没有什么剧烈运动,但精力耗损非常大。
他晕倒后,燕长戈在曲家人担忧的目光中给曲徽诊脉,他说道:“没什么大事, 休息一阵就好了。醒来以后, 他说不定会记得很多事情。”
魔术师的动作, 曲徽的反应,以及燕长戈的所作所为都映在曲家人眼中,他们能够猜到曲徽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如果没有燕长戈点醒, 曲徽只怕又要变回什么都不记得的宁不折了。
欠了太多人情,已经没办法说“回报”这两个字了。大伯母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慈爱地摸摸曲琏的头,瞬间让曲琏压力倍增, 总觉得他被家人送给燕长戈, 换回了一个曲徽……
燕长戈将曲徽扛到卧室休息, 回到客厅时见曲峰正在打电话联系再安装一台电视机。虽然现在是大年初一,但是只要有钱,你什么时候都能安装一台巨大的电视机。
“好了,大概再过两个小时就有人来安装,”曲峰放下电话后说道,“春晚重播的频道很多,想看我们还能看到。”
“大伯很喜欢看春晚?”燕长戈突然问道。
“传统节日传统节目嘛,”曲峰对燕长戈说话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我们这些老家伙,最是喜欢这些传统的东西。就算这些年春晚越来越难看,我也会要求家里人同我一起看完。不为别的,就为这热闹,也是应该看一看的。”
“那大伯应该很熟悉里面的演员了,刚才那个魔术师,以前有没有上过春晚?”燕长戈问道。
曲峰的分析力不差,燕长戈一说,他便恍然道:“确实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意思是……”
燕长戈一脸严肃道:“我不相信巧合,巧合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必然联系。我和曲琏本来的打算是一直将曲徽放在临城武警大队,让他在那里过新年。而我会在年前正式成为武警大队的武术教官,曲琏和我是恋人,为了陪我将在武警大队过年。而年后你们想念曲琏,就去武警大队探望他。”
“利用这个机会让我们和小徽相认……”大伯母沉思道,“可是你却改了主意,将小徽直接带回家来相认。”
“这有两个原因,第一,突然发生的天灾让我们都措手不及,救灾结束后就过年了,根本没有时间按照计划走;第二,我实力大增,有信心对付即将到来的敌人,便将计划从保守起见换成了诱敌。我公然将曲徽带到曲家过年,有心人一定会注意到这件事。但是因为事发突然,我是除夕一早才将人带过去的,他们没有办法在大年夜偷袭曲宅,却一定会想其他对策。”燕长戈意味深长地望着地上破碎的电视机,“只是我本打算让他们在灭口时抓个现行,谁知道他们竟然利用了这种办法。这个魔术师应该不在原本的节目单上,是临时增加的,目的就是为了加深对曲徽的催眠。”
“大哥失去记忆对他们有好处……也就是说,大哥看到过或者他们以为大哥看到过一些他们一直的秘密!”曲琏恍悟道。
“对!”燕长戈点点头道,“只是有个问题,如果曲徽真的知道什么秘密的话,灭口岂不是比让他失忆还为他整形更安全?他们为什么让曲徽活了整整十年?除了地下拳击场外,曲徽还有什么价值?”
他这句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沉思中,到底当年暗杀曲岩父母,现在又伤害曲徽的幕后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曲琏努力回忆道:“我还记得那些杀手,后来没什么没有杀大哥我不知道,可是一开始,他们确实没有打算留活口,招招要命,显然是必须要大哥死的。然而现在,大哥却活着……”
“为了曲家心法吗?”曲锐猜测道。
燕长戈淡淡扫他一眼,没说什么。
曲峰长叹一口气道:“曲家的功法虽然很厉害,让我们成为武林中的翘楚,可实际上还是比不上刘家、李家这样的大世家的,要说家族功法是什么让人争抢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刚才小徽说有人问他功法,让你有了这样的的猜测,可在我看来,曲家功法对我们家的人来说重要,对外人而言却未必,说不定只是问其他事情时候,顺便问的。就像窃贼去偷取什么绝世珍宝,他的目的是绝世珍宝,可放在绝世珍宝旁边的金钱,当然也是能拿多少拿多少的。”
一开始要杀曲徽的人,突然改变主意不杀,甚至还让他在人前假死了十年,实际上却活着……
众人的思绪陷入了谜团之中,解不开这个谜题。
“现在不比想太多,”燕长戈道,“说不定等曲徽醒来,他会恢复一些记忆,到时候我们也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没错……”曲峰点点头,刚要在说什么时候,他的电话响了,过来安装电视的人已经到了。
曲峰家里院子很大,门口有保安轮值,接到电话后,曲锐便用对讲机让保安放人进来。
正在此时,燕长戈突然说了一句:“我要是背后的人,在使劲手段后,是不是应该亲眼确认一下曲徽的情况比较好?”
