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柏宗也正朝这边看,看到他之后笑了,勾勾手。
祁良秦跑过去,小声说:“你怎么才回来。”
“今天把主要的问题都解决了,明天就松闲下来了。”严柏宗说:“到我房间来。”
“春姨给你煮了汤,不知道加了什么药材,总之是解乏的,我给你盛一碗。”
“那我先去冲个澡,一身烟味。”
祁良秦去厨房盛了一碗汤,路过洗手间的时候,果然听到里头传来的水声。他端着碗直接进了严柏宗的卧室,将碗放在桌子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大约等了三四分钟,就见严柏宗下半身裹着一条浴巾,就进来了。
祁良秦看到严柏宗那一身健壮的腱子肉,脸上就发热,心里发慌。但是严柏宗那么累,他也不好意思发春,于是指了指桌子上的汤:“不是很热,能喝。”
严柏宗就端起来,几大口就喝光了。他的喉咙攒动着,因为一只胳膊抬着,露出一些腋毛来,祁良秦仿佛被那些毛发撩拨了心,低头问:“还喝么,锅里还有。”
“有吃的么。”严柏宗说:“晚饭午饭都没怎么吃,有点饿了。”
“我给你做点吧。”祁良秦赶紧站起来:“你想吃什么。”
“大半夜的,别惊醒了春姨,煮点泡面吧。”
祁良秦就赶紧去厨房煮了一碗泡面,加了个鸡蛋,又加了一个西红柿,滴了两滴香油,撒了一点葱花。虽然是泡面,味道却很好,闻的他都饿了。
严柏宗把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祁良秦又给他递纸擦嘴。大概是喝了热汤,严柏宗为这样的祁良秦感到内心说不出的满足。人大概都是有偏见的,都是不公平的,自私的,这样的事,沈龢原来也不是没有做过,老太太也做过,春姨更是经常做,但是他却头一回觉得感动。
说感动好像也说不上,可能满足和喜悦的成分更多一点。但他是克制的,不好表露出来,只问:“今天是你开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祁良秦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叽里呱啦地讲,把他对严松伟和老太太他们讲的又讲了一遍,还有一些他没有讲的,一些琐碎又无聊的小事,他也都对严柏宗讲了,从他进校门,到办饭卡交学费,办理校外住宿登记,最后到班里的第一次集合,以及听系里面的学长讲接下来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军训等等,全都讲了一遍。
严柏宗认真聆听,他都听了一整天的报告了,但是听祁良秦说话,和听下属说话,显然是不一样的,他只觉得祁良秦说话的样子很可爱,讲的话叫他听了嘴角一直咧着。这种微妙的感觉他说不上来,但是心里特别舒服。
祁良秦说:“你肯定也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严柏宗的确很疲惫了,但这更让他惊讶地发现,他都这么累了,身体却还不老实,心也不老实。大概是春姨煮的汤真的很解乏,他疲惫全无,但觉得祁良秦大概今天累坏了,于是点点头,说:“你也早点休息。“祁良秦就端着碗出去了。他穿上衣服,跟着出了门,见祁良秦将碗筷刷了,正从厨房里出来。
严柏宗说:“你说,你要是在我房间里睡,怎么样?”
祁良秦傻眼,心里砰砰直跳。严柏宗赶紧又说:“你睡我的床,我打地铺。”
祁良秦满脸通红,低着头说:“我……我都行的……”
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他跟严柏宗一间房,一个睡床上,一个打地铺,比两个人睡一块还叫他心猿意马。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简直叫人羞的要钻进地缝里去了。
“把你的被褥就留在客房里,什么都不用带,我房里有被子。”
祁良秦点点头,严柏宗说:“那……走吧。”
祁良秦就跟着严柏宗进了房。严柏宗去柜子里拿了一套被褥出来,铺在了地上,祁良秦慌手慌脚地帮他铺好,又问:“床上两个枕头,哪个是你的?”