他的话让所有人心神一凛,视线都落在窗户外面那辆开过来的运货车上。
“应该不会是杀手,”曲琏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静,“我们曲家的武功基本算是断绝了传承,对方如果派来杀手潜进别墅杀人,很容易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电视节目这么不保险的节目……他们一定是在忌惮燕长戈,既然是这样,现在来的人也不会动手,应该是暗中查探。”
曲峰深深看了燕长戈一眼,心中的不满意终于少了点,却还是有些不爽曲琏这么信任燕长戈。他们家所有人宠着长大的小琏,就这么被燕长戈拐走了。
“放心吧,”燕长戈摸了摸曲琏因为紧张几乎都快炸起来的毛,柔声道,“就算动手,我也是不怕的。说实话其实动手更好,省得我还得浪费心思去猜来人到底是不是对方派来的。”
众人被他强大的自信感染,瞬间不紧张了。等安装电视的两位技术工人抬着电视机进屋的时候,这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聊天,特别自然的样子。
只是没有曲徽。
其中一位工人不动声色地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试图找出一丝不自然的地方,然而却什么都没有。
燕长戈淡淡地看了眼两位工人,视线最后落在其中一个身上。
这人抬电视机进来的时候,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比另外一人要低,这种姿势会让电视大部分的重量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同样也方便他只低头看地面不露脸。而在安装电视的时候,这人的工作就是递工具,而且看起来还不是很熟练,往往另外一名工人说出工具名后,他都需要找一会儿,还经常找错。
毕竟是临时伪装,没办法做到天衣无缝。
燕长戈站起身来,走到那个正在安装电视的工人身边道:“这位大哥,大过年的还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那位工人头也不抬地说道:“还好啦,老板给的加急费多,我这不就飞过来了么。放心,电视很快就安装好了,保证不耽误你们一家人看节目。”
“是吗?”燕长戈又看了看另外那个递工具的工人,这人见燕长戈瞧他,手都在发抖,冷汗也流了下来,拿工具都拿不稳。
“你太笨了!”那个技术工人训斥道,“新来就是这么没用,连个工具都找不好。”
“是吗?”燕长戈淡淡道,“我怎么觉得,他的反应挺正常的呢?”
他将手搭在正在安装电视的工人肩膀上,说道:“虽然我一直没有承认过,但是我这个人……确实长得有点吓人。公交车司机见到我,以为我是恶鬼;街上小混混看见我,忍不住跪下我叫大哥;刑警大队队长见我一次摸一次后腰,控制不住自己想掏枪的欲望。我有让小儿止哭的邪恶容貌,这可不是形容词。不过好奇怪,我都碰到你了,你怎么一点都害怕呢?现在的技术工人有这么镇定吗?”
他话音刚落,那名工人猛地转身,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想向燕长戈丢过去,谁知东西还没丢出去,就被燕长戈一把按在墙上,四肢的骨头也瞬间被卸掉,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了,四肢形状诡异,而他则痛苦地喘着粗气。
燕长戈看了会这位工人安装线路的墙洞上,手掌成爪形,微微一吸,好几个小东西落在他手上:“窃听器,就知道你们不敢明着来。”
“饶、饶命……”另外那个递工具的工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软得爬都爬不动,眼泪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
“怕什么,”燕长戈对他柔和地笑笑,“这个才是威胁你来害我们一家的人,你进门的时候就吓得走不动路了吧,这么晃神,连工具都找不好。过来喝口茶压压惊,我们还指望你帮我们安装电视呢。”
说罢将人拎到沙发上,还送上一杯茶水。
这位大年初一加班只为一点加班费还被劫持的可怜工人,又遭遇了燕长戈这样的煞神,没吓死已经是心理承受能力异常强大了。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燕长戈这孩子长得太吓人的大伯母慈爱地为这个年轻技术工人递上了点心,她很理解他的感受。
而燕长戈则是又走到这位冒牌货身边,也不问他究竟是谁派来的,直接伸手将他的右臂卸了装上,装上再卸了,疼得那人不断惨叫,就连曲峰都忍不住道:“刑讯逼供是违法的!”
“我也没有逼供,”燕长戈淡淡道,“方才制服他属于正当防卫,现在是在帮他治疗脱臼的手臂。可我毕竟不是专业的正骨师,不一小心正过头了,自然要推回去重新正骨了。不过可惜我技术太不熟练,几次都没弄好。这才一条手臂,还有左手和双腿呢,这可怎么办。以我技术,一个胳膊起码要一个小时呢。而且你们听到我刚才问什么了吗?”
很好,曲峰担心燕长戈一不小心会违法的念头完全消失了,这人很聪明嘛。
曲琏得意地笑笑,他们家长戈早在办武器证的时候就在努力学习法律了,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见那个真正的安装电视工人吓得脸都白了,燕长戈便提着匪徒上楼“治疗”去了,而技术工人则是等压惊后还是要继续安装电视的。毕竟人都来了,总不能放着电视不管吧。
“你、你们应该报警的……”那个技术工人回神后艰难建议道。
曲锐对他笑笑:“嗯,所以一会儿你要为我们做时间证人,证明你路上抛锚,是两个小时后以后才到我们家的。”
电视工人:“……”
燕长戈上楼后不久,曲琏也跟着上去了。他本以为上楼后会看见一个惨兮兮的匪徒,谁知道那匪徒在地上躺着,而燕长戈则是坐在床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与谁发信息。
“没有问他是谁派来的?”曲琏坐在燕长戈身边问道。
“问不出来的,”燕长戈说,“既然忌惮我,那他们一定做好了这人暴露的准备,这个人武功很低,估计也不会摸到什么核心的地带。我正在和沈逸飞联系,一会儿就会来人把他们都带走审问。”
“我们曲家到底惹到了谁啊?”曲琏有些疲劳地躺倒,想到去世的父母,不知道这种家人安危时刻受到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燕长戈倒是清楚曲家为什么会遭遇这些事情,一切都从曲岩开始,而曲徽……或许等他醒来,警方就会得到新的线索了。
黑暗势力的网织得很大,试图将整个武林掌控在手中,靠着这些身手超出常人的人做一些作奸犯科的事情。但是他们不知道,人民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武林人士只有在人民的支持下才能发挥最强大的力量,脱离人民站在人民群众的对立面,没有后盾的空壳强大很快就会被打倒。
从汪岩峰开始,他就慢慢接触到了这张网的一角,积煞之地、地下拳击场、曲徽……线索越来越多,而这张网的真面目也慢慢开始暴露在阳光下。
原本燕长戈担心加入武协会被其中的腐败分子所拖累,抵消他的功德。可是现在形势不同了,武协从最初的辉煌已经变成了一根烂了根的老树,现在他加入武协是为了将恶势力连根拔起,就算加入,这股势力与燕长戈也是对立面,他们所做的恶事都不会影响到他。
反观燕长戈,他现在是在组织的授意下重整武协,经过考察得到授权可以放手去做,到时候就算做得过分一点,站在大义的立场上,也不会被天道当做坏事。
他一开始见时代是和平盛世,不会发生什么惨事,以为功德不好得,还指望着靠着扶老奶奶过马路、给假乞丐钱来获取功德,现在想来,果然是那时候没文化读书少懂得少。功德这种东西,不是一定要在乱世靠着救济人民来获得的,这个社会很美,但是这个社会还不完美,他只要为了社会变得更美而努力,那么他的每一个举动就都是功德。
大彻大悟后的燕长戈露出一个帅死人的笑容,轻轻地吻住了曲琏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