“都是我的,”严柏宗说:“被褥都是新的。”
这是在告诉他,这床上并没有沈龢的痕迹么。其实祁良秦的确有些在意这个。听了严柏宗的话,他伸手拿了一个枕头过来,递给了严柏宗。
严柏宗说:“时间不早了,你上床睡吧。”
祁良秦点头,爬上床。严柏宗的床比严松伟的床更大,是藏青色的,灯光下看着偏黑,祁良秦趴在上面,人显得更白净。空气中暧昧到了极致,严柏宗看到祁良秦在自己的床上爬着,突然一股热血涌上来。
祁良秦上了自己的床。这本来并没有什么刺激点的事,却让他觉得异常兴奋。他躺了下来,对祁良秦说:“关灯吧。”
祁良秦伸手将灯关了,窗户处月光如银,祁良秦说:“我明天会早点起来,不叫春姨他们看到。”
严柏宗心里乱的很,根本不敢出声。
他们两个如今算是什么关系,亲人不亲人,爱人不爱人。但就是因为没有说破,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变得诡异而叫人兴奋。他们似乎本不该一间房间睡的,但是他们却睡在了一间房里。他们又似乎本来该一张床上睡的,但又偏偏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
荒唐的叫人兴奋,暧昧的那么撩人。
两个人谁能睡得着。
祁良秦正睡在自己床上,枕着自己的枕头,盖着自己的被子。这念头叫严柏宗的身体绷紧。
而祁良秦一想到自己正睡在严柏宗的床上,就激动的浑身发热。他睡在严柏宗的床上诶,是严柏宗的床上,是他爱恋的男人的床上,光明正大,堂而皇之。
他翻过身侧躺,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地上躺着的严柏宗。
他想严柏宗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了吧。严松伟说,他大哥是最有洁癖的,从不肯让人碰他的床。严柏宗是那样正经和内敛的人,这样的男人在感情上大概也是害羞的吧,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这些足以证明他心里也有他。
不言自明,暧昧的这么默契。他让他来睡,他就来了。
“良秦。”严柏宗突然开口。
祁良秦的心突突跳着,“嗯”了一声。
“我爱你,你是知道的吧。”
严柏宗的声音略有些急促的气息,似乎格外克制,但是却没能压制住胸中的那口气。
祁良秦的手抓着被单,脑子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他从前看过一个非洲的纪录片,那个纪录片的结尾是标志着雨季来临的第一场大雨,解说词那么喜悦,振奋,那一块干渴到已经龟裂的土地,经过了一个漫长的近乎煎熬的旱季,滂沱大雨瓢泼而来,土壤在饥渴地喝水,动物们狂欢雀跃,而种子争先恐后地发芽,生长,开花,一整个大陆都因为这雨水的滋润生机盎然。他觉得那多么像爱情来临的时刻,像一场救赎的狂欢,他看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爱情来临的时候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如今他感受到了,他的血脉里流淌着江河,他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而严柏宗已经坐了起来,趴在床头看着他,说:“我总是想你,心急火燎的,很难受。”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又累又贪恋。
而祁良秦已经羞涩的不能言语,他浑身被爱情的喜悦包围,暖暖融融,熨帖着他的灵魂,都要飘起来。他心里的一处不安的缺口终于被填满了,被严柏宗完完全全地填满,浑身都是被充实的喜悦。
第75章
严柏宗还是规矩的,说了那些话,人却没爬到床上来。其实在他说了那些话之后,祁良秦一直心想,严柏宗要是爬上床他要怎么办。
很显然,他拒绝不了,他不但拒绝不了,反而很有可能会自己坐上去。
好羞耻好羞耻。
这一夜好梦,真是前所未有的幸福包围着他。第二天居然醒来晚了。
不只是他醒来晚了,就连严柏宗都醒来晚了。祁良秦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外头敞亮的天,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下了床。
严柏宗被他的脚步声惊醒,睁开眼睛看着他。祁良秦说:“糟了糟了,你看看手机,几点了?”
严柏宗拿起手机看了看,自己也坐了起来:“七点半。”
“我们班今天九点要开会。”祁良秦说:“我得赶紧去学校。”
可是他走到门口又回来了:“都这个时候了,家里人是不是都起来了?”
“你先别慌,我去看看。”严柏宗说着就走了出去,祁良秦半开着门,听见严柏宗在跟春姨说话。
“今天醒的晚一些,我都要去叫你起床吃饭了。”春姨说。
“昨天加班,回来的晚。”严柏宗说。
“我看我煮的汤你都喝了?”春姨笑着说:“你这几天肯定是累了,我估计良秦昨天开学也累着了,今天到现在都没见他起床。”
严柏宗看了看客厅,老太太她们可能都还没起来,也可能已经起来了,但没下楼。老太太也是晨练的人,不过她一般都在二楼打太极。严媛素来赖床,肯定还没起来。
于是他退回到走廊处,朝祁良秦勾勾手。祁良秦立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趁着春姨在厨房背对着门口的时候,朝祁良秦示意了一下。
祁良秦立即一股烟似的回到客房里去了。
严柏宗这才回了房间,将地上的铺盖收起来,看了看床上,皱成了一团,床单皱巴巴的,被子更是耷拉到地上。
这是他床上很少见的景象,他睡觉非常老实,自律,睡觉起来也不过留下一个睡痕,而且他只要起床,被子就叠的整整齐齐,床单铺的平平整整。
不过这样也很好,整张床都是祁良秦留下来的痕迹。他往床上一躺,觉得这枕头上还留着祁良秦的温度和味道。
祁良秦自然没有喷什么香水,他却觉得这气息是香甜的,很迷人。想到自己就躺在祁良秦刚躺过的地方,心里就发热。昨天夜里,他真是用了很大的意志,才没做出过分的事情来。而之所以抑制住了,一则是因为他没有和男人亲热的经验,心里多少有点窘迫,二则 他也不敢,他自诩自制力不错,但这次他害怕刹不住车。他本来想亲一口的,但是他觉得他要是亲上去,肯定就不止亲那么简单了。当时的气氛那么火热,像是箭在弦上,两个人都紧绷着,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他不想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太快,那不是他的爱情观。他还是保守的,传统的,有些呆板的,他觉得如今两个人一起睡,进步已经是神速了。虽然这样,难熬的是自己。
严柏宗从不知道自己会有那么大的欲望。昨天告白完,他身体有些地方憋的都有些疼了,明明开着空调,他却出了一身汗。
祁良秦到了客房立即将床给收拾好了,抱着电脑回到了严松伟房间里。
严松伟已经在洗漱,扭头看向他,含着牙刷说:“今天起这么晚。”
“昨天睡的晚。”祁良秦说着也进来,拿了自己的牙刷,站在严松伟身边刷牙:“我得赶时间,九点我们班要开班会。”
“来得及,今天我送你,不用小高去了。”
祁良秦看向严松伟,严松伟说:“昨天你开学,我都没空去看看,我看妈都有意见了。正好今天上午不忙,送你去学校,晒晒恩爱。而且我觉得我也应该去见一下王泽,你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他。”
“你以后别王泽王泽地叫了,有次我这么叫他,被你妈听见了,她叮嘱我要喊小王叔叔。”
严松伟就笑:“按辈分是该喊小王叔叔,只是他虽然是王叔叔的弟弟,年纪却也没比我们大几岁,我们都尽量直接跟他说话,很少喊他小王叔叔,我看你喊起来挺自然的,到底比我们年轻。”
严松伟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穿来了短信铃声。祁良秦眼睛一亮:“我的!”
“你什么时候换铃声了?”严松伟问。
祁良秦怎么能告诉他他没换铃声,只是给严柏宗的手机号设置了特别铃声:“嗯,就随便换的。”
他含着牙刷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严柏宗发过来的:“别吃饭了,我送你,咱们在外头吃。”
祁良秦回头看了看严松伟,发现他找不到拒绝严松伟的理由。犹豫了一下,只好跟严柏宗实话实说:“刚才松伟说他上午有空,要是送我去学校……”
严柏宗就没有再回复他。祁良秦回到浴室,见严松伟在洗脸,便说:“你要是公司忙,不用非要送我。”
“没事。”严松伟大概还在为自己的体贴得意:“我送你。”
外头春姨已经喊他们吃早饭了,他和严松伟出来,看到严柏宗已经在餐桌旁坐着。严松伟见老太太也在,就说:“妈,我今天送良秦去学校,顺便见见小王叔叔。”
老太太喝了杯豆浆,说:“问问王泽有空没有,有空的话请他来家里吃个饭。他好像是小秦的老师,有教他们班。”
“他不是带研究生么?”
祁良秦说:“我问他了,他说系里面的老师不够,本科班他也带。”
严松伟问老太太:“我要给他带点东西么?”
“两家都这么熟了,不用带,等中秋的时候去王家的时候多带点礼也就行了。知道怎么跟他说话吧?”
严松伟说:“妈看你说的,我的嘴皮子,你还不知道么。绝对哄得他团团转。”
老太太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初中的时候还把人家的头都给砸破了,你都忘了?”
“那时候咱们家不是跟他们家还不熟么。也算不打不相识,谁让他那时候不老实。”
“小王叔叔不老实?”祁良秦说:“我看他温润君子的样子。”